阵前带兵的华明脸色大变。
他来不及追究是哪来的叛徒出卖了楚念之,只对身边几个亲信道:“去,护住念之!”
为时已晚。
那光圈不但有定位作用,似乎还下了迷药。
楚逸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身在一片老树巨林之中。
那迷药不知什么成分,药得人头疼,楚逸下意识想伸手揉揉太阳穴,却发现已经动弹不得了。
…得,已经被活捉了。
就在这时,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横在了他的脖颈处。
“把谷鹤交出来,饶你不死。”
楚逸眯眼看去。
对面的人穿着昆山军服,眼角眉梢微微吊起,是双还算好看的丹凤眼,上上下下透着股藏不住的张狂劲。衣领上斜斜绣了个“朝”字,沾了些灰尘。
“你要谷鹤做什么?”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脖颈的刀又逼近一步,锋利的很,刹那间割破了皮,滴下血珠:“我只要你把他引出来,剩下的事不用你管。”
楚逸笑了笑:“你们将军的命令是活捉我,要我引他出来,我还会乖乖待在你们手里吗?南朝将军。”
那人愣了一瞬,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你怎知我是谁?”
楚逸向前一步,眼睁睁看着刀子又深了一分,却无所谓地笑笑道:“很好猜啊。因为只有你会放弃奖赏,选择谷鹤。”
“你在愧疚。”
听到这两个字后,南朝有了瞬间的犹豫。
足够了。
电光火石间,楚逸从早就在谈话中卸去的绳索中挣脱出来,一掌劈开了横亘在眼前的刀。
那把还滴着楚逸鲜血的刀,就这么反过来逼在了方才的持刀人脖颈上。
变化只在转瞬间。
楚逸手腕略翻,催动内力,一手捏在南朝肩颈处,纵身跃起,毫不留情地把人逼到了角落。
“都说南朝将军背信弃义、狠辣无情,如今一见,倒也不似传闻所说。”
形式一朝翻转,南朝冷笑了声,不甘示弱:“传闻都说念之仙君温润如玉,如今一见,倒是有几分疯劲。”
楚逸动了动刀子,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那要看对谁了。不过,南朝将军需要交代的是另一个问题。”
“我从未在关州军以外的地方露面,那么南将军是在何处听到的传闻呢?”
——
联军大营。
不知怎得,整座军营都严阵以待,有人不少人进进出出,主帅帐篷不时有人被传去问话,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却被捂得严严实实,没人知道。
毕愿还没到十三岁,或者说是即将到十三岁了。
就是今天晚上。
他挎了个小包,里面装着楚逸最喜欢吃的果子,想邀请他一起过生日。
毕愿欢天喜地地敲开了楚逸的帐篷。
“道长哥哥!”
帐篷空无一人。
毕愿疑惑了一瞬,回头看了眼帐篷四周,确定自己没敲错后,再向里面探了探头。
瞬间,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强行拉了进去。
毕愿:“唔——”
“有没有人教过你,敲完门要等人应了再打开。”
大门合上,那个常跟在道长哥哥身后的少年走了出来,面容精致得不似真人,神情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毕愿向后躲了躲。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点怕这人。
“道长哥哥不在吗?”
少年慵懒的神色还未散去,爱搭不理地应了句:“嗯。”
毕愿低低应了声,转身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没走两步,少年却在身后叫住了他。
“等等。”
毕愿回头,眼睛圆圆地看过去,盯着少年高挺的鼻梁看。
“他出去办事了,坐下等会。”
毕愿局促地站在那,正想着找个理由还是离开为何好,忽然听得少年懒懒的声音。
“小家伙,生辰快乐。”
毕愿怔了下,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谢谢恒哥哥。”
——
荒郊野林。
南朝那家伙,油盐不进。
不进也就算了,还反客为主来劝说他。
“联军联军,重在一个联字。一旦各自为政,就成了一盘散沙。”
“灵气储备渐渐不足,你当他们还有多长时间够打下这场仗的?”
“只有归顺我们,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南朝说了许久,口干舌燥,但抵在他脖颈上的那把刀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似得。
正当南朝以为此人突然哑巴了时,那人终于开口了。
“所以,那些叛徒因为害怕灵气渐渐不足,为了获取你们采集灵气的方式,才选择了背叛。”
南朝:“……”
“念之仙君,你怎就油盐不进呢?”
楚逸笑容温和:“看来我猜对了。”
南朝闭口不言。
“大恩难以为报,通常有人会选择恩将仇报。”楚逸没再继续纠结叛徒的问题,而是同他聊起了其他:“南将军想要得到谷鹤,不知是为了报恩,还是将以仇报呢?”
