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楼下，中原中也斜倚在锃亮的机车上，往来的人群频繁投来目光，他不自在地抬手压了压呢帽边缘。
“中也——”刚结束行程的爱良带着帽子和口罩，向他挥着手，一路小跑过来。
中原中也伸手虚扶了一下她晃歪的帽子：“慢点，等下要骑车，不冷吗？”
“没关系，我有围巾。”口罩上方的眼睛弯成月牙。
“对了，中也，这个给你。”爱良忽然从兜里掏出个红通通的苹果，表皮还带着体温的温热，
“？”中也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我听说中国有平安夜送苹果的传统，寓意平平安安，希望中也以后出任务时不会受伤。”
“…谢谢，我收下了。”赫发男人悄悄红了耳尖。
……
机车引擎在冬夜里发出低哑的轰鸣，为了照顾爱良，中原中也刻意将速度降得很慢。
“怎么样，那把枪，你朋友喜欢吗？”声音闷闷地混在头盔里。
上次听到爱良突然想要一把枪，还以为她遇到了危险，特地去黑市高价买了一把。
“她很喜欢，中也真是帮大忙了！今天想吃什么不要客气，我请客！”冷冽的寒风直面扑来，爱良缩着脖子往前凑了凑。
少女的柔软的躯体骤然贴近了他的后背，中原中也呼吸一滞，突然咳嗽一声，却并未说什么。
“到了。”机车在海岸线的路灯下缓缓停下。
中也提前在网上查阅了攻略，上面说海边有家餐厅，装修得很有格调。于是今早爱良说为了感谢他想请他吃饭时，他就订好了包厢。
爱良进门时眼睛一亮，环顾了一周：“中也你从哪儿发现的这地方？环境真好！”
中也垂眸替她拉开椅子：“你喜欢就好。吃完饭后，还能去海边散散步。”
“中也很喜欢这个帽子吗？”爱良好奇地盯着他的黑礼帽，怎么吃饭还一直戴着。
“嗯，这是兰波留在□□的东西，本来只是顺手戴着，后来发现……”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帽沿，
“它能压住异能失控时的重力暴走，否则每次失控都要青花鱼用‘人间失格’按住我，场面会很难看。”
说到某个名字时，他语气里漫出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哈哈哈，中也你和太宰的关系还是那么好。”爱良被逗得笑出声，“说起来，兰波先生现在在武装侦探社可成了大忙人呢！”
爱良脑海中浮现出上次见到他的画面，“听说自从他来了，社里的天花板漏水、电梯故障这些事，全被他用异能解决了，维修开支大大减少。”
“是吗…那就好…”至少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
餐后的两人沿着海边栈道散步，爱良的靴子踩在木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不是说好了我来请客吗，中也又偷偷去把单买了。”爱良有些懊恼。
“下次你再请回来就是了。”中也笑着回应，反正他们之间不需要计较一顿饭钱。
两人正说着话，爱良感觉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在了脸上。
她抬头一看，惊喜地喊起来：“下雪了！”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淋久了会感冒的，需要我用异能力隔开吗？”
爱良摇摇头，“就让雪再落一会儿吧，中也不觉得很浪漫吗？”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栈道的木板上，落在两人的肩头。爱良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里慢慢融化，嘴角不由得扬起了笑意。
中原中也无奈：“好吧，最多再走五分钟…”
两人走到一颗槲寄生下，深绿枝叶间缀着铃铛与缎带，洋溢着圣诞气息。
中也忽然停住脚步，黑色皮手套在口袋里窸窣作响。
“这个…圣诞礼物。”他拿出一个丝绒礼盒，喉结随着话音微不可察地滚动，“随便挑的，你、你别嫌弃。”
爱良惊讶地打开，里面躺着枚樱花形状的发夹，粉钻在雪光下轻轻晃着，像落在丝绒上的一片晚霞。
“好漂亮……”她指尖拂过发夹，抬头时眼里亮晶晶的，“谢谢你，中也，我很喜欢！”
“…我帮你戴上。”中也耳尖泛红，伸手去拿她头上的毛线帽。
爱良闻言低下头，他捏着发夹的手指有点僵硬，找准位置往下按的时候，齿梳不小心勾住一缕头发。
“疼——”爱良下意识抬头，正巧撞上中也的鼻尖，呼吸带起的热气融化了她发间的雪花。
就在发夹“咔嗒”扣紧的瞬间，他的嘴唇轻轻擦过她的额角，像一片雪花落在皮肤上，又迅速被体温融成一点痒。
