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找纸巾给她擦擦,手忙脚乱的。
倪旖俏皮眨了眨眼,极其可爱小语气炫耀:“没被欺负,谁欺负得了我?”
“我知道,但倪旖装哭我也会很担心的。”蒋商鉴真的超幸福,喜欢倪旖那种简单又理性的语言风格,喜欢倪旖那种对创作小把戏的不懈捕捉,喜欢倪旖偶尔平静寻常下几近癫狂的克制,逐渐忽略他所认为的一点点小不足。
“师哥,你要快点好起来。”倪旖不闹了,攥着他手贴在自己脸颊慢慢磨蹭,眼里满是担忧,眼睫毛湿漉漉的。
那一瞬间,她闭上眼,不知道在祈愿蒋商鉴要健康好起来,还是担心蒋商鉴遇到意外出事故没人照顾。
“倪旖,你真不怕被传染?”蒋商鉴很温柔问她,拇指蹭蹭她软嫩脸颊。
“刚刚一直怕你出事情,我都没来得及害怕,现在有一点怕,我怕我再感染谁来给你当仆人?谁会有我当得如此无师自通?”倪旖嘴巴总是会说甜蜜话的。
这种话每天听到不下十遍,听得自己都已经麻木了。
蒋商鉴很冷静问她:“倪旖,你知道我不爱听这些的,我宁愿你发脾气。”
“师哥,我就是很怕的,但是你都这样了,我再怕没意义的。”倪旖带哭腔。
“我知道你很怕的,我会快点好起来,不让你担心。”蒋商鉴眼里失落厉害,倪旖都习惯性说好话,但他当然不可能为这种事跟倪旖再怄气,不然以后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光怄气一整天都成。
蒋商鉴很短暂亲了一下倪旖脸颊。
倪旖一愣,那叫一个志得意满:“师哥再一次主动亲我呢!”
蒋商鉴收回手,躺在病床蒙着被子,淡淡一句:“啰嗦。”
“啰嗦就啰嗦吧!”倪旖伸了个懒腰,揽住他卧倒在床上,扒拉开那被子,直接上嘴冲他眼睛鼻子脖颈……反正都来了一口,高兴道,“睡吧师哥!”
“干嘛那么热情?”蒋商鉴嫌弃死了,那口水糊他一脸。
“我天生热情。”倪旖洋洋自得,“那个……师哥呀,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像妻子在为生病的丈夫守夜嘛……”
蒋商鉴双手狠狠一用力!
“啊——!”倪旖一声惨叫!
蒋商鉴温柔摸摸她脸颊,笑得温雅清和:“抱歉,一时手滑。”
倪旖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
蒋商鉴不置可否,叮嘱让自己不要陷入糖衣炮弹里,倪旖太美好,可他一直很倒霉的,美好从不主动奔他而来,一定有诈,所以反复自我暗示不要自鸣得意,因为他知道,人们是容易为得过且过和半点成就而心满意足的。
他要的太多,倪旖没法给,例如,一张父母认可的结婚证,她是很难给的。
他也许只能当她一辈子情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不可能同意的。
“小心我谋杀哦,跟你在一起后每早都会准备欧洲廉价饭店的典型免费面包。给你锯成一片一片的,配上橄榄油和醋。或者黄油。”倪旖虐待人的手法也是清醒脱俗的,再说,蒋商鉴长得挺帅,虐待起来也不太忍心。
蒋商鉴耸耸肩,无所谓道:“吃的时候用牙咬住,再甩动脖子,就可以撕下一块然后咀嚼。吃这个有两个优点:治疗颈椎病和锻炼咬合肌。”
倪旖咯咯地笑起来,仿佛回到她纯洁无暇的样子。
蒋商鉴叹息,看着她笑得开心道:“你这样的女孩是不是自小娇生惯养,在家中称王称霸,稍有不顺心便不是哭就是闹的。”
“不是啊,很愚蠢啊这种做法。”倪旖一愣。
蒋商鉴没说话,愣神望着远处老旧超市,卷帘门缩在顶部,锈迹模糊而遥远老板扇着蒲苇避暑,空间被一排排货架整齐切割,时间都慢得吓人。
倪旖就坐在陪护凳上静静看着熟睡的蒋商鉴,他还戴着那种只顾埋头学习的学生才戴的黑色塑料框眼镜,有点搞笑,撩撩他额前发丝,碰触一下他温热脸颊,摸摸他软软性感的唇……
