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疤男看到来人,神色一变眼疾手快的就把酒从小弟和宁今雨交接的手中打翻;沈晞去拦的手抓了个空,她这一下力气用的大来不及收,便打到了对面小弟的胳膊上;酒杯“啪”的一声摔碎,酒直接洒在空中,不偏不倚的落到了进来的警察叔叔鞋上。
噼里啪啦又手忙脚乱,怎么看怎么在像销赃。
警察叔叔脸色一下就变了,“带走!给我全带走!”
于是他们便这样被带走了。
这还是沈晞第一次坐这样的车,有些无所适从和懵逼,宁今雨的脸色则一直很难看,坐在车里没说话。
过了会儿沈晞下意识探着头和前面的人说:“警察叔叔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他们不让我们走,幸好你们来了。”
那语气,跟解救人出水火似的,前面的警察挺年轻,应该才工作不久,语气也轻快,“我也看你们气质就和那些人不一样,要不怎么给你们单独一辆车呢。但还是得回去一起做个尿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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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开然一边和值班领导交涉着,一边暗暗看身旁的男人。
傅律白负手而立,站在不远处。白炽灯照在他的身上,将他颀长的影子打到对面的玻璃上,眼睑微垂,让人看不清神色,只静静地看着里面坐着的人。
但好歹是敛了一身的煞气,禹开然暗自松了口气,刚刚真把他吓一跳,来的路上,人坐在车里周身气场外放的,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当时他就觉得,要是人的气场像修仙剧那样是有形的,三哥现在周围肯定气息缭绕浓郁到不行,至少有三米后,近者直接魂飞魄散那种。
那边已经决定放行,让人去走流程拿钥匙。
禹开然便也走过来,站在傅律白旁,顺着他的视线,去看里面的人。只见人穿着件很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安安静静的坐在有些掉漆的椅子里,眨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打量着,但头没敢怎么大幅度的动。
看上去确实很乖,干净纯粹的和这环境都有点格格不入。
禹开然收回视线,又看向身旁的男人,“三哥你也别太……”
他本想说“急”,但又觉得这个词汇放在三哥的身上,实在是太违诡异。他身上就不应该出现类似这种太过度波动,甚至偏向负面的情绪,应当总是气定神闲从容淡然的,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没什么大不了。
回想一下,刚刚三哥“急”了么?似乎也并没有,甚至一路上也只是他在打电话,而三哥只四平八稳的坐在车中,目光淡淡看向窗外。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下意识就想用“急”这个字。
无法定义,他默默将最后这个词吞下,又说:“先等尿检结果出来,你看——”
还未说完,却见身侧一直平稳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男人,眸色猛然一凛。
恰好这时开门的人过来,将门打开,在禹开然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身旁的人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速度快的,让开门的人都愣了下,他下意识顺着风的方向看过去,但门又自动关上,只看到一个宽大冷峻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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尿检?
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回想到这个关键词,沈晞骤然睁大了眼睛。
大脑从最初太过突然的宕机,而慢慢清晰冷静下来。
那个被急匆匆扔掉的酒,刚刚的检查……
让沈晞隐隐猜到些什么,再加上这样的环境下,开始后知后觉的后怕。有些不安的轻舔了下唇,紧张的发渴,甚至还是思绪乱飞,要是真的,要是刚刚宁今雨真的喝了,或者她也被按着喝了……
门在这时忽然被从外面打开,她有些惊慌的下意识回头。
还未看清,一道宽大的身影便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到面前,有些强硬的捏住她的下巴,抬起。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慌乱和紧张,但依旧清澈明亮,是聚焦的。
傅律白一双浅淡的眸子,冷静直白不带有任何情绪,近乎冷漠的一寸寸审视着面前的人,脸色是正常的白皙并不见苍白或是冷汗,呼吸也并未急促,只是唇被她舔的愈发殷红水润饱满。
他没什么表情的微微移开视线,手却未离开,还是打算再确定一下。拇指向下,抵住她的下颌,同时四指并拢滑向侧颈,按在上面的脉搏上。
沈晞被捏的有些发痛,被迫抬头,也终于看清了来人。微微怔愣,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刻也得到了缓解,惶惶无处安放的心脏也得以问问落下。
可下一秒。
温热的呼吸落下,凌冽的雾凇和淡稳的檀木味道萦绕在鼻息间,明明是很违和的两股味道却又异常符合他,沈晞觉得他便就应当是这样的。
凛冽温淡气定神闲且从容不迫的。
她有些失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比那晚在办公室时离得还要近,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琥珀色的瞳眸里自己小小的身影,以及他浓密黑长的睫毛。
脖颈间传来温热且具有压迫感的力道,她才反应过来两个人此时的姿势。
“?!”