两人同时僵住，风雪卷着槲寄生的影子晃了晃。
爱良猛地捂住额头后退一步，面色微微发烫，脸颊泛起红晕。
中也反应过来后突然转身把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声音闷得像塞了团毛线：“该回去了…”
路灯把他的脸色照得通红，比树上的圣诞彩灯还要鲜艳。
回去路上的两人尴尬地相对无言，爱良忽然踉跄着向前倾倒。
中原中也反应很快，异能瞬间裹住她的腰，将人稳稳托住：“笨蛋，怎么不小心一点。”他皱眉，钴蓝色瞳孔里藏着一闪而过的紧张。
爱良扶着他的手臂站稳，不好意思地抿嘴：“我刚刚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两人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太宰治。
爱良上前，熟练地用术士替他烘干衣物：“太宰总是神出鬼没的…不过，你又去自杀了吗？”
“是哦，这次是跳海，爱良要和我一起殉情吗？”太宰瘫在地上拉住爱良的手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中原中也额角青筋暴起，一记爆栗敲在他头上，“不要总是骚扰别人啊！”
太宰吃痛，嘟囔：“偷跑的蛞蝓还好意思说别人……”
中也还未再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喂？……知道了，半小时内赶到。”
他捏着手机转身，“爱良，抱歉——”话未说完却顿住，视线扫过太宰治懒洋洋搭在爱良膝头的手，喉间滚过一声烦躁的啧响。
“突发紧急任务，爱良你先回去吧。”他声音带着愧疚，“离这家伙远点，别被他骗了。”
太宰治仰头望着他铁青的脸色，突然笑出眼泪：“中也还是这么煞风景啊——”话未说完就被一记踢在腰侧的皮鞋打断，闷哼声里听见对方咬牙的警告：“少给爱良添麻烦。”
脚步声渐远后，太宰治撑着胳膊坐起来。
爱良轻叹一口气，用纸帕替他擦掉脸颊的泥沙，“怎么太宰总把自己搞得像流浪猫一样…”几天不见身上又都是伤。
“流浪猫？”他歪头眨眼，忽然抓住她指尖往自己掌心按，“那爱良要负责收养吗？刚才中也可是把你‘托付’给我了哦。”
“好好……那流浪猫太宰要跟我回家吗？”爱良无奈。
太宰继续跟着爱良回到公寓。
公寓玄关的地暖烘着两人冻僵的脚尖。爱良翻出前天囤的蟹肉罐头，让太宰先垫垫肚子。
“铛铛，圣诞礼物——”她变魔术般捧出礼盒，卡其色羊毛大衣在暖光里泛着温润的绒感。
“本来想明天给你的。”她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礼物，打算明天圣诞节再送。
“太宰每天都穿着黑色，偶尔也可以试试别的颜色嘛。”不然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看的脸。
“哎，我是第一个拿到礼物的？”太宰治垂眸摸着大衣，睫毛在壁灯下投出细碎的影子。
爱良正将蟹黄面端上餐桌，瓷勺撞在碗沿发出清响：“当然啦，快吃吧——这次不许吃完就悄悄走了，我这里有客房。”
餐后，太宰治乖乖卷起袖子洗碗。爱良则端出切好的苹果。“平安夜，太宰也要吃苹果，平平安安的寓意。”
“啊…好恶毒的诅咒。”太宰拒绝吃下，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不过，爱良不知道平安夜送苹果还有另一层意思吗？”
看着爱良迷茫的神情，太宰口中的话咽了下去：“没什么。”他勉强咬下一口果肉，汁水在齿间洇开清甜，“谢谢款待。”
……
半夜，太宰悄无声息地来到熟睡的爱良床前。
太宰垂眸凝视爱良沉睡的面容，指尖悬在距她额头半寸处，忽又蜷缩成拳。
他从口袋拿出一个丝绒礼盒，同样是一枚发夹，银月形发夹上的白钻在月色下闪耀。
“讨人厌的家伙，真是糟糕的默契…”太宰自嘲的叹息散在夜色里。
他俯下身，将发夹轻轻别在爱良的耳侧。
不料，此时的爱良突然翻身，额头擦过他微张的唇瓣。
太宰瞳孔骤缩，身体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嘴唇，半晌才低笑出声，“啊……这下算是扯平了呢。”
睡了个好觉的爱良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太宰又像往常一样悄悄离开了。
洗漱时照镜子，她注意到头发上不知何时别着枚月亮形状的发夹。
嘴角忍不住往上翘，爱良摸着发夹嘀咕：“怎么送个礼物还这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