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到用时方恨少，师怀音只恨自己没能为端水大师。

姬云初眼框微红，眼尾的红色泪痣妖艳迷人。她趴在门槛上朝里探出脑袋张望，

她的声音软糯，气虚话语中透着小可怜。“原来是师尊和师姐在呐。弟子还以为是厨房里进贼，所以过来看看。”屋内的两人同时停下筷子，姬云初又急忙道歉。“对不起，打扰到师尊了。”

若不是她透过窗户看到两人出去，就偷偷跟过来。她也不会看到师尊亲自为冷秋雪下厨，两人凑到小方桌吃面的场景，很温馨。姬云初微微抿嘴眼里闪过落寞，师尊何时与冷秋雪这般好。师尊都没亲自为她下过厨。

“咚”碗被快速放在桌子上发出脆响，侧翻的碗中洒出汤汁。师怀音手忙脚乱捧稳桌上的碗。她随手抓来桌上的抹布擦拭快要流下桌面的汤汁。

“为师凑巧碰到秋雪从外面回来。她还没吃晚饭，所以就简单下一点面。”师怀音朝门口的姬云初招手。

姬云初低着脑袋，她走近师怀音便双手搭在师怀音的手臂上摇晃。

师怀音秒懂。她将右手搭在姬云初的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牵过姬云初的手拉着她坐在冷秋雪对面。“云初也饿了？正好锅里还有，为师去给你盛一点。”

谢天谢地，幸亏她多煮了一点。

冷秋雪眼眸半垂扫过师怀音的忙碌的背影。她收回视线与对面的姬云初对视，冷秋雪埋在碗里的嘴角勾起嘲笑。姬云初并不理会冷秋雪眼里的嘲讽。她起身走到灶台边接过师怀音手里的碗。“师尊身子多有不便，弟子来盛便好。”

师怀音将碗塞进姬云初手里叮嘱。“小心烫。”

“嗯”姬云初笑眯着眼把锅里的面勺去大半。

冷秋雪埋头进食，她目光落在师怀音面前装可怜的姬云初，心里不耻冷笑。师尊灵力滞涩没发现，姬云初的小心思怎么能逃过她的眼睛。明明在门口观察这么久。偏偏还在师尊面前骗取关注，姬云初惯会伪装，也就师尊纵着她。

姬云初无视冷秋雪，她挪动凳子朝师怀音身边坐得更近一些。清汤素面再正常不过，姬云初吃了一大口笑着捧场。“好吃。师尊做的真好吃。”

师怀音被逗得心情愉悦。“贫嘴，快吃吧。睡前易积食，还是少食为妙。”

姬云初小声狡辩，“弟子可没骗师尊，弟子说的都是实话，真的很好吃。”

冷秋雪附和：“好吃。”

师怀音嘴角的笑容如芙蓉绽放。额间的水滴纹花钿染上俏丽，清冷的模样似被红尘占染。两个徒弟看着她发呆，师怀音敛起笑容，她靠在轮椅上对两人语重心长。

“修行不是一蹴而就的。日后，你们两个要勤勉修炼，但也要注意调养生息，切莫急功近利。”

师怀音似暗夜的眼眸，冷秋雪垂下眼帘沉默点头。

姬云初胡乱点头继续吃着面。

夜宵结束，师怀音坐在轮椅上休息，两个徒弟在厨房里忙碌。姬云初洗碗动作娴熟，想来以前没少做。而冷秋雪擦桌子收拾灶台。两人分工明确，默契十足。

眼前的画面温馨，师怀音心中暗道，若是徒弟孝顺，和谐相处，这日子过着也不错。

四季变迁，院落内承载的温馨会为过去的时间染上色彩。

轮椅驶过长廊，三人行至院子，只有吱呀声在深夜中回响。打发两个小徒弟回去，师怀音打算闭关三日。她紧锁上门，从空间中寻出一颗夜明珠，夜明珠发出浅蓝色冷光，将幽暗的房间内照亮。

师怀音把空间内的剑法一本本细心翻看，又在脑海中将冷秋雪的秋水十三剑招式一一掰碎揉烂演示。入夜三更，师怀音执笔在纸上描绘出招式。剑起风啸，一个个行云流水的的动作跃然在纸张上。

窗外日起日落，朝朝暮暮又一天，院子里传来鸟鸣声，师怀音才打着哈欠收起笔墨。她再次查阅纸张后，与之订成书本。想像到徒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师怀音满意把书揣进怀里。

“咳咳……”长时间没有喝水，师怀音喉咙间压抑不住的干涸，她捂嘴轻咳后顿觉身子有些酸软。师怀音躺回床上休息。她的脑海里都是剑式，没有睡意。师怀音再次掏出杰作细细翻看并在脑海里演示。

记忆中闪过陌生的画面，她站在院子里习剑，院子里的樱花树只和她齐高。“啪嗒”书掉到脸上滑到枕头上，师怀音沉默半响抬手摸去。

师怀音的指腹摸上床头的床板上，坑洼不平整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面露惊讶，侧翻看到床板上细小的划痕。划痕刻的很浅也很低，看似随意又好像有意隐瞒。平日有床褥遮挡，若不是用手摸到，师怀音根本不会注意到。

