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笠睁开眼睛,腰侧痛感分明,他转头一看,水果摊又被他撞到了。
这声音吸引了胖男人,但他这回仿佛早有准备,带着胜券在握的狞笑冲向孔笠。
孔笠反手掏出黑玉笔,在空中长长划出两道刺目黑白光线,口里轻声念了个字。只见银光消失,空中多出了一根黑白股绳子,孔笠抓起绳子,扶住他肩膀借力翻到他身后,往后收紧死死勒住了他脖子。
那胖子开始挣扎,手脚并用想抓到身后的孔笠。
但很显然他没有这样的机会,孔笠见锁不住他,马上就要被他大力挣开,眼疾手快扭了他双手,把人五花大绑起来。
胖子还在呼哧呼哧地喘气,见打不过面前的人就开始服软:“对不住,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你先把我松开,一会那个小鬼头要来了。”
“你先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孔笠不紧不慢坐在身后水果摊边缘,一只腿曲着,看着他问。
胖子不耐烦道:“什么怎么一回事,就是你看见的这样。每天我都要开店摆好水果摊,等那小屁孩来了就出去骂他一顿,骂完就回来了,没了。”
“这就是我的任务,”胖子无所谓地说,想到什么又补充,“你别说我故意欺负他啊,要是不这样,谁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疯。”
孔笠定定看了他一会,确认他没撒谎,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很微妙地符合胖男人的行为的词——
扮演。
没等他深想,外头的铁卷帘门就被人敲响,传来倪秧闷闷的嗓音:“孔笠?你在吗?”
这么早就来了?
孔笠只得把胖子放了,用眼神示意他去开门,别耍多余的花样。
“我在。”他走到卷帘门前,跟着敲了两下,外头的人似乎还不放心,又问了句。
“那胖子……”
“没事,他就是脾气有点暴躁,但其实人还是很好的。”随着孔笠话音落下,面前的卷帘门就被他一把拉开。
倪秧猝不及防看见他嘴角温润的笑,愣了下,慢慢说:“好的。”
孔笠先是看见他,而后才是他身后的柳相思和宁佳枝两人。
也顺便打了个招呼。
柳相思本来知道倪秧认识孔笠后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想了一路,路上偷看了倪秧几眼都没想起来,这会看见孔笠这奇奇怪怪的笑,忽然一记灵光天降,她想起来了!
怪不得第一眼看倪秧就这么熟悉,很有好感,感情早就见过了的。
“原来是你,不过是熟人就好。”想通后,柳相思心满意足一步上前,意味深长地拍拍孔笠肩膀,进店去了。
她这一走倒是忘记介绍身后的宁佳枝了。
孔笠对上宁佳枝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问:“你好,我们之前见过吗?”
“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长得有点面熟,”宁佳枝轻轻摇头,“我跟相思姐是朋友,我叫宁佳枝。我是大学做志愿的时候认识的章爷爷,看见了障门就请相思姐来帮忙了。”
三人说着跟上柳相思的脚步,转眼就看见柳相思围着那胖子打量,一脸惊奇:“哇,你的脑袋在冒黑气诶。”
看见罪魁祸首孔笠来了,那胖子更没有好脸色了,再三在同一个人手里吃亏,他现在的怨气堪比障主章冀山。
可偏偏又被打怕了,不敢不说话。
孔笠知道柳相思的性子,伸臂一拦不让她再说什么会气死这只障灵的话,颇为无奈:“行了,我还要问他点事。”
柳相思只好不情不愿地退开了。
他们两人的动作熟稔,很明显就是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倪秧慢慢挪开视线。
四人这回聚齐了,分别把各自的遭遇交流了下,因为倪秧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有几句还是孔笠替他补齐的。
见状,柳相思的眼神里的调侃意味更加浓重了。
孔笠假装没看见。
“所以他也不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吗?”宁佳枝指了指一旁的胖男人问。
“嗯。”孔笠回答。
宁佳枝托腮叹气:“那我们还是不知道障主的心结是什么啊……”
“会不会是想念已故的父母或者童年岁月什么的。”柳相思猜测,一只手玩着自己卷曲的酒红色发尾。
倪秧摇摇头:“我觉得不像,章冀山的梦障长度很短,只有上学的这段时间。除了莫名其妙地断在不走的地方以外没有发生其他特别的事情,不像是在怀念父母和童年。”
宁佳枝听完也点头赞同,补充道:“嗯,我觉得倪秧说的对。我平时来看章爷爷的时候会和他聊天,我没听他说过什么有关于父母亲的不好的事情。章爷爷的家庭应该是很幸福的。”
