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终于缓慢地走入了冬季。
全国别的地方早已在10月中旬前后依次进入了冬天,只有广州到了12月中旬气温才开始有所下降。
即使是降温广州的气温也固定在10度左右。
12月广州整座城市都是粉色的。
一步一抬头就是粉色异木棉疯长的天空。
夏濯签完最后一份合同,放好笔起身居高临下的朝远方望去。
他眼里那片森林常年积雪。
广州从没下过的雪,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我单手拖着下巴看着站在窗边的他。
这一年里,夏濯脸上真实笑容的浮现次数大幅度减少。偶尔真心的笑容都是在亲人面前,在生意场上都是浮于表面的客气。
他不是我印象里的夏濯。
他变了。
不,或者他没有变,只是这一面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露出来过。
荀朝:“夏总,车子已经备好了。”
他点头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离开办公室。我跟着他身后和他们一起下楼。
这些日子我已经习惯了他看不见我。
也不只他看不见我,除了蝴蝶所有人都看不见我。
***
就如同广州台风天气的来临,哪怕有各种预警,真正到来时还是让人措手不及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爸妈,我回来了。”蹲下身子换鞋子。
屋里没有回应,换好鞋子走进客厅。
爸妈都不在,只有冯姨在打扫卫生。我走到冯姨跟前,“冯姨,我爸妈还没有回来吗?”
冯姨没回答我。
我又叫了几声她,还是没理我。
一片死寂。
浑身发冷,冯姨不可能无视我。
月光的清凉从房外渗进这座房子的每个角落。
“冯姨,打扫完卫生就可以下班了。”是卓女士的声音。
听到母亲的声音,我猛地转头看见下班回来的我妈。立马冲上前,“妈,你回来了。”
她却透过我继续与冯姨说:“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给你放三天假,好好休息后再回来上班。”
我急得语速飞快:“妈,你看不见我吗?”
冯姨:“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把饭菜都放在保温箱里,拿出来就可以吃了。”
我妈点头,冯姨收拾了一下准备下班了。
我声嘶力竭地说了很多,很久。
却没有一人听见我的声音,看见我的身影。
这下我彻底慌了。
我努力地想尽各种办法想让我妈看见我的身影,听见我的声音。
一直持续到我爸下班,我又跑去叫他。可他也不例外,他也看不见我,听不见我的声音。
到最后我的声音喊到嘶哑,喉咙火辣辣得疼。
我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望着他们。
喉咙疼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爸妈吃完饭两人各忙各的工作,而我也终于冷静下来发现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地板上没有映出我的身影,我的声音在房子里没有回声,在镜子里看不见我。
一切都太离奇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别人都看不见他。
慌乱地逃出了家,我跑去找赵乘风。
我知道他新公司的地址,我给他发消息还是发不出来了,所以我就直接跑来他公司找他了。
我坐在他公司的大厅等他下班。
所有人都看不见我,我不知道赵乘风具体在几楼,只能在下面等他。
晚上19点,“叮”电梯门开了。我看见了赵乘风那家伙从电梯里急忙跑了过来,他一边跑一边看手机。
看见他,我喊道:“赵乘风!”
无人应答,他的身影几秒钟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而我也明白了,他也看不见我。
所以这段时间不是夏濯无视我,是他和所有人也有根本看不见我,听不见我的声音。
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看向大厅透明的窗户。剧烈的疼痛让我伸手捂住额头,我看向周围,没一个人上前询问。
梦没醒过来。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结束这场离奇的梦。
我也看过无限流小说,知道主角都会离奇地进入一个脱离现实的梦境时空。可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进入梦境,而且这也没有所谓的系统发布任务。
这场台风来得迅雷不及掩耳,暴雨砸到身上,我站在风雨里微薄的力量根本阻挡不住来势汹汹的狂风。
短短一个小时内试过很多方法都徒劳无功。
最后我认命了。
看不见就看不见,听不见就听不见,还能留在他们身边就行。
我经常去看蝴蝶,因为只有它看得见我,让我能感受到自己还存在这个世上。
“汪汪汪……”蝴蝶的叫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夏濯和荀朝去香港了。
在这个梦境里,我不能前往香港。
在准备过关口时,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进入不了香港的地界。
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只能买票回广州。回到别墅和蝴蝶相伴。
“蝴蝶,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我?”疑惑?是这个时空的bug吗?