眼睛瞪的比刚刚还大了,她的脖子就被他掌控在掌心中,敏感又带有危险性。
这是……在干什么呀?
指尖下脉搏的跳动虽然有些快,但十分有规律。
傅律白终于松了口气,冷淡到不行的脸微微缓和,刚要将手松开,忽然间指尖下的脉搏忽然重重一跳,又停止,跳漏了半拍。
他眸色一凛,仔细凝视着面前的人,同时将手指再次按压在她的颈部动脉上。
只见面前的人,连脸色都开始变得有些发红发烫!
他瞳孔骤然一缩,这是符合一小部分初次吸食人的反应的。
就在这时,门被人再次从外面打开。
傅律白也未动,充耳不闻般,只紧紧看着眼前的人。
沈晞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她不知道他在干嘛,想干嘛。但她视线越过他的肩,隐隐是能看到站着两个人的,她开始犹豫是否要提醒他一下,换一个地点和时间再说。
站在门口的禹开然也觉得现在的画面有些诡异,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他三哥微弓着腰宽大的背影完全将女孩包裹住,单手掌控着人家,姿势强硬又危险的。
其实是非常具有美感,尤其是他们所处的环境、背景,又是那样庄严切肃穆的,便更具画面冲击感。
可是,三哥做这样的事,就已经足够冲击和震撼。
他都不知该作何表情,旁边站着的值班领导大约是被林局通知了,此时表情也是十分复杂。想要制止提醒注意场合,党的光辉见不得这些,又碍于什么不好开口,一脸尴尬。
禹开然压下心中的震惊,轻咳了下,低声提醒,“三哥,结果出来了,没事。”
傅律白听到这话,紧敛的情绪才慢慢松开,神色稍霁。垂眸淡淡看了眼面前脸更红的人,才意识到这里的温度有些高。
眼尾轻睨,收回手,直起身,看都未再看她一眼,转身。
沈晞的视线下意识跟着他,看他站在门口,一旁的警察叔叔似乎在跟他说着什么,她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门外还站着几个警察叔叔,轻跳的心脏瞬间变正常,而后是突突的跳动着。
紧张惶恐再次卷土重来,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在这种情况下,刚刚在乱想什么啊?
她不安的看着对着她的警察叔叔,意图在他表情上看出些什么来。但也只看到他一板一眼,什么都看不出,这个反应更让沈晞的心提到嗓子眼。
虽然她没碰任何东西,可是她毕竟和他们是在一个包厢的,她对这些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也听说什么提供场所都会被处罚判刑的,那在同一个场所里的人呢?
她的掌心都开始出汗,只见警察叔叔又说了句什么,傅律白微微颔首,这是在阐述她的罪证要把她关起来,他表示了然的意思么?
