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莉回家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儿子穿了个白色背心，运动短裤，大汗淋漓地在跑步机上跑步。

顾海洲的身材很好，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汗水下衣衫浸出轮廓完美块垒分明的腹肌，不论家世，单论皮相，他也有十分傲人的资本。

叶莉叹了口气，调侃道，“还练呢，媳妇都跑了。”

顾海洲看了自己母亲一眼，“妈，我们的事你少管。柏卿那么爱我，他不会离开我的。现在也就是欲擒故纵，晾他几天就老实了。”

“你确定？”叶莉有些恨铁不成钢，柏卿这几年的确把自己儿子惯上了天，让他到了现在，还在做着拿捏住对方的美梦。

顾海洲在外面很成熟，但在亲近之人面前总有些孩子气。他的人生太顺了，没受过什么挫折，也不太懂得顾虑别人的感受，所有人都是以他为先，任性自然是常态。

“去和柏卿道个歉吧。姿态低点。”叶莉忽然说道。

顾海洲停了下来，一脸狐疑地看向自己母亲，“你吃错药了？”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柏卿吗？”

叶莉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我现在也不喜欢他！冷冰冰的，惯爱装模作样，天天挂着假笑，瘆人的很。”

“没想到你还挺了解他。”顾海洲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外人都说他性格好，仙儿似的人，其实啊，他才不是个善茬儿。”

“那你还招他。”叶莉埋怨道。

“他爱我，他对我不一样。”顾海洲自信满满，那日在问鹤阁的不安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柏卿有多爱他他是知道的，况且结婚证在，人跑不了。

叶莉冷呵了一声，“出轨可不是什么光彩事儿。祁家那小子比你还混。你就作吧。相比祁霖，我宁愿是柏卿。”

平心而论，柏卿对自己儿子确实用心，说是百般呵护千般体贴也不为过，毕竟除了柏卿，没人能干出顾海洲一句醉话，就开车三百公里连夜赶回来照顾人，第二天再继续回去出差的折腾事儿。

他们是真爱，这点叶莉不怀疑。柏卿自尊心强，结婚后一分钱都没有沾过顾家，自己赚的那一点钱儿，也大多用到了生活开销和顾海洲身上。

儿子心大，不关注这些，但叶莉有专门查过，柏卿去年送给顾海洲的生日礼物，一套专业级的滑雪设备，二十多万。这点钱对顾家不算什么，但一个礼物直接花掉了柏卿工资的二分之一，他眼连眨都不眨。

饶是叶莉不喜欢柏卿，但柏卿对自己儿子的用心，这么多年也把她的心顺带捂化了。不过她嘴硬，不想承认，每次见到柏卿，看着他那副淡漠的神情，这么多年连声“妈”都不叫，就忍不住刺下他。两人的关系也就十年如一日的冷淡。

“我就玩玩。谁真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人。再说，底线问题我可没突破。”顾海洲无所谓地说道。

他和祁霖说是谈恋爱，也就亲了两次，连床都没有上，两人在一起其实更像找点刺激合得来的玩伴儿。这半年来，两人赛马、潜水、攀岩、跳伞，特别志同道合，玩的开心，玩的乐。而和柏卿在一起，无聊得很。

叶莉沉默了片刻，罕见地替柏卿说了一句话，“他也挺可怜的，这次见他，瘦了好多，你对他好点吧。”

顾海洲听母亲这么说，有些触动，低声回道，“那我过几天去看看他。不和他闹了。”

……

赵度衡三天后回了信，说他现在现金流压在一些投资里出不来，想用自己在西区的一套房子来抵。

柏卿很清楚，赵度衡的身家不可能连两三千万都拿不出来，这不过是个借口。但他还是同意了，他计划离开，留着公司的股权只会是桎梏。

但这样有一个风险，如果房子不能尽快出售，他卡上的存款不到三十万。

赵度衡那套房子物业费一年就要十万，他现在租的这套房子房租一个月九千，之后还要起诉离婚，律师费也是一笔支出。

赵度衡是猜到他想走，掐住了他后续需要用钱，想用这种法子让他不要轻易辞职。

但柏卿不是瞻前顾后的人，他找赵度衡签好了股权转让合同，把房子过户后，直接提出了辞职。

赵度衡当然不同意，说看他最近状态不太好，要给他放半年的长假，让他休息好了再来上班。

柏卿依旧坚持辞职，他对工作说实话并没有什么热爱，太简单的东西激不起他情绪上的波动，他觉得无聊。

他不欠赵度衡什么，赵度衡能有现在的身家，他主导的几个项目功不可没。更何况，赵度衡这段时间隐隐透出想追求他的心思，柏卿自然要快刀斩乱麻，他讨厌被打扰。

他现在只想斩断所有与外界的联系，让自己独自待上几周，他需要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尽快恢复平静。