“而且章爷爷的父亲还会陪他一起玩弹珠,两个人的感情很好。”
孔笠又看了眼四周,走了几步,“先不说障主的心结了,光猜也猜不出来。我倒是觉得有一点很重要——章冀山应该有某种执念,这导致这里的一切因为某个原因一直重演,而且必须回到原点,不能改变。”
重演和复刻,似乎是障主的执念,只要他们找到重复的原因那么也就能找到破障的方法了。
四人安静思考几秒,柳相思率先出声。
“这样吧,我们先讨论一下分组,这次时间肯定不够了,等会再重来我们就立马分头行动。”她看着其他人提议道。
孔笠点点头,“我和倪秧一组。”
倪秧看他一眼,不语。
宁佳枝也表示和柳相思一组就好。柳相思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
“OK,我先前就跟过章冀山,所以我这回还跟着他,顺便数下从他出发到碰到重来那个点一共是多久。”柳相思说。
她又补充:“正好刚刚来的路上看见了一只小狗,好可爱没来得及摸摸。”
孔笠佯作没看见倪秧的眼神:“嗯,我去他家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几人匆匆分定任务,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第三次重来。
孔笠睁眼,还是熟悉的胖子。
不过这回他没时间和他纠缠切磋,因为倪秧在赶来的路上了。
胖子也没心情再跟他交流了,很快骂骂咧咧但主动地打开了水果店卷帘门。
只在孔笠踏出门的时阴恻恻说了句“祝你好运哦”。
孔笠偏过头,扬眉:“谢谢。”
“……”
说完,孔笠沿着窄而灰扑扑的街道往前走,一路上悬挂的错综复杂的电线几乎要垂到地上,代替了天上的乌云。
路上碰见了章冀山还有他身后跟着的柳相思和宁佳枝,没怎么说话,只是互相点点头。
很快,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就出现在他的眼帘里,孤零零的,并无人声。
倪秧应该在里面,正想着,忽然头顶轻响,孔笠抬头看去。
三楼探出一个熟悉的圆滚滚的脑袋来,是倪秧。
“来302。”倪秧说。
孔笠到时,倪秧已经提前把门开了,在门口那等着他。
“只要别弄乱了这里的东西,一般没什么事,章冀山父母没那个胖子障灵暴躁。”倪秧提醒他说。
孔笠眉眼弯弯:“嗯。”
两人说着往章冀山的房间走。
“你对章冀山了解多少?”
“不多,他每次来都说得很少,只是问我要怎么样才可以摆脱噩梦。”
“除此之外,他会种点盆栽蔬菜,都放窗台边上。也没提起过什么朋友。”孔笠回想了下说。
所以他对于章冀山也知之甚少,也没想到章冀山的梦障竟然会一夜之间就成型了。
孔笠检查了房间里的抽屉,只有一些杂物,上面的算术题漏洞百出。
倪秧上手掀被子,也只抖落一些灰尘。
不应该……
两人对视,都有些无奈。
忽然倪秧的视线凝住,“孔笠,你看看你后面那柜子上,好像有个亮闪闪的东西。”
孔笠依言转身,抬头看身后的高柜,也反应过来。这屋子低矮,章冀山又是小孩,这面衣柜确实高得过分了。
简直要碰到天花板了。
孔笠伸手去摸柜顶,触感冰凉,还有“嚓嚓”脆响,听起来很像那种五颜六色的玻璃糖纸。
还有一个本子,他一并取了下来。
丢在床上,倪秧低头看一眼:“是密码本,里面应该是日记一类的内容。”
那日记本天蓝色外壳很旧了,封面是两棵椰子树,湛蓝的海面已经被一大块黑笔墨晕染,应该是章冀山不小心弄上去的。
小孩子一般喜新厌旧,更不用说这本子还黑了一大片,但章冀山却没有扔掉,而是藏起来。
除了日记本之外还有一些彩色糖果纸,刚刚倪秧看见的亮闪闪的东西就是这个。
“打不开,要是强行打开应该不太行。”孔笠观察了一会说。
倪秧:“你觉得这密码跟什么有关?”
孔笠沉吟一会,忽然反问:“你知道今天的日期吗?”
他问的是章冀山此时障里的。
障里时间大多扭曲,但章冀山这障却与别人明显不同,反复的一切都在证明一点——今天很重要。
所以孔笠才会想问倪秧知道今天的日期吗。
倪秧摇头:“这屋里我都看过了,没有日历,也没有可以提示今日是几号的东西。墙上原本挂日历的地方是空的。”
“不如我们一起找找,说不定今天的日期就是密码。”孔笠摇摇手里的日记本说。
倪秧应一声。
因为屋里都看过了,两人就一同下楼来到唯一的长街。
看着街上的店铺,孔笠:“我们先去哪一家好?估计要没时间了。”
倪秧抿唇,视线一一掠过街上游荡的障灵,最后停在左手边第一家店,是家成分很复杂的店,光碟杂志,漫画小说都摆在架上,门口还支着个报摊。
店主是个老人,一只手扶着老花镜,一只手拿近手里的小人书正聚精会神地看。
同时也是一只很弱的障灵。
倪秧轻声:“感觉章冀山应该会很喜欢这里。”
他们进来之前看见过章冀山家里堆得整齐的一摞小人书和杂志。
也许在这里能找到密码本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