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田家离开已经是下午，手机跳出来的天气提醒是暴雨黄色预警。
依然是启立慕开车，副驾驶是空的，寻月梅和江寒坐在后座。
李崔没打算走，现在回家等同于自投罗网，估计老李连门都不会开。
还不如待在田家，反正田瑾亩在这，好吃好喝的接待着，受不了什么苦。
最主要的是，能给田少轩找罪受。
偶尔在他面前晃一晃，让田少轩气得很又动不了手，李崔很满意。
对此田瑾亩自然是没有意见。
雷声夹杂闪电，车上放着舒缓的英文歌，听不清调，被雨声盖得严严实实。
红灯路口，雨刮刷得飞快。
启立慕看向后视镜，寻月梅闭着眼睛靠着车窗，另一边，江寒看着窗上的水痕，听着雨声打在车窗上的声音犯起了瞌睡。
雨大，要说话就得把声音提高。
后座的两人格外默契，都靠着车窗看雨，沉默了一路。
到半山别墅区，江寒放下车窗露了个脸，保安才打开闸门，让车子开进去。
下车前，寻月梅把车上唯一的一把伞递出去。
江寒没接，开门时探出手。
“雨小了，”他转头对寻月梅说：“我离得近，跑过去就行。”
“拿着……”
刚说两个字，江寒已经冲进了雨里，确实离得近，寻月梅探出半个身子，那边人已经到门口了。
小院的门已经被推开，江寒站在门廊处朝这边挥手，声音夹着风雨声传过来，已经非常模糊。
“路上小心。”
车门关上，寻月梅放下车窗和江寒挥手告别。
车子缓缓驶远，红色的后尾光已经看不清，江寒才顶着小雨走进院子。
玄关装了感应灯，早就亮了，院子里暖黄灯带没开，江寒打着把小伞把院里花架上的多肉往里搬。
乌云压顶，小雨只持续了半刻，闪电划破天空，大雨倾盆。
小多肉和花盆在屋檐下摆成两排，江寒把伞上的水滴甩了甩，才往屋里走。
鞋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信息提醒停留在封面。
【寻月梅：明天复查在几点？】
【江寒：下午两点。】
信息回过去，江寒对自己身体了解，刚刚吹了风又淋了雨。
不敢立马开空调，风扇也没开。
【寻月梅：中午一起去吃饭？】
【江寒：好，你来接我。】
等寻月梅的信息回过来，他就迅速拿着浴巾去洗澡。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蔓延而下，新买的沐浴露是樱花香。
甜腻得有些过分的味道，蔓延在整个浴室。
淋浴玻璃上满是雾气，指尖划过玻璃留下痕迹。
江寒看着玻璃上的“寻月梅”三个字，回想起在田家，隔着玻璃窗，他没看清寻月梅准确的口型，猜不出那两句话。
只能从寻月梅带笑的眉眼，和后边明显惊讶的田瑾亩。
抓到点苗头。
看来是让人十分惊讶的一句话。
水痕下的名字只停留不到几秒，迅速又被雾气盖住。
江寒指尖带着泡沫，让那三个字再次清晰。
水流停了，他呆呆地站了片刻。
等里头的雾气散开了许多，出淋浴间前，江寒抬手，把模糊的三个字彻底擦除。
铃声响起时，江寒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被吵醒，爬起身子找手机。
“喂。”
江寒声音模糊还带着些黏，寻月梅笑着问：“还没睡醒？”
“几点了？”
寻月梅抬手看了眼时间：“快11点了。”
手机那边细碎的动静嘀咕两声，他放下杯子往楼下走，“我现在出门去找你，你准备准备起床。”
“嗯。”江寒模糊地应了一声。
电话挂断，寻月梅把早早准备好的水果装进塑料盒，出发去接人。
江寒上车后还有点懵，整个人呆呆的，视线还有些飘忽。
压上额头的手有些烫，想往后退，又被另一只手压住肩，他缓缓抬头看眼前人。
寻月梅半边身子靠过来，能闻到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似乎是洗衣液的味道。
“没发烧。”江寒说。
寻月梅确认完才往后退，把江寒头顶翘起的呆毛往下压，浅笑着：“看你呆呆的，昨天又淋了雨，还以为又感冒了。”
“不至于。”江寒抱着寻月梅一上车就递过来的水果盒。
昨天下了一夜雨，天气降温了。
江寒今天穿着浅黄卫衣，昨天洗了头，有点炸毛，大大的兜帽盖住半张脸，加上刚睡醒还有点呆，整个人就显得很乖。
坐在餐厅，帽子没取，两只手捧着个小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茶。
寻月梅坐在边上点菜，穿着灰色的连帽卫衣，头发侧分，一副大哥哥样。
边上的服务员把他俩当两兄弟。
看着就像大哥哥带着弟弟出来觅食。
餐厅是临时找的，江寒在路上突然提起想吃饺子。
寻月梅在网上看攻略，找了一家评分还不错的，正好人也不多。
点完菜，寻月梅才伸手将江寒头上的帽子取下。
浅蓝色的瞳孔透亮，目不斜视地望过来，寻月梅低头倒茶，等边上的视线收回，才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胸口。
心跳有些过快。
“我点了酸菜和玉米的，你试试哪个好吃。”
边上的人轻轻地哼了一声。
