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2研究所应到192人，实到182人。

S3研究所应到320人，实到298人。

其他后勤人员也缺了6人。

黎烁快速浏览电子信息，把每一名失踪人员的档案都记在脑中：“其中一人来自YG082号基地，其余37人来自其他星域。”

“完了，重大外交事故。”泽维尔靠在椅子上，深呼一口气，“安全局早就报上来不少社会人口失踪案件，听说你一直在偷偷调查，星际议会全压下来了。这次研究所出事，才不得已安排我们过来。”

黎朔的注意力停在了「秦南风」的资料上。

“信息核对好以后，把与失踪研究员相关的人员调来问话。”

“早就准备好了，就在第二个文件夹里。”泽维尔减黎朔神情不对，凑过去看：“怎么，有你认识的人？”

“算是吧。”黎朔揉了揉眉心，“如果你不想干两个通宵，就抓紧动起来。”

“什么？”泽维尔大吃一惊，“虽然你的那位也在审问名单里。你想多见一面，也不用带上我吧。”

“你……假公济私!”泽维尔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

黎朔反常地没有回应。

一是这几天连续加班，让他多说几句都累；第二，确实……想他了。

大礼堂中，所有人按照程序进行医学检测，然后登记完近一周的行程，最后被叫到名字留下来的研究员有86名。

很不巧，刘易斯和林泽也在其中。

“看情况是在调查研究员失踪，但怎么搜身的时候还要把金属都拿下来。”刘易斯皱着眉摸了摸脖子里的平安福项链，想了想藏了起来。

每组人数不等，轮番被被叫进临时问询时。轮到林泽时，已经傍晚7点，离集合的时间过去整整5个小时，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喂！能不能动作快点。”负责的警卫员语气也颇为不满，照平时，他们绝不会对这些研究员不敬。

林泽直到最后一拨进了问询室，才证实「黎朔亲自来了」并不是谣言。

几天不见，他憔悴了很多。

林泽从进门开始，只匆匆瞟了一眼，便决定不再去看。最后一组是6人，他选了最末的位置站着。

负责问询的有三人，滋味儿和黎朔只是旁观，偶尔才会加问。多数时候都是主审讯员提问，整个过程都会录像录音。

林泽很快总结出，这一组除了他和刘易斯，其他4位都是秦南风在S2研究所的同事。

主审讯员侧头：“黎署长，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这是最后一组了。”

“我想问个问题。”林泽突然出声。

主审讯员：“抱歉，现在是您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你问。”黎朔和主审讯员同时开口。

“有失踪的研究员是来自S1研究员的吗？”

面对林泽的大胆提问，主审讯官想都没想就回答：“这个……无可奉告。”

开玩笑，他怕对方再多问一句，就踏不出这扇门了。

“我的朋友就是去了S1研究所才失联的，有没有可能……”

这一次是泽维尔打断：“我们会调查的，请不要多虑。”

所有发言都有录像备份，如果说多说错，都会惹上麻烦。

黎朔：“你们先出去，泽维尔，你也是。”

在场的研究员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你留下。”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而且林泽也是背对着准备离开，没有直接对上眼神。但他心里漏了一拍，知道黎朔指的人很可能是他。

直到泽维尔路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临时审讯室的门被再次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黎朔站起身，步步逼近：“我第二天去找过你，你不在。这一周，你去哪了。”

林泽瞥了一眼还在工作的摄像头，迅速对上黎朔双眼，像是在质问：你疯了！

黎朔确实疯了，他拿出电磁枪，一枪打坏了录像设备，拎着林泽的后衣领将他推到墙边：“你去哪了，为什么躲起来？”

“你怎么了……”林泽能感觉到，对方的情况很不对劲，尤其是他的绿色磁波又泛滥了。整个房间的灯泡随着黎朔的情绪，反复闪烁，最终熄灭。

黎朔猛地俯下身，两人鼻尖紧密相贴：“说话。”

“我最近在找周博文的消息，他失踪了。”林泽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需要这么诚实。但身体却像是受了蛊惑般，先于意识作出反应，摸甚至摸上对方的额头。

“你的身体很烫。”

黎朔满不在乎，甩开林泽的手，将身体压上来，鼻尖贴着林泽脸颊滑下去，但克制着始终没有其他动作。

热气吹在林泽耳后：“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变回来。”

「在这种时候，他的身体力量总是强得可怕。」

林泽感觉自己是一块被任意揉搓的海绵，在黑暗中，身体听从指令变为原本样貌。黎朔像是能察觉般，用手摸上林泽的脸，一寸寸地验证着。

这时，房间内地板像被接连按下的琴键，错落着起起伏伏，整个世界失去平衡都在动荡。林泽这才下定决心，抽出藤蔓，将墙角的无线广播击碎。

他早就嫌广播中断断续续的嗡鸣声吵了，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在释放磁波，进行干扰。

黎朔如梦初醒，却仍然没有舍得松开禁锢。

理智恢复的时候，尴尬的就是两个人了。

林泽趁机摸到电源开关，但是按了以后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门外的大礼堂传来阵阵骚动。

“我去看看。”黎朔又退出去半米远，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具机械蜂鸟，尾部亮着的荧光将他的汗涔涔的面部照得一清二楚。

林泽早就听说过这种叫做「天行者」的机械蜂鸟，是由黎朔设计的。在静止状态下，是一只精致的机械蜂鸟；工作时，机械翅膀内的涡轮自动运转，灵活自然。

天行者的翅膀上布满微型感应器，在实景中调整空气动力；而且它整个身体都是由新型纳米材料打造，防水更防火，可以穿梭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不断收集信息。

