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独朽睨着幻妖内丹，含着笑，把内丹扔给了于云间，“这妖丹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你俩拿去。”
于云间盯着手中的内丹，拧眉道：“可这对我们来说也没用啊。”
独朽无所谓地说：“没用就没用呗，大不了卖了。”
晶莹剔透的内丹被于云间抛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落在手上，他一问：“卖？能去哪儿卖？”
这人族，有多少人会要妖的内丹？吃了不说对身子不好，那怨气可是直冲，真的会有人找死？
“我倒是知道有一处。”周无亦言道，“曾经捉妖时路过一座府邸。当初，府上小丁问我有没有妖丹。”
独朽扬了扬眉，打趣他：“曾经？你的曾经是多久前？”
周无亦却是认真回想，说着：“大概是半年前。”
“……”一旁的墨月西叹了口气，还没有她靠谱呢。
“去问问那和尚呗，反正他也爱捉妖。虽然他捉来的妖不是死了就是死了，但内丹……呃，也不见得只会毁了吧？那万一呢？万一他有固定的……”
独朽斜睨了她一眼，连忙摆手打断她的话：“得得得，你更不靠谱。”
墨月西翻了个白眼：“呵呵，就你靠谱行了吧？”
于云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把内丹递给景幽佳，晃了晃两只小鼠精：“话说，它们两个要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可以……诶，对了！”
他曾在书籍看到过一个法术口诀，可以操控任何生灵，并且窃取生灵的记忆。为得便是更好的操控生灵。
“木偶机关术？”独朽和墨月西同时瞠目，反倒是周无亦思索了片刻，认同道，“好像听过。”
景幽佳迟疑道：“可是这木偶机关术，我们并没有用过，甚至也只看过一眼。”
凡是法术皆有口诀手诀是不错，可危险的是，一旦出了差错就有概率会走火入魔。
“嗐，你不信我啊？”于云间胸有成竹，把老鼠抛在空中，顷刻掐念口诀。
一瞬间，两只老鼠的身上显现出了几根红色的条绳，就当真如同被控制的木偶。
它们被红色条绳支撑着，悬浮于空，记忆顺着条绳被窃取——
须臾，他金色兽眸闪了闪，意识到周无亦还在场，又暗了下去。他奇怪地抬起头，疑道：“元宵铺？”
木偶机关术虽然可以窃取记忆，但它毕竟名为木偶术，并非专门窃取记忆的法术，所以只能看个大概。
在两只老鼠的记忆里，他看到了一间元宵小铺——
“就这儿？”独朽看着圆圆元宵的匾额，显然一副不信邪的样子。
鼠妖就在这儿？这和他在幻境里看到的完全不一致。
墨月西从圆圆元宵里走了出来，起疑地说：“铺子里不说老板了，连个店小二都没有。”
话了，铺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位看似壮硕的男子走出了元宵铺，笑脸盈盈：“客人慢等！我是这家老板，方才去了茅厕一趟，实在是怠慢了几位。客人有什么想要的？我们这儿什么口味儿的元宵都有！”
景幽佳转了转眼睛，往铺子里看了看，随后沿着他的话问了一句：“有山楂馅儿的么？”
于云间懒散地倚靠在门口边，实际上目光也在铺子里晃悠着。他问道：“五仁馅儿的呢？”
老板面色一喜，拍了拍手，小声说道：“当然有。我们这儿虽说不是城中的大铺子，可是想要什么馅儿，哪怕没有……哎！我们也可以给您做出来。”
“除了这几样，还有什么？”独朽踏进元宵铺，老板紧忙搓着手跟上，边说边介绍着特色，“我们这儿啊，卖的最火爆的便是这五仁儿馅儿，其次是芝麻……”
“五仁馅儿的听起来不错啊。”墨月西指了指放在竹筐里的元宵，“把这个给我包起来一点，还有那个黑芝麻的看起来也的确好吃。”
独朽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咳咳。
“娘子想吃，就多买点嘛。”老板拿起袋子就装起了元宵，而直到周无亦的到来，他的手不易察觉地僵了僵。
于云间问：“你方才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周无亦掠过于云间，直直地走向元宵铺的老板，对方的手一抖，说道，“呃……敢问这位道人，来这里是？”
周无亦拿起一颗元宵，淡然地转了两下，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元宵虽是糯米粉裹的，可这内里，却是其它馅料。”
景幽佳读出周无亦的言外之意，猛然看向铺子老板，于云间也是倒吸了一口莫须有的凉气，和独朽对照了一个眼神。
难怪，他在小老鼠的记忆里确确实实瞧见了鼠妖，而此地怨气妖气一同横冲，奇怪的是不见得鼠妖的踪迹。
原来如此。
