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想要问，林黛玉拽着她头也不回地迈入更深层的地下。
“别问，跟上我。”
当头顶缓缓闭合，周围陷入了纯黑。
林黛玉点亮机械火炬，周围开始出现星星、月亮、星球、红色、紫色、蓝色、方块、三角、菱形……具象抽象不断变幻。
人鱼的歌声响起：
春花烂漫又凋零，
夏蝉高歌复沉默，
秋叶飘落又重生，
冬雪皑皑终消融；
周遭变幻，白驹过隙；
日升月落，文明复荒芜……
这是什么新的全息技术吗？
薛宝钗入了神，忍不住伸手要去摸边上的石壁。
林黛玉将她的双手牢牢地禁锢在身体两侧。
“姐姐，跟我走。”
一步步，拾级而下，走得坚定且决绝。
乃至踏到最底层，脚踩在坚硬的石块之上，林黛玉才舒一口气。
当两人回头再看，哪里还有什么全息影像的影子。
台阶悬空，周遭是全机械齿轮，每一个都露着獠牙。
“我们已经深入地下数百星米，在这种环境里全息影像不可能流畅播放。”
薛宝钗冷汗直流：“你说的对，所以刚才那个是－－机械幻觉。”
“她都自称［警幻仙子］了，不给我们下点幻术是说不过去的。”林黛玉点点头。
也就意味着刚刚谁走神，谁伸出双手，管你是坚硬的钛钢机械臂，还是柔软的肉躯，将通通被机械齿轮卷走，化作碎片，和无尽的地底深渊一起，永世不得超生。
薛宝钗无语：“你好像和她很心意相通。”
林黛玉笑盈盈地仰头看她：“姐姐，你在吃醋吗？”
笑着将人散落下来的几缕头发整理好，又wink讨好：“虽然姐姐这么说我很开心，不顾现在的场景有点不合适……哎呀，不管合适不合适，生死之际姐姐还在吃醋，想起来就觉得很带感。”
少女娇俏着仰头：“姐姐，要不要再来一个kiss确定下，我的心里是不是只有姐姐呢？”
薛宝钗转身头也不回地探索洞穴的每一个角落。
林黛玉：……
＊
［蘅芜］也点燃机械火炬，两支强光映照下能够看清楚整个室内状况。
洞穴为人为开采，昏暗阴森，稀薄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腐臭。
乱葬堆中骷髅四处散落、白骨森然。有的半掩在石土中，又得相互交叠，有的眼窝空洞无神地凝望后来者。
－－这里是一处乱葬岗。
腐败的味道来源于此。但是这里肯定还安装了降解系统，否则人类的骸骨绝对不可能腐败得如此体面。
林黛玉指了指台阶两旁的机械转轴。“那个。”
果然，转轴轰隆，地上的骸骨被翻腾输送上机械滚轮，在滚轮中被粉碎成渣滓。
薛宝钗说：“能量数值飙升了。”
随着骸骨的粉碎，［蘅芜］的能量识别装置捕捉到了大量井喷状态的能源，这大概也是所谓［寒山矿］。
“这些人－－不，骸骨，在矿洞底部进行矿化发酵，然后通过能量转换，转化为能量。”
“所以美人鱼说，她是能量的载体，而不是能量本身。”
薛宝钗已经明白了运转规律，她打开全息面板，开始手动计算转化率和参数可行性。
林黛玉浑然不在乎，她只是静静站在输送带边上，看着没有生命灵魂的机械装置，将曾经的生命体一个个送进去，然后粉碎，再送出去。
“［近南星］已经平稳运行了五十星年，剩余的能量按照转化率可以再维持十星年以上。”
薛宝钗迅速整合了数据，展示给林黛玉看。
林黛玉挥挥手：“我不太懂技术。”她说，“你只要告诉我，相当于［葫芦星］的多少块能量石？”
薛宝钗：“能量石有半衰周期，以鼎盛时期的能量石最为参照物，大概是一百块左右。”
“哈。”林黛玉笑出流眼泪，“就着，一百块以上的能量石，果然是寒山矿的plus版，撑起了一座繁星呢。”
繁星，指的是比邻之遥的［南遥星］。［南遥星］虽然偏远，但是富庶，据说是远帝点最繁华的星球之一。
“将一座星球，在最繁华的时候整体炼化成矿石。真不知道该说是那位高高早上的造物主的天赋还是残忍。”
两人无言，陷入短暂的沉默。
画面太过于血腥，薛宝钗熄灭的机械火炬。
黑暗中，头顶传来人鱼的歌声，低沉悠扬。
祖蓝星传说中，人鱼的歌声具有神奇的魔力。
“一方面，它能够治愈伤痛，另一方面，它会蛊惑人心。”薛宝钗安慰，“这大概也是那位为什么选择人鱼作为形象载体的原因。”
－－制幻。原理大概和石阶两边的幻觉类似，人鱼的歌声可以蛊惑人类的自我献身；
－－与此同时，对那些即将死亡的肉／身起强效麻醉剂作用，让他们在死亡之前，不用经历太多的痛苦。
“真不知道是该说那位仁慈？还是冷静？”
薛宝钗呢喃。
“大概是既仁慈，又残忍；既感性，又理智。”林黛玉下了最后批注，“矛盾的综合体。”
她从随身行囊中掏出那块从权杖上扣下来的发光晶体石。
“宝姐姐，你不是说这玩意没用吗？那你猜，为什么它们没有任何能量残留，但是能够在暗夜的地下矿洞乃至地下水层持续发光长达五十星年？”
薛宝钗醍醐灌顶：“你的意思是？”
“能量石载体。”林黛玉点点头，用手指了指头顶，“她说弗瑞斯，即强效精神力，是进阶版的能量石载体。但是我看并不是。这些晶体石才是。”
“还记得［葫芦星］吗？人人都以为那三块石头是能量石，事实上实验室库房里那只五彩的鸡，它的机械心脏才是能量石载体。”
“［设计师］惯用这样的伎俩，说一套，做一套，但是她又有变态的被挑战欲，总希望有人能挑战她的权威。”
“大概，这也是她矛盾属性的体现之一。”
薛宝钗点点头，深以为然。
林黛玉撇撇嘴：“所以，既然我们来了，不拿走整个星球的能量，怎么配走上这一遭呢？”
发光的晶体石在林黛玉的手中绽放出更加浓艳的光芒。
“燃烧吧！夜明珠。”她手速极快地将机械转轮的神经元接口接在发光晶体石的上面。
另一个端口接入［潇湘］的能耗电池。
电光石火，机械转轮因为运转过于激烈迸发出火星。
“还不够，把你的［蘅芜］借来用用。”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强盗行为。
战甲的电池供给能量，说是战甲的心脏也不过为过。
截取战甲的能量电池，无异于掠夺了对方的战甲。
但是薛宝钗一点犹豫都没有，甚至……她对林黛玉的利索当让产生了一种难以启齿的荣耀感。
甚至她自己动手，把［蘅芜］的能量运转模块直接对接神经元接口。
“是这里吗？”
“是滴是滴。”
小猫咪喵喵叫，姐姐好姐姐乖，姐姐做事不问为什么。
她笑嘻嘻地凑上去给了宝姐姐一个香么么：“姐姐你听我话的样子，好像一个家用全交的二十四孝好老婆呀。”
薛宝钗那一丁点莫须有的小心思被人戳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散发出甜甜的味道。
“宝姐姐你说是不是？”
“哎呀，宝姐姐你怎么红了脸？”
“原来宝姐姐是真的想做我的女！朋！友！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