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适才忘了问,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惕爻掀了眼皮,维持一贯的清冷,抬头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
惕爻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狐疑说道,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么,这说法实在矛盾。
“啊... ...”撑在树边的梁上意挠了挠耳根,顷刻间想了下。
才傻憨憨的笑着说:“在下是遵从家师的意思,把小师妹安全护送到这的,虽然,但是,我也不知此举何意。”
惕爻斜他一眼,一时半会理解不了这些个门派人士端的是个什么意思,哼笑一声转过脸对梁上意说:“令家师还当真是爱女心切啊。”
梁上意弯眉看着趴在火炕边上暖手的嘤嘤怪,笑意坦然:“那是自然。”他轻轻道。
“不知能否劳烦梁师兄陪我行一段路。”
梁上意心里一个咯噔,拧了眉就转眼看向他,鼻腔内发出一个“啊”的气音,为表疑惑。
惕爻打断他要接着往下说的话,看着黑夜里被少女一不留神没端稳的茶杯浇殃了的火焰闪烁不停。
稍顿,他眼神真挚的补充一句:“在下初次下山,不识路。”
梁上意目光愣了半天,索然就转头看向身后的小师妹,那人杏仁状的眼眸一下子瞪得滚圆,那张偏显稚嫩的小脸扬的可高,作势放下手中挑火的树枝:“师父说了...”
“确实是说了,看来是注定没法同爻仙长一道了。”梁上意嘴唇嗫嚅,赶忙上前挡在惕爻跟前,扯了个不咸不淡的笑容,面色僵硬的说。
“可是梁小兄弟方才还,”惕爻说到这儿停了停,却是笑了,他眯起眼睛,那双清透的眼眸好似能看透一切一般。
“如此想出人头地又如何能做得到心如止水?”
眸光浅浅越过后边的小师妹,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梁上意,眼中的笑意莫名其妙的就添上了点调侃的意味。
“不,我……我自认为师命不可违……”梁上意被眼前的这双眼睛刺的心口发闷,犹豫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喃喃道。
“你师父只是让你把这小美人安全护送到这儿罢了。”惕爻果断点明,神色淡漠无情:“还是说你放心不下,怕你师父怪你罪?”
“自然不是!”梁上涨红了脸,心思一下子被戳破了。他紧皱眉头把头埋得很深,暗自踌躇了半天,愣是想不到什么好的说法。
“我身为亲传弟子,理应尽责尽职。”他倍感尴尬的后退两步,摸着鼻尖装作毫不在意的小声说。
见这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惕爻也没再同他说趣了,眼见着天边的颜色黑了一层又一层,恰似水墨宣纸焊在了上边般的尽展浓砚。
惕爻揉了揉眼,面上毫无表情,心里泛起感慨。
这再不走是等他们抓了女鬼,挨个的分灵石吗?!
他邪神主如何受得了这憋屈的劲?
只见惕爻转头轻轻叹了口气,那些个女弟子有说有笑的嗡嗡不停,就坐中间瞪着眼睛打量他的那个小师妹神色未变,凶巴巴的昂首瞧他。
梁上意摸索着腰间的冷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察觉不出是怎样的情绪。
惕爻则脸色骤变,指尖晃晃比划两下,灌输出的灵力绕着转圈的就画出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字样,一抹白光似的灵力迸出打在火炕旁。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小师妹就一脸正气凛然的扯出手上的剑,飞奔过来,朝着惕爻适才布好的阵直直砍了好几刀,一时没收住力,就又被弹了回去。
待梁上意回神,就看到他师父宝贝的不得了的小师妹趴在地上,狠狠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大声骂:“你个臭不要脸的,快把阵给我解开!”
“否则我...不是,仙长行行好。”
瞧着惕爻的眼神又冷了几分,那小师妹也突然意识到什么,伶牙俐齿的嘴脸突然化作成一副温柔纯净的模样,声音也小声了不少。
惕爻:“……”
他现在很想知道浮生仙长的名声大还是他邪神主的名声大。
“爻仙长你这是做什么!”梁上意此时的情绪很不是滋味,脸色一下子阴沉的不得了,眼神着实凶悍凌厉的,就跟下一秒就要同他拔剑对峙一样。
到底还是个有着强人之心的人。
惕爻抿着唇:“这是锁灵阵,阵里阵外的人靠近三尺便施展不了灵力。”
闻言,梁上意顿了顿,微抬下颚确实不再说话了,惕爻脑袋微垂,就见这人憋了半天才闷出一句话来:“此阵法,可是仙祖所创?”
惕爻:“……”
他怎么知道,他不过是按自己的感觉来的啊,每回运功便像是由了位大师指点一样,脑海里还能闪过此功法的所有详细标注……
就跟那个开挂了一样莫名其妙的!
