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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剖体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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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如俯身,试图用沈知乐工具箱中的镊子夹起锦霜身上的白霜,却发现那白霜只轻轻一碰就碎了。

她索性用手轻轻捻起一点白霜,似乎是一粒粒透明的结晶。她隔着手套的指腹来回碾压,感受着那细小晶体带来的奇异触感,带着些细微的硌人。

林清如皱着眉头,“这是……糖?”

可那晶体触感生硬分明,并不似糖般细滑黏湿。

她立马否定了自己的回答,“不对!是盐!”

“盐?”雪茶惊呼一声,“凶手在锦霜尸体上洒满了盐?”

她让雪茶取下一些白霜,以火相燃,只见燃起的跳动焰色,是淡淡的黄。

果然是盐!锦霜身上覆盖着的,竟是一层薄薄的盐晶!

林清如迎着雪茶与沈知乐惊疑不定的目光,脑海中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然清晰明了。锦霜为何尸身不腐,为何未被鱼虾啃噬,也许都是因为她的尸体曾沾染了大量的盐。

这也能解释,为何锦霜刚从洛淮河中捞出之时,并未发现白霜。因为那时,泡在河水里的盐还未曾析出。

只是,凶手如此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让锦霜身上沾满盐粒?却又抛尸河中?

是为了让锦霜尸身不腐?还是为了改变死亡时间,以制造不在场证明?

而如此大剂量的盐,凶手又是从何处买得?

林清如只觉线索杂乱,一时间疑窦丛生,竟不知从何处理起。

她抿唇吩咐沈知乐,“你先验尸。”

沈知乐握着小刀的手有些微微发抖,深吸一口气,将闪着寒芒的刀锋立于锦霜尸身之上,却迟疑着不曾落下。

林清如看出他手生,迟疑着问道:“你该不会是头回吧?”

沈知乐俊俏脸上露出欲哭之色,哭丧着脸点点头,“从前只是为师父做些下手活计的……”

林清如了然,焦仵作只怕是从前提防着自己的小徒弟呢。

市井传承向来如此。在师父未存了真正退休的心思之前,是不会把一身本事全然交给徒弟的,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是他们笃信的真理。

只是焦仵作参与了孙荣之死的案件,计较之下慌忙回了乡,一身本事还未交给徒弟,就将人匆匆推了出来。

京城从前是有些其他仵作的,只是焦仵作手艺最精,一来二去,余下仵作要么离京营生,要么改行换面。一时之中竟也找不到旁人。

林清如沉吟片刻,“平日你师父验尸,你总看过不少。再者,你师父总也教过你些。”

她顿了顿,“先试试吧。”

沈知乐苦着脸点点头,只是举着的小刀仍然迟迟不动,似乎是不知从哪里下手一般。只见他狠狠深吸了一口气,闪着寒芒的小刃没入已经毫无弹性的皮肤之中,发出轻微的“扑哧”一声响。

众人皆是屏气凝神,看着这个生手用刀刃刺入锦霜肿胀的皮肤,沿着脖颈一路往下,刀刃将那道暗红掐痕一分为二,划开胸口艳丽的花箔,直至凹凸不平的胸膛,未做丝毫停顿。

沈知乐方才还颤抖的双手在此时变得沉稳,带着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利落。只有额角滑落的滴滴汗珠,显示着他此刻的紧张与专注。

他深深屏住呼吸,生怕一息之间手便颤抖着出现偏差。

他看着手下这个毫无生息的漂亮姑娘。皮肤切开时的瞬间,自手中刀刃传回异样触感,如划破一匹锦缎,全神贯注的他甚至能在耳边听到裂帛的幻听之声,沈知乐无端觉得头皮发紧。

但他手下却仍并未偏离分毫。师父说过,干他们这一行,行事利落,才算对得起人家。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收回了刀。

屋中顿时弥漫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这臭味无端让人觉得恐惧,即使是在盛夏时节,也让人觉得后背发凉,闻之欲呕。

切口处有液体涌出,同样带着无法言喻的腥臭气息。

而做完这一切的沈知乐如同松下一口气一般,在一旁心有余悸地擦着额角的汗。

什么都不会,还要硬着头皮上的感觉,真是太难了。

林清如见他再没有下一步动静,只好自己屏住呼吸上前查看。青白肿胀的皮肤之下,是清晰可见的内脏。森白与暗红凝成一团,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之像。

沈知乐从方才的紧张中回过神来,深深地屏住呼吸,用颤抖的手揭开尸体上的切口。

包裹着手套的手触摸到那柔软又僵硬的皮肤,怪异的触感差点让他这个生瓜蛋子惊跳起来。他耐住狂跳的心脏,却看见白花花的皮肤之下,是淡黄色脂肪以及深红色的内脏。

他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直面人的五脏六腑,颜色斑驳之间,只觉汗毛直立,瞳孔紧缩。

他一边为自己打气,一边探查锦霜尸身状况。他先是看了一眼尸体的肺部及胸腔,又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把平刃小刀来。这次是对着尸体颈部的器官,刀刃没入的那一刻,发出与切开皮肤时不同的脆响,是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