小家伙大概是没听懂,这是又叫了几声,抬手擦自己的脸。
夏濯要在香港出差五天。
这五天里我和蝴蝶在别墅里一人一狗玩得十分开心,让我忘记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也让我接受了事实。
“滴”门口传出解锁的声音。
蝴蝶离开我怀里,摇着尾巴冲到夏濯的脚边转圈。
“蝴蝶,这几天有好好吃饭吗?”他蹲下身子抚摸小家伙的头,蝴蝶高兴地汪汪叫着。
出差五天夏濯很疲惫,让蝴蝶自己玩,上楼休息了。
而我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一切行为。
夏濯上楼去休息,蝴蝶就继续来缠着我玩。
下午六点夏濯穿着家居服下楼,先给蝴蝶喂了晚饭,然后到厨房做自己的晚饭。
晚上七点,天色已然是浅蓝。扣好蝴蝶的安全绳,夏濯带着蝴蝶出门去散步。我也跟着他们身旁。
蝴蝶特别高兴,两位主人难得的一起陪他出来玩。
小家伙今天晚上格外高兴,在草地上玩了一个小时都不知道累。
还是它的小伙伴被主人带回家了,它才不舍地跑回夏濯身边。
夏濯摸了下它的脑袋,说明天带它再来找小伙伴一起玩。
回到家夏濯清洁干净蝴蝶的爪子,喂小家伙喝了水。在书房处理工作到23点才休息。
次日夏濯请假在家里陪了蝴蝶一天。
玩了一天蝴蝶的精力成功耗尽,回到家就跑回窝里睡觉。
夏濯打了一通电话,安排好工作就上楼去了。
早上蝴蝶醒来跑上楼,看见卧室地板上的行李箱,知道夏濯又要去出差了,坐到空着的那一半的行李箱里。
夏濯洗漱玩出来看见这一幕无奈的笑了下说:“爸爸要去挪威,不能带你去。”
“我叫了荀朝每天来陪你玩。”把蝴蝶抱出行李箱。
蝴蝶快一岁了,身影已经将近成年狗狗的体型。哪怕在夏濯怀里,也显得超大一只。
争取无果的蝴蝶难过地趴在行李箱旁边。
夏濯关上行李箱,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慰。
阳光撒进别墅时,荀朝开着车来到别墅,“夏总,可以走了。”
夏濯点头,蹲下身向蝴蝶道别,蝴蝶用脑袋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
我站在门口向蝴蝶挥手道别。
小家伙见我也要走又急了,从地上火急火燎地站起来向我跑来。
可惜被荀朝半路拦截,关上了门.
阳光明媚照在粉色异木棉花瓣上,空气里弥漫着浪漫气息,温暖的微风灌满了车厢。
到了机场夏濯拿过行李说:“你回去吧,我不在这几天,麻烦你帮忙照顾蝴蝶。”
荀朝:“夏总,你注意安全。”
跟着夏濯进了机场,看清他的航班号拿出自己的手机查询这趟航班经济舱还有没有余票。
上帝还是眷顾我的,还剩最后一张票。
立马下单结果去买不了票。上帝也不会一直把好运降临在我身上,就在我退出系统准备重新试一下时,最后一张票已经被别人买了。
准备奢侈一次买商务舱的,结果还是买不了。
夏濯去挪威我想着跟着他一起去,回去看看Astri的咖啡店有没有变,去看看挪威的雪,挪威的极光。
过检票口发生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情况。
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我前进的身体,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无法迈出那条界线,眼睁睁看见夏濯随着人流上了廊桥。
站在机场的窗户边望着窗外飞往挪威的飞机消失在远处。
我弄不清这个梦境的规则是什么。
明明中元的时候还可以去贵州,回来之后去香港,去挪威就不行了。
而且这个梦境的时间很混乱。
很多时间都凭空消失了,不久前广州还是炎夏,前几天就忽然进入了冬天。
来到了12月。
日落西沉,天空被太阳留下的余晖渲染成了橙色的海。
天上纵横交错的航迹云,编织这场梦境。
回到自己家一片黑暗,按下开关霎时灯火通明。
爸妈这两天去旅游散心去了,冯姨每天定点来打扫好卫生就下班回家了。
既然看不见我,我的房间冯姨还是每周三都会打扫一次。
洗漱好换上睡衣,从柜子里取出我的相机。里面还有我之前拍摄的素材没剪完,不知道梦里的东西能不能带回现实。
相机沉积的素材没多少了,我打开电脑链接好后专心剪辑镜头。
偶尔有风经过,它会留下自己的声音。树叶也被风吹响,在黑夜里发出沙沙的白噪音。
剪完素材已经是凌晨一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关上电脑放好相机休息。
打算明天带上电脑去拍一些异木棉的镜头。
冬天的异木棉我自然不会错过。
太阳从海平面升起,袅袅炊烟从巷子深处升起,散在茂密的树荫里。
带好富士和索尼两台相机出门。
异木棉是广州这座城市冬季降落的“雪。”
师范大学有白色的异木棉,更是冬天难得的雪花。
第一站我准备先去师范大学拍摄白色的异木棉。本地的许多大学都是对外开放的,只有预约就行。
我拿出手机在小程序上面预约好门票。
到了大学门口直接刷码进入校园。众多粉色异木棉里,那株白色异木棉脱颖而出。
树下有很多游客和本校学生也在拍照打卡。
人太多,我准备等人少一点再来拍。扛着相机先去校园里别的地方拍粉色异木棉。
中午大多数人都去吃饭了,白色异木棉树下的人少了很多。趁着这个时间段,我架好相机,找好最佳拍摄角度,拍下了这颗白色异木棉。
午时天气还是热,拍完我坐在树下纳凉检查照片。
这些散落在城市的白色异木棉冬季盛开时,弥补了广州冬季不下雪的遗憾。
检查完照片,我拿出手机查看时间,打开软件发现朋友圈界面出现了夏濯的头像。
点进去查看。
是九张挪威的雪景。
12月的挪威大雪漫天,成为雪的秘境。
放大查看,每一张都是熟悉的地方。
第三张是Astri咖啡店门前落满雪的圣诞树,山顶蓝调时刻的挪威,夜晚雪山上的极光。
没有文案,只有简简单单的九张照片。
最后一张他的手里落满了雪花。
一朵白色异木棉恰逢其时掉进我怀里。
***
To:夏濯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就这么生气吗?气得最近无视我,假装看不见我。
手机好像出故障了给你发的消息发不出去,所以我就给你写信了。
学一下以前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