林泽一把拉住他的衣角。

“如果被别人知道你有磁化特征，结果会怎么样，你很清楚。”

“那就等事情结束。”黎朔往后退了半米，打开门，天行者率先飞了出去。

“傻瓜。”林泽叹了一口气，只能跟上。

礼堂内的吊灯伴随着剧烈摇晃，发出不规则的闪烁，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噼啪声。随后有几盏接连炸裂，玻璃掉在起伏的地面上碎成渣滓。

地板缝隙之间，爬出的白色孢子迅速蔓延，钻进盆栽植物中。细密坚韧的枝条迅速疯长，将所有窗户玻璃封住，有些甚至直接刺穿墙体，像是活物般继续向外延展。

地板之下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它们的还根系悄然向下蔓延。如果从外部看，整个礼堂建筑像是被连根拔起，活了起来。靠着身下新生的树根，在研究所内缓慢移动。

这一切颇有韵律感，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指挥着。

枝头的孢子囊迅速膨胀。直到拳头大小后，颜色由白边逐渐转为透明，毫无预兆地胀破。白色孢子似迷雾般散开，弥漫着腐朽湿气。

更糟糕的是，整座建筑的门都被堵死，更不用说大礼堂，还没来得及走出大楼的研究员只能在各个通道之间哀嚎。

而大礼堂中的研究员们，纷纷狼狈地趴在地面上保持平衡。

“救命啊！”

人们的恐慌情绪迅速蔓延，喊叫声此起彼伏。

尖叫、撞击、撕裂的声音混合成有序、狂乱的交响乐。

林泽抽出藤蔓，将刘易斯和附近的几名同事救下。有两名卫兵拿着金属检测仪器，猛地被吸附到天花板上，骨头的撞击声听得人心惊。

“离金属仪器远点，快！”黎朔一边朝众人发出指令，一边操控着机械蜂鸟，将礼堂内的所有通电设备击垮。

“刘易斯！”

在林泽的二次施压中，刘易斯飞速扔掉裤子夹层里的护身符项链，差点变成夺命符。

“陈尘呢？”刘易斯一直在关注着林泽所在的问询室，却没有见朋友从里面出来。

“他很安全。”林泽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放下刘易斯就往中央赶去。

好不容易，大震荡停止了。只是被破坏的地面、窗户和天花板无法恢复原状，整个大礼堂被野蛮自然力侵蚀，地面高低不平如延绵山丘。

幸存的人们或匍匐、或跪倒，还传来阵阵抽泣声。

但考验远没有结束。

人群中，有人的身体开始涨得通红，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的腿……”

——没过几秒钟，那人半个身体都变成深灰色的石头，只能艰难地摆动。

“啊，我的手……怎么会这样。”

——有人的十根手指直接木质化，不断向外延展，皮肤变褐色且皲裂，最后还长出绿色苔藓。

未知力量的侵袭从外界转为人体内部，而且迅速地多。

黎朔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绿色磁波越来越浓，虽然外表没有更多异化现象，但动作越来越僵硬，半个头磕在地上。

林泽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狼狈模样。他走近后，以黎朔为中心展开原野思域。

还清醒的人们，看到原本割裂的地面被绿野山坡覆盖，天花板不断抬高变成湛蓝的穹顶。那些肆意生长的植物收起藤蔓，又重新变为一颗种子。

那些白色孢子忌惮思域之力，在郎朗天日之下不断萎缩，直至湮灭。

眼前的难关暂且渡过，但对林泽来说，更大的麻烦

“是思域，是真正的思域！这里有思域者。”一名研究员惊讶地叫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就聚焦在林泽身上。

“我见过他，是M1-043号异能者。”

“043号？……两年前不是被放逐了吗？”

“他竟然进化成思域者了？”

刘易斯的脸上也明显有了答案。

这时，一阵悦耳音乐从远方飘来，思域先是被撕开一个口子，一个穿着蓝白色轻量护甲的男人出现——是096号。

而跟在身后的是穿着红白护甲的027号——音律者。

核心议会出手的速度比林泽想象得要快，不过也对，毕竟S1研究所就在隔壁。这也说明他退场的时间也到了。

音律者最擅长的就是通过乐器，编织音律「梦境」。在星际外，可以提升士兵们的斗志，令他们变得更勇猛；她偶尔也会出现在重大社会事故现场，音乐可以抚慰受难者，甚至改变他们的记忆。

“043号，还以为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了。”096号引力者看到黎朔在他身边，又补充一句，“不要做蠢事，虽然我也很烦黎朔。”

谁都知道，黎朔一直公开反对异能者，无视他们为基地作出的贡献。

林泽从来没有跟两位异能者同时对抗，况且他能感受到，对方显然比两年前强上更多倍。

不过096号的那句话倒是提醒了林泽。

留下来对抗，最后杀出血路是最费时的做法。

“别过来，否则他活不成。”林泽用藤蔓将黎朔包裹着举起，以示威胁。

096号抬手打断了027号的准备动作。

——或许是先前为文森特的思域水晶注入过能量，林泽也能在超凡视力的加成下，看到原野酒吧思域。他直接用空间折叠，回到酒吧之中。

随着两人消失，大礼堂又恢复原本模样。

“096号，你为什么提醒他。”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我们中，哪怕能有一个获得自由，都是最好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