独朽手臂搭在墨月西的肩膀上，制止住了她挑选元宵的行为，掩饰着：“嗐，元宵不就是吃个馅儿么？”
“也是。”周无亦把元宵丢进了袋子里，抬眼注视着这位老板。对方咽了咽口水，忽地一阵笑道，“几位客人原来相识啊。我瞧这位道人一眼亲切，这样吧，我手里的这包元宵，便给各位免了！”
他似是在隐藏什么，匆忙地将元宵塞进墨月西的怀里，推搡着他们，开始赶客，“我近日吃坏了肚子，总是想要去茅厕一趟，实在是没办法招待几位客人了。几位客人可以过两日再来，届时想要的口味儿也就都做出来了！”
墨月西被推到玄关处，一个转身推开了老板，怒斥起来：“诶？你这老板，哪有赶人走的道理啊？等等……你莫不是铺子里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铺子老板急得吹胡子瞪眼：“这怎么可能？客人，你可休要血口喷人啊！”
便是在争吵期间，独朽忽然动了动鼻子，循着闻到的气味走了两步，唤去了于云间。
“你有没有闻到？”
于云间不置可否，金色的兽瞳此时一览无余，探用法术环顾四周——忽地，周无亦走上了前，打断了他的法术。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须臾，他默默地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张符纸，递给了景幽佳，
“还有妖。”
不止元宵铺有妖气，不止东兴客栈有妖气。此时此刻，京中竟是满天飞舞的妖气，整座城都已被沾染。
“呃……”于云间忽觉心脏一疼，紧紧地捂住了心口，头也跟着眩晕起来。
就像是，就像是……身体里有一根弦断掉了，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全都裂开。
他仿佛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膝盖一软便单膝跪了地。薄薄的一层汗珠浮在了他的额头上，心脏的疼痛依旧如此，甚至更加剧烈。
“小景，好疼。”
“怎么会这样？”景幽佳焦眉愁眼，扶着于云间，手也跟着他不稳的身形发抖。
“时候到了。”
“什么？”景幽佳一顿，顾不得着急，消失已久的蛇王竟然苏醒了！
“满天妖气，百年已到，悬封魔终将彻底解封。”
蛇王的话在她的心里一遍遍地回荡，也就是说，悬封魔封印正在渐渐解开，许多已经冲破封印的妖精都已经进京了。
而悬封魔没有了这些妖精，便是相当于阵法没有了阵眼，魔王不久后将会冲破封印。
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担忧的深情，她咽下了口里的疑问，呢喃着：“可这……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
“为何？”
“……”
“蛇王？”
“……”
独朽仰望着天，不明景幽佳与蛇王之间的对话，一味地愤愤不平，斥责起来神仙：“什么狗屁神仙？妖精现世，老子都看不见一个神仙的身影！你们倒是下来抓个妖啊！”
百年前如此，百年后又是如此，难不成真要看着三界毁了，祂们才甘心是不是？
神仙？什么神仙？凡间有了大灾大难，祂们食着人们供奉的香火，在人绝望时，也未曾给过任何希望。
“你醒醒，我们去天上打祂们个几十招，看看能不能把祂们打下来！”独朽半蹲着，晃动了两下于云间的肩，却是突然的手一僵，“诶……？”
一条项器在他的衣物中露出了一个角，独朽好奇地拿了出来，是一朵奇异之花。
他细细端详了起来，竟然从未见过这种项器。虽说之前也见过于云间戴着，可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仔细看过。
红白相接的奇异花，一红一白看似两朵花却又融在一同。花瓣单单是微微盛开的状态，但可以清晰感受到其中蕴藏的强大术法。
此刻它的花蕊明显泛着红光，一闪、一闪……
景幽佳夺过奇异花，重新塞入了于云间的衣物里，解释道：“这条项链他自小便戴着，是他的护身符。”
周无亦上下扫视了于云间两眼，内心隐隐约约猜到什么。此物气息着实强大，甚至而非其它，是一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感觉。
于云间慢慢睁开了眼睛，金色瞳孔泛出一丝红光，景幽佳心下一惊，连忙捂住了他的眼睛，可这一切还是被周无亦看近眼中。
独朽耷拉的尾巴也是一炸，差些踹了周无亦一脚，还是墨月西顶住了他的腿：“咳咳。”
从一开始他们便知晓，周无亦身为道士，捉鬼又捉妖，万一不听解释，把他们当妖抓了该如何是好？
所以直到现在也还没有袒露过真实身份，如今却被他亲眼看见。
景幽佳忐忑地抬起了头，对上了周无亦阴霾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