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王杰希问她是不是中午没吃饭，程浮就猜是不是王杰希认识她这个同桌，但程浮没有怎么在意，直到第二天来学校，高英杰看她半天，对她说了句，“早上好！”
“早上好。”程浮礼尚往来回道，这次没等高英杰问，她就把作业掏出来放到了他桌子上，仍旧是没太看他。
相安无事到中午，程浮准备趴桌子上睡会的时候，高英杰紧张得不得了，可还是又问她，“程浮，一起去食堂吧。”
程浮正打算回绝，高英杰抢在她开口之前先拒绝了她的拒绝，“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王杰希说的？
也是辛苦高英杰了，还要帮王杰希传话，程浮沉默一秒，随即应下来，“我自己吃，会拍照的。”
如果翻一翻王杰希跟她的聊天记录，大概会发现，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食物拍照，时间也固定，分别是早中晚，跟打卡没区别，王杰希大多数时候会根据照片做出一两句评价，例如看起来丰富多了不错继续保持或者想吃点什么，他去疗养院的时候帮忙带点。
高英杰没理解程浮说什么拍照，不过他记得昨晚队长说的话，担心程浮误解他是在帮队长监视她，高英杰连声否认，最后才支支吾吾解释，“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
乔一帆早上来的路上也问了高英杰为什么那么在意程浮，难不成真的就是因为王杰希的嘱托，看起来高英杰也是会很认真对待的人，不过也就是一半原因。
高英杰自己其实没什么朋友，他喜欢打荣耀，却又不是爱张扬的性格，过分一点说也就是胆怯，没办法跟同龄的男生玩到一起去，一帆算是他唯一一个能一起玩荣耀的朋友了。
而程浮……程浮看起来好像蛮孤单的。
她转学过来三天了，高英杰没看到她跟他还有一帆之外的同学说过一句话，下课的时候不是整理笔记就是在趴着睡觉，也不是没有人真的完全不需要朋友相处，自己也能过得不错的，但是高英杰觉得，程浮大概不是吧，昨晚他回去又想了想，也不明白程浮为什么会觉得是他被吓到了，但是如果会在意他的感受，程浮应该也是希望和别人相处的。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程浮看看他，忽然抿着唇很快地笑了一下，没有声音，只有他看到了，高英杰一呆，随即看到程浮把笔 帽合住，起身就往外走。
“咦？”
乔一帆拍拍他的肩膀，“英杰，你……走了。”
“哦……哦！”高英杰抓抓后脑勺，班里留的几个同学看过来的眼神意味深长，高英杰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他脸顿时涨得通红，拔腿就往外冲。程浮走得慢，乔一帆走在他身边，也才离教室两三步，高英杰两下就追上来。
程浮纳闷他怎么一眨眼的工夫这么慌里慌张的，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下一秒听高英杰慌张开口：“程浮，对不起，我不是要和你做朋友。”
“……？”程浮满脸问号。
“呃，也不是，是那个交朋友的朋友，不是那个，嗯……”
为什么解释起来越抹越黑了，十月的天按理来说该凉了，高英杰热得却快要冒汗。
“英杰不是想跟你处对象，就是想和你做朋友。”乔一帆在一旁默默解释。
“嗯！”高英杰使劲点点头，朝乔一帆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程浮这回是真笑了，“哦。”
这个回答到底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高英杰真没明白，不过程浮心情很不错，她午饭都多吃下去两口，又掏出手机来把空空如也的餐盘连带着对面的高英杰发给王杰希，高英杰才理解了她所说的拍照是什么意思。
队长不愧是队长，不仅是打荣耀厉害，照顾人也这么细致哇，高英杰敬仰着，决心在这方面也要学习队长。
然而程浮吃完饭回了教室却又开始整理笔记了，借的还是乔一帆的笔记。
高英杰跟着也把自己的笔记做了补充，他不太擅长生物，上课有没听懂的地方，他思考中无意识念出来，程浮听到，停了笔，指着他说的地方又帮他解释一遍。
“啊……原来是这样！”她话少，讲得却细致，配着列公式解释，高英杰立刻就懂了，眼前一亮，又朝程浮道谢。
程浮摇摇头，又回去做自己的笔记，脑海中不受控地回忆起曾经，她也不是这么热心的人，之所以会帮同桌，大概是……习惯了吧。
张佳乐成绩马马虎虎，上课还爱走神，有不会的问题他总是嘀咕一声就来问程浮，时间一久，程浮也就习惯了，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主动把自己的改错本和笔记本塞给他让他看，不会就问。
那时候班主任还夸过她是个小老师，带着张佳乐一起在学业上进步，殊不知张佳乐在课后也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乖同桌一起进步，在荣耀里。
张佳乐……程浮想起王杰希从k市带回来的东西，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笔。
她也在关注荣耀比赛，在关注张佳乐所在的百花，自然也看得到张佳乐这些年的经历，十八岁怀着一腔热血闯进荣耀，用五年的时间变成了锐气依旧但沉稳许多的青年人，身边队友来来往往，战队成绩起起伏伏，只有他眼里的亮光永远不变，程浮看到了各战队开赛时对于队长的采访，张佳乐穿了一身黑粉色调的队服，坐在摄像机前，“新赛季的展望？那当然是冠军了。”
他的笑容还是那样，不是很大，能让人看出来心情不错，也不至于被指责做了队长还不稳重。