她在想,真爱其实不需要他这样,但蒋商鉴很被动,爱意总是遮着掩着,反复试探确认,跟崇尚海明威的冰山理论似的,她就得费点心思,主动点,也鼓励他主动点。
蒋商鉴就意识朦胧卧在床榻上,感受着温凉纤长的手指在自己那里上反复移动摩挲,呼吸微微有点急促,这死小孩没啥好玩的嘛?肯定手机没电了!开始玩他了嘛?摸脸碰嘴巴都无所谓的,那手往哪儿瞎碰呢。
温凉的触觉,却带来难以言喻的燥热……
蒋商鉴想醒来制止她,可昨晚没睡,现在跟鬼压床似的意识清醒但无法控制四肢,就这么被她放肆揩油,都怀疑自己喝的水被她下了乖乖药。
好一会儿,倪旖才住手。
幸好没发生不可挽回的结果。
蒋商鉴被吓得够呛,她就撩开他衣裳在小腹那摸摸玩玩的,要是故意碰他那里的话,他就会狠狠将她揍死,没分寸的家伙,你不怕我真怕的。
“蒋商鉴,我真的很怕的,你要死了我怎么办?我被好多人喜欢又被好多人忌惮的,你也是这样的,我知道的,我这个人,好像总是特别喜好自己没有的东西,我难得愿意花费点精力,我课题研究还没结束就跑来陪你,你要争气点。”
倪旖瞬间崩溃,她想到好多,她真有些累,她不知道意义是什么。
倪旖有意无意来接近蒋商鉴,只是因为他长得帅?他那种倔犟气质让她疼爱?他破碎家庭生养出的痛苦让她怜惜?他从事的生物领域是她想跟未来配偶一起的共同理想……太多太多,蒋商鉴有太多她喜爱的地方。
她做不到的,蒋商鉴可以做到,她做得到的,蒋商鉴也可以做到。
可那种矫揉造作小女孩情绪让她察觉危险,她的热情廉价得毫无意义。
如果,蒋商鉴知道她的爱不纯粹,他还会喜欢嘛?
不会的,他的尊严不会低头。
“师哥,希望你记得我对你的好。”倪旖轻轻说,没有说最后一句,就算这个好总是伴随纠结和后悔。
倪旖总是目空一切的暴躁与骄横,难得如此胆颤心惊。
蒋商鉴感动得要流泪,这死小孩还会说人话的。
倪旖撑个懒腰从背包里掏出昨晚被猫撕碎的试卷复印版,一张薄薄的纸就随意摊放在他裹着层空调被的小腹,简直是完美小桌板,胳膊肘杵着他肋骨就写作业,还是要给语文老头面子,毕竟把人气死得赔钱,都那么大年纪,容易嘎。
倪旖右手攥圆珠笔就戳着脸颊,若有所思嘀咕着:“我记得湖心亭看雪那个不是这样的,张岱好美婢好脔童,咋没了?居然删掉,有啥好删,还好我生性多疑,早就晓得。”
“……”蒋商鉴都无语,这死小孩到底学些什么玩意儿啊。
倪旖特骄傲念叨:“美婢卫生纸代名词。”
蒋商鉴那撑着精神就气醒了,挑了下眉梢,幽幽问:“还挺好学?”
倪旖继续念叨:“白行简那著作,我念给你听?醒得真及时。”
“我醒了就是专门听你读小黄文的?”蒋商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不对你胃口?我还有其他的,要听嘛?你选,绣塌野史,桃花艳史,梦月楼情史……”倪旖用最奶的声音,萌萌的表情,小小心心地说着最猛的话。
蒋商鉴就特无语看着她,她主打一个顶着最乖的脸,做着最癫的事。
倪旖不再开完玩笑,摸摸他手指关节,甜腻腻道:“医生说我很正常,至少是身体好健康,精神呢不一定。”
“看出来了。”蒋商鉴幽幽道,随后弯曲食指关节蹭蹭她滑滑的脸颊,“谁告诉你的这些小黄文?”
“文言文夹杂白话文启蒙就学这个的,很有意思的。”倪旖绕圈圈。
蒋商鉴垂眸很认真。
倪旖半敷衍道:“不重要的人。”
蒋商鉴瞬间难受,不重要的人?需要这么支支吾吾的?她嘴巴里的不重要就是很重要,那不就是她前男友或者联姻对象。
“干嘛?”倪旖察觉他眼神黯淡。
“你在想什么?”蒋商鉴很清晰感受她的心不在这里,眼神带着一种悲伤。
倪旖只是摇摇头,没打算说点什么。
蒋商鉴轻轻捏一下她脸颊,等她叫唤一声才停下,随后也不解释,靠床榻背着她那边,一个字不说,满脸怨气,他快气死,以后还有的生气。
倪旖也不惯着他,攥紧拳头朝他后背一锭,生气道:“手痒就去挖坟。”
蒋商鉴气得更厉害,后背隐隐约约是疼痛,妈蛋,娶她回家该不会被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