楚逸得到的只有沉默。
天色渐渐黑下来,今夜空中没什么星星,月色也黯淡,深山老林中寒风阵阵,还引来不少远处戈壁的风沙。
楚逸打了个冷战,打算不继续同他废话了。
就在这时,林子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念之,楚念之!”
“还能去哪了呢?”
“那边有亮光,快,上那看看!”
楚逸眉头一凛,与此同时,南朝眼中忽然闪出寒光。两人猝不及防对视一眼,都在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是谷鹤!
“念之!”
不远处,谷鹤捧着不知什么东西爹爹撞撞跑了过来,看到楚逸的瞬间眼前一亮,跑得更快了:“可算找到你了!”
楚逸明显感觉到刀下的人开始不老实了。
不好,他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怎么自己来了?”
楚逸一边紧紧按住南朝的身子,一边问道。
谷鹤指了指身后:“不是自己,大帅同我一道来了。没找对地方,跑偏了。”
谷鹤把手里的东西摊开了给楚逸看:“这是小元摘的果子,非要我带给你。等等,这是谁啊?”
夜色太浓,谷鹤又失了修为眼神不好,走到近处才看到楚逸手上还拿了个人。
楚逸暗暗把南朝的身子朝远离谷鹤的方向撇了撇,道:“昆山人,被我拿了。”
“哦。”
谷鹤没再追究,把果子放下后,就向应风去的方向大吼了声:“大帅,念之在这里!”
远处寂静无声,片刻后才传来回音。
“来了——”
楚逸感到手下拿着的人躁动的愈发厉害了。
不行,他醒着始终是个祸患。
楚逸默念几声,掌心化刀,打算先把人劈晕了了事。
“念之,感觉怎么样?”
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那个熟悉的身影就闪现在了楚逸面前,正是应风。
应帅看向他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焦急:“有没有伤到?”
楚逸摇摇头,道:“我没……”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下起了茫茫箭雨!
无数冷箭从四面八方飞旋而来,像是早就等在了那里,直待应风出现的那一刻便齐齐射出!
那可是联军首领。
他死了,联军定然会受到重挫。
寂静的林间响起了火把噼啪声,于是随之而来的还有点上火油的箭,
楚逸一把将谷鹤和应风扯到身后,运气形成旋动的透明浅青盾牌,把射来的箭全部还了回去。
南朝趁机从楚逸手中逃脱,兔子一样溜了出来。
箭雨茫茫,应风哪能看着楚逸一个人挡着,不顾阻拦闪身离开保护圈,一把大刀耍的虎虎生风,把射来的箭尽数挡在外面。
事到如今,别说是楚逸了,连刚到的应风也明白了。
昆山人之狡猾,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南朝闪回保护圈内,脸上现出一丝讥讽的笑。
“楚念之,你真当自己机关算尽,一世聪明了。我在你手中周旋了这么久,目的怎么可能是你一个人?”
设下重重陷阱,让楚逸误以为是冲着他来的,孤身涉险只为找出叛徒,没想到惹来了一向不亲自救援的应风前来,直接让人给一锅端了。
“你们都道昆山人是武夫,恰恰相反,我们可是地地道道的买卖人,你们应大帅也一样。”
箭雨来源处,南朝的声音犹如鬼魅。
“你以为他从不亲自救援,是因为什么?因为大帅死,军心动。但这次来救你了,是因为你若有事,军心便直接散了。”
“楚念之,你还真以为应风对你有什么道义可言吗?都是买卖,他救你,是因为划算罢了。”
楚逸理都懒得理他,盾牌在手中挥舞成风,一心只盯着高处的弓箭手。
昆山这是知道他能利用销骨烬修炼了,没敢再放出毒气,于是楚逸占不到什么便宜,但去了最好用的法门,他们却也落不着好处。
唯一的优势就在于,地势和人数。
关键是得把弓箭手解决了。
南朝这人忒不是东西。
他还是太高估南朝了。谷鹤当年有恩于他,还因他的讨伐失去了灵力,稍有些良心的人也不会对这样的人动杀心,但南朝心思至深根本难测,竟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谷鹤身入险境。
成大事者,果然心狠。
一直被动抵抗,也不是个事。
应风行至楚逸身侧,低声道:“你先带谷鹤走,我断后。”
楚逸点点头,没整那些虚头八脑的客套话,纵身一跃,两人默契地在瞬间形成保护圈,把谷鹤牢牢护在里面。
应风双手撑起结界,那把大刀快得已成幻影,瞬间消灭了一批扑上来的敌人。应风低吼道:“走!”
楚逸应了声,拎起谷鹤,跃身便撤。
就在这时,南朝讨人厌的声音再度响起。
“楚念之,我说过。你走可以,但要把谷鹤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