想了想,这功法他并不知由来,不过身为人家的徒弟,所谓傍身法术...应该都是从他那里学的吧。
惕爻抿了抿下唇,朝他点头:“那是自然。”说着就伸了伸手拽住还在琢磨锁灵阵的梁上意宽大的袖袍,他全神贯注的跟揣摩稀奇宝物一样,“走吧,你家小师妹不会有危险的。”
梁上意入神的紧:“那此阵法可有……”
惕爻宛尔打断他,略许尴尬的勾着唇扯了两声笑:“不过雕虫小技,兄台要想学我教你就是。”
“此话当真?!”摸着阵的梁上意立即松手,不可察觉的眸光亮了亮,声音明显快活了几分,转头却见惕爻脸上毫无波澜,便佯作毫不在意,“如若仙...仙长愿意教我,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惕爻叹道:“那还是算了罢。”
梁上意脸色立即又变了,沉不住气的攀着仙祖他宝贝徒弟的胳膊,“不不不,小辈这就为仙长引路。”
惕爻眸光浅浅,悠悠然然的回了他一句:“不必唤我仙长。”
梁上意持着剑就哈哈笑起来:“啊,那我可得唤你爻师兄!”他说着,再次把目光转向火炕边上站着的小师妹,端端正正的说道:“师妹谅解了。”
不带有反驳的意思,里边的小师妹怒砸了两下阵面,眉间抽搐两下,十分压制不了心中的怒火,好不甘心的冲那个无所事事的仙祖之徒发狂的吼了一声:“你... ...你狗仗欺人!”
阵上的细纹波动,恍如潺潺流水来回游走,似有似无,若隐若幻。
“嗯呢。”惕爻不动声色,很顺口的回着,望着这俩人变幻莫测的脸色,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留下被困在阵里的众女弟子面面相觑的望着阵外的两人扬长而去。
待两人行了两步,惕爻侧过脸来看着他,这人长得还真是,同梁上意那小子长得才叫一个一模一样。
察觉到他的视线,梁上意也没当回事儿,只是想到方才说的锁灵阵,他现在还觉得颇为稀奇,因此回了头看着一脸淡然的惕爻瘪嘴道:“爻师兄在想什么?”
惕爻依旧漠然:“你是半路折回来的?”
梁上意扬了扬头:“是。”
惕爻看着视线直直盯着前面的梁上意,敏锐察觉出这人路线的熟悉,嚷了声:“难怪。”
一旁偷偷打量他的梁上意瞧出了这人欲言又止的窘迫,许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其实他见到惕爻的第一眼,脑袋里便一片空白了,异常的熟悉却又异常的羡慕。
莫名的联想到自己这种阶下囚般的空有虚名,只觉着那仙长身上有一束灼烈的白光,泛滥着熠熠光辉,纯净且气魄,直穿人心,实在是分外刺眼。
踌躇须臾,他抬了头盯着路的双眸沉下来,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与他并肩走着的惕爻腾出手在地面施了法,他俩目光所及之处,光芒明亮。
他打量着这人轻而易举的动作,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望着惕爻一边走路,一边倒腾着手上的白玉石。
然后他又开口:“爻师兄可否同我讲讲锁灵阵?”
惕爻依然盯着手中的物件,僵硬的眨了眨眼,就瞧他接着说了下去:“此等阵法实乃上乘之术,想当初只见我宗门派的大长老施过一回,我便再也没有瞧见何人在用过此等法术,本以为如今是失传了...”
“可我那时实在是起了兴趣的,查阅古书,你猜怎么着,上边记载的竟也为数不多,只能说这是上古阵术,未曾想爻师兄竟可以做到如此轻而易举。”
梁上意垂眸,喃喃自语的说着,语气有些沙哑,惕爻自然也瞧清了他眸中的那抹怀旧的色彩,便没有吭声。
“方才仙长说是要教我这门术法,我是很吃惊的,如今各大门派功法都有不能外传一说,独家秘术,都是保守的很。”
听到这儿,惕爻稍霁,看着他的神情轻微有些动容,开玩笑似的朝他勾了勾唇:“我不一样,我无门无派呀。”
梁上意心中一凛,表情还是僵硬的,语气中却存在不可置信的意思:“那仙长是真的能教我。”
惕爻:“都说了,这不是什么大事。”
梁上意苦笑一声,一往的威风凛凛全然尽失,他语气嚼的生硬:“我打入门资质便是差的出奇。”
惕爻平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波动,许是这人给他的感情过于熟悉,他松了口气,像是真如师兄弟一般的笑着问他:“那你又如何能成得了内门弟子呢?”
“凭我同他女儿从小便有一纸娃娃亲,他得拿的出手不是。”他笑意微止,眼神不自觉的掩上一层戾气。
“没点底气啊,我倒是瞧你仙骨极佳。”
“哪里哪里,不才是真让爻师兄见笑了。”
也不知道出于哪种情愫,他跟着眼前的这个人聊着,恍然的就有有一种重逢故人的喜泣感,惕爻细微皱了下眉,眸底闪过阴鸷转眼又消失不见,唯有一脸的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