程浮暂停看了许久，忽然眼前一模糊，幻视到十六岁那年坐在窗户边的少年人，他趴在桌子上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摆在桌子上的角色卡，听程浮问了一句“荣耀好玩吗”，他转过头来，“荣耀啊，当然好玩了！”
忽略掉在那之后他花了一整个午休的时间跟程浮绘声绘色形容他操控着弹药专家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场景，不得不说，张佳乐眼里的光依旧闪耀。
非要说的话，这家伙，跟从前也没什么区别，还是傻乎乎怪好骗的，程浮想起在梦境里他那声喊，以及后来没理解她意思，反而小心翼翼握住她伸出的手的样子，有有些想笑。
很快她又想到她对张佳乐的朋友们做的事情，以及她至今也不敢见张佳乐的事实。
程浮的嘴角重新落下去，她甩甩脑袋，让自己重新沉入眼前的学习之中，不要再想那么多。
在学校的时间忙碌也简单，一眨眼就又到了周末，抛开那一大堆的作业不提，这周末有微草主场对战轮回的比赛，程浮照例去看。
王嘉楠今晚跟着爸妈出门去和长辈吃饭，只有她自己来，还是王杰希给的亲属票，但是入场的时候她就明显感觉到跟之前不一样，今晚来的人明显多了不少，而且异常热闹，程浮在场外路边坐着发呆，等着什么时候入场的人能稍微少点她再进去，免得站太久她受不住，这人流量，一摔倒就是踩踏事故了，程浮暂时还不想重回医院。
她坐在马路牙子上发呆，掏出手机背着昨天学习的课文，晚风一吹，她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她也没有外套，今天出门还是穿的之前王杰希带她买的短袖。
下次再过来是不是要穿校服，目前她好像只有校服外套。
程浮这么想着，下一秒身上一暖，多了件尚且带有余温的外套……不仅仅是外套，面前还多了一个人。
程浮抬头望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挂着温和无奈的笑，“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蹲着，不进去吗？”
是……
“江波涛？”
程浮记得他，他还是头一个见到她那时的鬼样子一点不害怕，反而主动帮她重新包扎还洗衣服的人，程浮不在意外表，不代表她不想干干净净的。
这么说起来，这些职业选手们都挺奇怪，前有害怕得发抖还不忘护在她身前的林敬言，后有死活不愿意留在原地扛着她都要一起走的周泽楷，再一想想王杰希胆子也大，这年头难不成也还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如果让张佳乐听到，恐怕还要大喊大人冤枉，如果不是事出有因，谁要跟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对手做好朋友！
不知道程浮在琢磨什么，但江波涛很惊讶程浮还能认出他来，在梦里那一次对话之后，他没再见过程浮了。
想来可能程浮也搜过他的信息？
他点点头，半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程浮对齐，“你在这里等人吗？”
程浮摇摇头，“人太多。”
身边就有周泽楷这一个典型语废，江波涛处理起来游刃有余，他稍一寻思，半蒙半猜地问：“你打算等人少点再进去，这样方便？你现在还能走路吗，腿疼不疼？”
“对，还行。”
江波涛朝她伸出手，“跟我们一块进去吧，别在这等着了。”
程浮也没有再委屈自己的打算，毕竟风里确实冷了点，她搭上江波涛的手，感觉对方稍微用了点力气，她就跟萝卜似的被从地上拔起来。
“走吧。”
江波涛领着她朝轮回大家等着的地方走去，还不忘配合她的速度走慢了点，顺便解释，“其实在车上是小周先看到你的，不过他不太方便过来，就只有我过来了。”
以周泽楷的人气，倘若是他出现在比赛临开始前的场外，哪怕其实是微草的主阵地，不难想象会引起怎样的混乱。
相比之下，第六赛季才出道的江波涛就没那么受关注了，比如现在，他大大咧咧地走在外面，口罩不带一个，身边还是披着轮回队服的程浮，也只有几个人看过来而已。
战队周边就有队服外套，买了穿来支持自己喜爱的战队，也不是那么稀奇。
江波涛其实也就是拿周泽楷的人气调侃一句，谁知程浮却看看他，“你也可以。”
不等江波涛反应过来可以什么，程浮又补了一句，”谢谢。“
她说得很认真，甚至算得上郑重。
江波涛一愣，想了半天才不太确定地猜，“是……医务室？”
“嗯，谢谢你，帮忙洗衣服。”
不说还好，一说江波涛又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如果程浮真的是女鬼还好，现在本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漂漂亮亮站在他身边的活生生的女孩子，这回忆对他来说尴尬又暧昧，江波涛捂着嘴轻咳两声，难得显得僵硬，“应……应该的，应该的。”
等等，主动给妹子脱衣服还帮忙手洗，似乎也算不上什么天经地义。
一向健谈的他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年方十九，还算得上是少年的副队长也难免害臊，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到了大家等着的地方，迎来了轮回队员们好奇的打量，以及走过来的周泽楷，他弯起眼睛朝程浮笑笑，“晚上好。”
是极限了！一旁杜明暗自震惊，他戳了戳旁边的人，看到没，队长居然在跟人打招呼，他还开口了！虽然刚刚他看起来酝酿了半天，只等副队长带着妹子走回来就过去了，但是哪怕只有三个字也很不可思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