她嗓子干到不行。
傅律白礼节客气的和对面的人表示完辛苦后,头也未回,好像就知道人还傻乎乎坐在那一样,声音冷淡道:“过来。”
是一种,近乎带着训斥的感觉,可听在沈晞耳中,却像是天籁一样。如收到指示般,站了起来,走到他宽阔如顶天立地的高山背后,就好像只要站在他身后,就不会再有事一样。
仍旧没有回头,傅律白再次冲对面的警察轻点了下头,路便客气的被笑着让开。
又眼尾轻点了下禹开然,禹开然了然的处理后续,给他个放心的眼神。
人便自顾自的往前走着,也未管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
他的腿很长,此时也不绅士,但沈晞不傻,在这样的情境下,只会选择大步跟上他。连目光都未敢看向别处,只紧紧的锁定他那宽阔挺拔的背。
这个分局的灯大概有些时日未换了,光有些偏暗,晕黄的暖色调将他整个人照的有些朦胧,甚至如果跟不上拉开些距离后,就觉得连那背影都变得光怪陆离的不真实,好像触手可及又好像无论怎样都无法触碰到。
可此时,确实她在这无厘头又陆离紧张情况下,唯一的庇佑。
雾凇冷调疏离,可檀木又令人心安。
亦如他这个人。
沈晞的心脏不合时宜的,随着年岁已久的白炽灯重重的跳了下。
行将就木,无力回天,一盏灯熄灭,光线变得微暗。有人打电话给后勤来换,声音嘈杂,又渐远,有人忙碌,也不再关他们什么事了。
走出长廊,到更加明亮的办公大厅,听着身后有些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终究还是将步子放缓放慢。
他也不过是按自己正常的节奏和步伐,她便已追的如此费力。如果想要并肩同行,两个人之间,总有一个是在牺牲或是另一个辛苦的。
沈晞慢慢地跟了上来,却也只是跟在他后面,没敢像平时一样肆意傲娇,走到他身旁。
她现在就像个学生时代犯错的小孩,一不小心围观了次打架,虽然没参与,但被抓住,一起请了家长。无论过程是什么,可被请家长这个结果,就会无限心虚觉得犯了错。
于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车子缓缓停到门外。
田师傅下来,将车门打开。
傅律白坐上去后,才发现人仍站在原地没动,他就那样就着大开的车门侧头,问向她,“还在里面没带够,还是今晚还有什么活动?”
他明明声音依旧温淡,沈晞却觉得又冷又冲,叫人有些委屈,可偏偏是自己错了,又不好讲什么,只得轻摇着头,轻咬着唇不放心又带着些恳求的看着他,“我舍友……”
“你倒讲义气。”傅律白将头转回来,不再看她,似乎已失去耐心,“上车。”
“……”
过了两秒,没人动。
傅律白深吸了口气,目视着前方没什么语调的说:“会有人把她送回去。”
得到确定的答案,沈晞这才放心下来,乖乖上了车,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讲。
田师傅在后视镜上看了眼,坐在后面的人淡淡抬了下眸,便心领神会的将车启动。正要开走时,一辆车急匆匆的从前方斜插并了过来。
傅律白并没有下车,只是打开了车窗,和人寒暄。
沈晞悄悄看过去,是一辆白色车牌。
她暗暗有些惊讶,仗着男人也侧着头看向窗外,而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他和人寒暄时,仍是那副温淡清贵有礼节的样子,不像和她。
沈晞垂着眸,轻抿了下唇。
车子再次启动,一路平缓而行。和上次同行时有说有笑的氛围截然不同,安静到沈晞连呼吸都觉得不自在,有几次她都想尝试讲话,但身旁男人那股生人勿进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大,让她直接哑口。
就在她觉得安静的快要窒息时,傅律白忽然叫田师傅停车。
此时恰好开到了河边,一侧是夜跑锻炼的人,另一侧则是店铺林立的夜市,充满了热闹的人间烟火气。
沈晞看着手撑着围栏站在河岸旁的男人,哪怕是这样人间烟火气中,他也是不染纤尘气质高远出尘的。其实,站在他的视角下,自己不过只是个被人嘱托稍加照顾的陌生人,不过是和小叔的师徒情谊,这份情分到她这里,本就不剩多少。
而他今日才回国,时差都来不及倒,便要因她大晚上折腾。换做是她,也会很不爽。
以至于,他连一路都忍耐不了,要中途吹吹风冷静一下,才能保持些风度。
其实他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