沈知乐反而平静下来,他凝眸望了片刻,似乎专注了许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姑娘应该是被溺死的。”

林清如见他指着锦霜尸身锁骨之处,“尸体气管充满溺液,一看便是呛水之故。”如他所言,锦霜气管之处有挛缩迹象,里面的水迹混合着粘液的泡沫,发出十分难闻的腐臭。

沈知乐手指随之往下,林清如的目光亦紧跟着他的手指所指,那是锦霜的肺部。令她觉得惊异的是,锦霜的肺部竟十分肿胀,并呈现出诡异的灰绿之色,其间又夹以淡红之色,已有破裂之象。

饶是林清如再波澜不惊,乍一见到此种森然景象,亦是眼皮一跳。

沈知乐向她解释道:“这是溺死斑。一般溺死之人肺脏会膨胀变重,肺部破坏,且因充入大量水和空气的缘故,才会出现这样的颜色。”

林清如点点头,再往下看,又在锦霜尸身的胸腔之中发现许多溺液,混杂着暗红色的血液,猩红一团,同样也是腐臭异常。

沈知乐说道:“这是由于肺脏破坏,肺内内吸入之水漏入胸腔,与血液坠积所致?”

他虽是生疏紧张,条理却十分清晰,林清如倒是生出几分赞赏之意来,问他:

“如你所言,锦霜姑娘死因是溺亡?那她脖上的掐痕呢?”

沈知乐看了那淡红掐痕一眼,“应是死前所致。但并非是致命之伤。”

说着,他又像是不太确定,脸上露出一丝羞赧之色,“我也只是猜测……从前只知纸上谈兵,我也并不十分确信。”

林清如知他紧张,也不多言,只温声说道:“你做得很好。”

见她这样说,沈知乐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绯红之色。

林清如却并未在意,她脑中仍是思绪杂乱,锦霜若真是溺死,凶手为何会在锦霜身上用盐?于是她复又问道:“能判断死亡时间吗?”

沈知乐摇头,“具体时间看不出,从内脏腐烂程度来看,应在五日以上。”

林清如陷入纷乱的沉默之中。

如若锦霜真是溺亡。那么她究竟是失足落水或自尽,还是他杀?

林清如首先排除了第一种可能,锦霜手中并无水草泥沙等落水之后的挣扎痕迹。同时,锦霜死后身上析出的盐晶,实在是太诡异。

如果是他杀,那么第一现场是在洛淮河中,还是在其他地方?

依照沈知乐所说,锦霜死亡时间在五日以上,若是锦霜在洛淮河中溺亡,洛淮河两岸来往热闹,她身上并未有沉尸之物,一定会在短时间内被人发现。

可如若第一现场不在洛淮河,又将在何处?教坊司?

可教坊司又为何会将盐洒满锦霜全身?

就在林清如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她却突然像是抓住脑中丝缕线索,锦霜手中并无水草!

“不对!有问题!水草!”

雪茶与沈知乐的目光都被她的骤然出声吸引而去,皆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林清如指着锦霜尸身上被切开的器官,皱着眉头说道:

“如果是在水中溺亡,气管中的溺液,理应带着诸如泥沙水草之类水中杂质才是。可锦霜气管中的溺液,并无此类杂质。”

沈知乐闻言也皱起了眉头。林清如提出的疑点是有道理的,可他并无实际验尸经验,向来都是纸上谈兵,一时间也不知作何解释。

只好试探性地说道:“或许锦霜姑娘,是死在没有这类杂质的水中?”

雪茶亦有猜测,“若是锦霜因教坊司水刑而死,会不会并无这些杂质。”

林清如一边沉思,一边迟疑着摇摇头,“教坊司水刑的水,一定不会是干净的。鸨母本就存了磋磨这些女子的险恶用心,怎会在用作刑具的水上多做功夫。”

她沉吟着,“至少……也应该有水藻才是。”

可是这般说着,她自己也有些犹豫,只能抿嘴说道:“我也只是推测罢了。”

那么,如若锦霜当真是溺亡,那她手中一定会有挣扎的痕迹。林清如再次仔细查看起锦霜的手指,指腹被泡得褶皱横生的凹凸之间,那丝丝缕缕被摩擦的痕迹,是不是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可是为什么指缝与溺液,都没有泥沙痕迹呢?

难道教坊司水刑之水,当真纯净异常?

林清如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不合常理的回答。

她屏住腐烂的恶臭气息,再次观察锦霜器官中的溺液。

凝眸之际,她附身看见锦霜尸身的气管壁上赫然挂着些许细微的透明白晶。

一种可怕的想法在脑中缓缓产生,盛夏之际,一股无端的凉意从她脊椎自下而上蔓延开来,带着令人汗毛直立的冷,

“咱们都想错了。锦霜不是死后才被洒满了盐。”

她的声音带着深沉的冷意,

“她是在……高浓度的盐水中溺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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