柏卿以为在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后，离婚分手对自己已经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可惜不是，随着已经两周没有见到顾海洲，他内里戾气横生。

与之前半年矫情的痛苦难过不同，他现在，有些失控。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对顾海洲的占有欲与留恋。

所以他不顾赵度衡的再三挽留，态度颇有些强硬地离职了。

他必须克制，克制，恢复理智。

顾海洲背叛了他，他们必须分开，绝不能回头。

就像叶莉说的那样，除了顾海洲给的，他没有得到过什么爱。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接受有瑕疵的爱，更不接受施舍的爱，更不会跪下去祈求别人的爱。

顾海洲！顾海洲！他有时真的恨他，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

柏卿觉得自己，要被气疯了。

……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

柏卿微笑着打开了门。

门口的闫笙有些紧张，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眼前后，声音有些轻颤，“学长。”

“进来坐吧。”柏卿点了点头。

“怎么找到这里的？”柏卿问道。

“查…的。”闫笙心虚地回答道，偷偷瞟着柏卿的神情，怕他生气。

柏卿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想追求学长。”闫笙丝毫没有克制自己对柏卿的爱慕，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不会再错过第二次。竞争对手太多，越晚开口，越没机会。所以他直接找上了门。

柏卿已经三天没有出去过了，他现在依旧一副清冷温润的模样，但十分钟前还烦躁异常，闫笙的突然到来，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强烈的情绪波动，让他不得不带起了习惯的面具。

闫笙和他不同，他喜欢一个人的前提，是对方要先主动喜欢他。而闫笙，无论怎么刻意远离冷落，总是巴巴地想凑上来。柏卿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好久，毕竟有了爱人顾海洲后，其他所有人的示好对他来说都是负担，都是打扰，他懒得理会。

但现在，他有些变了想法。他第一次觉得，闫笙还挺有趣的。

和那些明里暗里示好，拐弯抹角试探的人不同，闫笙的喜欢直白又卑微，虽说是装的，可柏卿的确吃示弱扮乖这一套。

闫笙看柏卿没有说话，紧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柏卿，像求婚一样，单腿半跪在柏卿的腿边，手轻轻抚摸上了柏卿的膝盖，仰头看着自己心中神祇一样的人，“学长，给个机会吧。”

他的姿态可谓放的极低，因为知道柏卿吃软不吃硬。柏卿道德感强，感情专一，有顾海洲时，这招没用。但没顾海洲时，这绝对是大招。

柏卿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就神色平淡地看向闫笙，他挺好奇，闫笙能做到哪一步的。

闫笙似乎受到了鼓励，他低头轻轻亲吻了柏卿的指尖，然后抬起头眼睛湿漉漉地看向柏卿，舌头伸出来，在柏卿手背上舔了一下。

这一幕把柏卿看得神色瞬间幽深，呼吸也有些加重，闫笙这次可真的是豁出去了。追他的人很多，但追到家里，自荐枕席的还真是头一个。

与顾海洲分手之后，柏卿对闫笙是有些好感的，不然今天也不会让他进门。他给了这个机会，闫笙自然要牢牢抓住。

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人称笑面狐狸的男人，如今装得一脸弱态，又低下头，想要把柏卿的手指含进嘴里。

柏卿受不了他这样磨，直接把闫笙拽了起来，拉到了自己腿上，惯有的清冷面具退了下来，带了点哄的调调，“你想好了？”

闫笙点了点头。

“你只能在下面。”柏卿说道。

闫笙沉默了片刻，又点了点头。

柏卿拍了一下他的腰，“去洗澡。”

闫笙脸上闪过了一丝赫然，轻声说道，“洗过了。”

顿了顿，又说道，“我…第一次。”

柏卿笑了笑，亲了下对方的唇角，气场有些邪气，体贴地安抚对方，“我会温柔一点的，宝宝。”

闫笙真的很漂亮，是柏卿喜欢的长相。柏卿觉得，他可以开始第二场恋爱了。他不能再被顾海洲影响了，既然结束，就必须是彻底结束。

攻击性是柏卿的生命力，而他一直在压抑这种生命力，也是这样，相处久了，顾海洲渐渐觉得柏卿古板无聊。但即使现在，柏卿依旧需要压抑，克制，他是危险的，一旦失控，脱离了对秩序的遵守，他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事？难道真的把顾海洲锁起来吗？怎么可以？那是他的爱人。

所以，他放过顾海洲，给他自由。这是他最后的仁慈。

而闫笙，至少，他们算是同类。至少，闫笙是真的喜欢他。

他愿意给闫笙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