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瑜偏过头去避开沈晨林的目光，“可以的，你下来吧，我去拿碗。”
其实有点不太可以，她也很饿。黎瑜蹲下拿碗时悄悄叹了口气。
等她拿着碗回到客厅时，沈晨林已经换好衣服扎好头发坐在餐桌边嗷嗷待哺。“这份给你。”黎瑜把凉皮多的一份给她，自己吃的那份里更多是由花生米堆起来的。
“不用特意照顾我。”沈晨林看透了黎瑜的想法。“你中午也没吃。”
黎瑜闻言，准备把凉皮往嘴里送的动作停住了。“我不饿，这个挺好吃的，你多尝尝。”又怕这凉皮不符合沈晨林的胃口，急忙补充道：“你如果不喜欢吃……”
“喜欢的，我也吃过。第一人民医院旁边那家对吧，摆摊的是位中年阿姨。”
“是。”黎瑜没想到她去过这家，感觉自己和献宝一样带回来美食的行为有些好笑。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埋着头，食不知味。“爸爸以前在一院上班，我偶尔会在去找他的时候偷偷吃一份凉皮。”沈晨林突然开口，她第一次在父母去世后提到往事。
“那家摊子开了有些年头了，小时候哭着总闹着要吃，妈妈觉得路边摊不干净一直没让我吃过，后来自己有了零花钱才能偷偷去买。”
“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的在餐桌上吃啊。”说完，沈晨林自己都恍了神，只感觉眼前的凉皮越来越模糊，直到眼眶含不住泪水落下，才意识到自己在哭。
黎瑜不语，脑海里浮现出从前沈晨林一家嘻嘻闹闹的画面，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可以和我说说叔叔阿姨……爸爸妈妈以前的事吗？”黎瑜苦涩的开口。
或许这个请求对沈晨林太过残忍，但没机会了呀，她没机会去体验了，她只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去认识自己的亲生父母是怎样的人。
“妈妈是一中的历史老师，爸爸是一院的消化内科医生。他们说，是有一次妈妈带着学生去医院的时候认识的。”沈晨林用手背擦掉泪水，没有拒绝，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他们感情超好，爸爸下班早的时候会顺路去花店给妈妈买一支玫瑰，爸爸值晚班的时候，妈妈也会去陪爸爸吃晚饭。”
“他们俩其实都很忙，但是学校里活动都肯定会有父母来。每年圣诞节，他们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在床边放礼物。”沈晨林低头笑了，“去年还送了我一直想要的游戏机。”
沈晨林把最后一口凉皮嚼碎咽了下去，“我没吃饱，陪我一起出去再吃点吧。”
黎瑜知道沈晨林是看出来她没吃饱找的借口，刚准备开口回绝，就被沈晨林按灭这小火苗。
“黎瑜，不用觉得亏欠我，这不是你的错。”沈晨林说完转身看了空荡安静的房子。
“况且，我觉得如果你没有被抱错，会过的比现在开心。”
“谢谢……”黎瑜的心脏像是被谁轻轻捶了一下，只觉得它不像在跳动，而是在颤抖。“你等我一下，我把书包放上去，我也没吃饱。”
二人在夏季的晚风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在街边找着想吃的小店。
“其实我之前听说过你，附中的理科大学霸。”黎瑜微微笑着，“附中文理分科这么早吗？”
“嗯，我们是实验班，一入校就分好了文理科，等会考前再统一学习其他科目。”
“啊，这样轻松些呢，一中要等到下学期开学才分文理科。”
“我们见过的。”沈晨林突然说，“初三的实验考试之后，在一中一楼的女厕所，你借了我一片卫生巾。”沈晨林没有提起她忘记拿书包，返回厕所又意外看到黎瑜挡在被霸凌的女生面前这档事。
“是吗，不太记得了。”黎瑜想起来了那天，脸似乎还隐隐作痛，她被结结实实扇了好几个巴掌。
她看到了一家网红火锅店，用手指戳了戳沈晨林，“你可以吃火锅吗？”
“吃鸳鸯锅吧，我不吃辣。”她看到黎瑜在偷偷咽口水。
黎瑜眼里藏不住的开心，拉着沈晨林就往店里走，正好她们来的晚，不用排队。黎瑜让沈晨林先点菜，自己去调些蘸料。
其实沈晨林吃的也差不多了，象征性点了几份素菜。
“怎么就吃这么点。”黎瑜回来后用手机扫了码，“晚上也没吃什么啊。”
“没事，你加。”沈晨林其实听过认识黎瑜的朋友提起黎瑜特别能吃，今天才有了实感。只看她羊肉想要一份，牛肉也想要一份，乌鸡卷也来了一份。
甚至后面又加了大份的小酥肉。
“你们什么时候开学？”沈晨林问她。
黎瑜一边吃，一边说：“没定，期末考完后补了几天课，被学生举报了，现在一中不敢开学，可能要到九月了吧。你们呢？听说附中下周就上课了。”
“消息蛮灵通，下午老师才通知的。”沈晨林想尝一尝辣锅里的土豆片，快被呛死，急忙灌了两口酸梅汁。“话说，你怎么没上国际学校？电视剧里有钱人不都上国际学校吗？”她一边咳一边问黎瑜。
“小学是在的，后来被人欺负，就转到了公立学校，成绩还行又考上一中。”黎瑜笑笑。
“还好没上国际学校，不然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还。”黎瑜自嘲，“你呢？准备迁户口吗？”
“我和叔叔阿姨说好了，不迁户口也不改名。”
黎瑜本想认认真真和沈晨林保证，却不想刚抬眼时眼镜就因为火锅店水蒸气蒙了一片，她只好摘下眼镜，一边用衣袖擦去水雾，一边和沈晨林保证：“我……我对你没有恶意，我明白血缘关系是不可取代的，爸爸妈妈还愿意抚养我我很感激，我不会和你抢东西的。”
“然后呢？”沈晨林莫名觉得好笑。
“我希望……希望能和你做朋友，你不要讨厌我。”黎瑜难得打直球，耳朵红的像刚刚下锅的猪血。
“我知道。”沈晨林手撑着下巴，“我才不会和不喜欢的人一起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