寻月梅转头看他，又伸手去探额头。
江寒很乖的自己靠上来，在探完温度后，动了下头，在寻月梅手心中拱了两下。
寻月梅准备收回来的手顿在那，乖巧的小猫眯着眼，浅色的瞳孔半露，刘海处的散发拂过手背，些许发痒。
滚烫的手从额头移到脸颊，像是猫咪享受被撸，江寒半张脸都贴上寻月梅手心，摩擦两下才缓缓退开。
他向后退去，顿在半空中的手还未收回，小猫有些疑惑，眨眼歪了下头。
漂亮得有些过分。
寻月梅别过脸。
感受胸膛疯狂跳动的节奏。
真是要命。
餐厅离诊所非常近，走路不到十分钟。
去往诊所的路上，江寒不动声色地打量寻月梅。
寻月梅有点沉默，从刚刚饺子上桌开始，就有些奇奇怪怪的。
边上的身影总是领先半步，阳光从侧边洒下来，江寒走在寻月梅的影子里看他。
可瞧了一路，也没找到沉默的源头。
到达诊所，寻月梅不能陪着江寒进入诊室，被接待人员带到休息厅等待。
休息厅充斥着很浓的咖啡味，单向玻璃门关着，探头就能看到诊疗室。
寻月梅吹着风扇小口地喝咖啡，没多久后再次确认时间。
江寒进去一个钟，寻月梅已经探头无数次。
负责接待的小姐姐隔着百叶窗，看见休息厅门口的人影。
漂亮少年依然望着办公室门口，可是刘医生带着江寒早就从办公室出来。
十分钟前，复诊已经结束。
刘医生带着江寒去了趟茶水间，一人端着杯咖啡走出来，停留在休息厅转弯处的窗口那。
窗户开着，广场人流的嘈杂声断续传过来。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在这站一会吗？”刘医生放下咖啡杯开口。
江寒确实没找到答案，直白地说：“不知道。”
刘医生：“你今天的注意力不集中。”
江寒：“很抱歉。”
“没必要道歉，我让你站在这的目的，就是让你知道你为什么注意力不集中。”
刘医生笑了，朝着休息厅的方向指：“我们在这站了不到五分钟，你的视线往那边望了六次。”
江寒沉默。
刘医生也没再说话，只是率先抬脚往休息厅方向走。
两声敲门，寻月梅抬头，和玻璃门外面的江寒对上视线。
简单对视，不到十秒，刘医生作为旁观者在边上站着观察。
在江寒推门而进的一瞬间，伸手拦住人。
“江寒。”
“嗯？怎么了？”
刘医生沉默两秒，摇了摇头，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没事，只是想告诉你。”
“他在等你。”
“嗯。”江寒勾起嘴角：“我知道。”
“另外……”
刘医生余光瞧见房里的人正往来走，他迅速压低声音：“他等不了多久了。”
什么意思？
江寒疑惑。
可刘医生没打算解释这句话，下一秒玻璃门被拉开，寻月梅走出来。
他站在江寒面前，轻问：“结束了吗？”
“结束了。”刘医生说：“你们走吧。”
电梯里。
江寒还在想着刘医生说的那句话。
寻月梅看着低着头沉默的江寒，兜帽散开，后颈处的散发翘起一个啾，耳后到后颈的线条雪白流畅。
感觉耳后被人触碰，江寒恍然抬头，伸手摸了一下发痒的位置。
“有脏东西吗？”
看着有些发红的耳垂，以及被江寒抓红的耳后，留下了几道红印。
寻月梅哑着声音嗯了一声。
江寒乖乖地转回去，又捏了一下发红的耳垂，低下头继续去想那句话。
耳垂到耳后整个泛起红晕，寻月梅摩擦指腹，像是在回味刚才的触感，低垂眼帘，泛起暗涌。
刚打到车，寻月梅说：“先送你回去吧。”
江寒刚坐下，先是自然地应了一声，随后抓住问题，等寻月梅上车后才含糊开口：“不一起吃晚饭？”
寻月梅关上车门，没转头看江寒。
闭着眼，抿了下嘴。
出于对自己的了解，寻月梅十分清楚，他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我得回去一趟，但你似乎很期待一起吃晚饭。”
寻月梅顶了下上颚，猛然凑上前，眉眼勾起笑：“如果你很期待的话，我当然是很愿意的。”
冲击感太强，寻月梅突然凑过来，距离太近，可江寒没往后退，只是稍微侧着脸躲了一下。
离得近，寻月梅能看见江寒因为紧张抖动的睫毛，还有刚下去又通红起来的耳垂。
“……”
今天的心跳太不听话。
温热的呼吸打上脸颊，江寒脖子也逐渐发红，可他依然没躲，反而还转头迎上来，接住寻月梅已经暗下去的视线。
“嗯，我很期待。”
放大的脸凑上来，两人距离更近了，呼吸一瞬间交融。
江寒没等到回答，因为在他凑上去的下一瞬间，视线交织，他看见寻月梅眼帘抖动，嘴唇动了一下。
浅蓝色宝石一闪一闪，寻月梅猛地往后退，头撞到车窗，砰的一声。
他扶着头，暗骂一声：“艹。”
在江寒伸手过来给他揉头的一瞬间，指节摩擦发丝，触感鲜明。
寻月梅抓住头上乱揉的那只手，指节温度传递。
压低的气声很轻。
江寒要凑得很近才能听清。
“江寒。”
非常模糊的一声。
发丝从指间划过，江寒把手收回，离开时轻捏寻月梅了一下指头。
他答应着：“嗯？”
寻月梅抬眼，因为疼痛的原因，眼神中带着些水汽。
他提高音调，笃定地说：“你故意的。”
江寒坐回位置，手撑着车门扶手，下巴抵在掌心，视线淡淡地看过来：“嗯，我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