师怀音趴开床褥，底下细细刻着竖条，看着像是计数的。师怀音凑近细看，浅浅的划横，细数下来有六道。

六？六天？六周还是六次？

她今年不过是400岁，数字明显对不上，可见和她想的不同。师怀音挠挠头发，或许，是她多虑了？师怀音躺着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中竟睡过去。

再次醒来，师怀音全身酸软。她拖动双腿往床边挪去，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一角玉片。有弧度的玉片温润，通体泛着浅蓝色的光泽。师怀音举起玉片细看。只见巴掌大的玉片剔透可以看到中间细小的纹路，逆光摆弄上面还有淡淡的蓝紫色渐变，煞是好看。

这是鱼鳞！

师怀音哈气用衣袖擦拭鱼鳞上的指纹，摩挲鱼鳞的指尖有淡淡的余热传来。师怀音爱不释手，她左右翻看又在裙摆下找到一片。床上怎么会有鱼鳞呢？师怀音将两片鱼鳞叠在一起，她的目光在床上搜寻，最终把视线定格床尾内侧。

就藏在这儿吧。

掀开纯棉床褥，哗啦声令师怀音神色一顿。数十片同样的鱼鳞从床褥下掉出。师怀音一一拿起来翻看，大小差别不一的鱼鳞有十四个，加上她手里的两片总共十六片。不同大小的是鱼鳞泛着同样的色泽，可以看出是出自同一只鱼。

堂堂锦悦上仙是妖族，还是个鱼妖？可为什么凤茗池为她检查这么多次都没发现呢？师怀音撩起裙摆裤子查看。她的双腿因为长时间瘫痪更加细长光滑，只不过肌肤有些苍白，其余皆无异样。

师怀音将一片片鱼鳞叠放整齐，又用床褥遮盖严实。

看来她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屋外，姬云初在院子里打完太极起身。冷秋雪的房间设置了结界，里面的人正在修炼。姬云初不再关注冷秋雪，她像往常一样在师怀音的门口等了片刻。紧闭的房门没有内轮椅的转动声，她丧气转身离开。看来师尊今日也不会出来。

“吱呀吱呀”微弱的声音隔着房门响起。姬云初跨下台阶的步伐被打断，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师怀音的门口伫立等待。

“见过师尊。”门打开的那一刻，姬云初立刻躬身行礼。

虽看不见姬云初的脸，但能听出姬云初雀跃的心。师怀音抚摸姬云初毛茸茸的脑袋。“怎在此处傻等。可有急事要与为师说？”

姬云初抬起脑袋，漆黑的双眸有光。“没有，就是有些想念师尊，所以在此处等师尊出关。”

“往后不必等。”师怀音浅笑，她看到院落对面的结界问道：“秋雪在房内？”

姬云初主动去推师怀音的轮椅，听到师怀音的话，她雀跃的心被冷水泼灭。她瘪嘴不情愿道：“师尊闭关后，师姐便不曾出门。想来她也在勤勉修炼。”

劲风冲破结界，房门从里打开，冷秋雪目光淡漠走出房间。她周身的灵力浓郁，气质更加清冷。见到对面轮椅上的师怀音，冷秋雪眨眨眼睛快步向师怀音跑来。

“见过师尊”

师怀音满意点头，“不错，突破练气十一级，秋雪是今年内门弟子重最有天赋的人。”

“恭喜师姐”姬云初站在师怀音身后，她一边嬉笑着脸问候冷秋雪，一边观察师怀音的表情。师怀音脸上的欣慰表情让姬云初内心酸涩，她搭在轮椅上的指尖有些泛白。

师尊果然还是更喜欢师姐的吧。

“此书给你。”

师怀音从怀里掏出早上刚做好的书递给冷秋雪。简陋的书本上只写了四个字——流云剑法。字体宽扁，端庄大气，书上还有未尽的浓郁墨香。

手里的书轻若飞羽，却重如泰山。师怀音迎着阳光，清冷的面容被旭日融化荡漾着柔光。冷秋雪暗下眼眸无法直视师怀音绚丽的笑容，她将书揣进怀里轻声确认：“师尊闭关就是为了为秋雪写剑谱吗？”

师怀音内心成就感爆棚，她压下扬起的嘴角面露稳重：“前几日说好给你找的，为师查阅过，大部分剑法皆以攻为主。”

“所以，为师根据冷庄主的剑法研究出来的流云剑法。此剑法用以守身护背，可以辅助秋水十三剑。”

冷秋雪小心将剑谱收进怀里。“多谢师尊”

师怀音笑着摆手：“不必言谢。”

“师尊～”沙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师怀音后背寒毛倒竖。她回头看到姬云初低着脑袋，眼波流转，眼框里雾气迷蒙，就连眼尾的红痣都失去了艳丽。

姬云初声音软糯，自责又难过。“师尊为了我们劳心劳力，都怪弟子不争气，不能为师尊分担一二。”

师怀音急忙端平水，“你们是为师的徒弟，为师自然要更加上心。云初也是很好的，不要这般低迷。”

姬云初乖巧点头，“弟子身无长处，但弟子愿为师尊送暖偷寒，侍奉左右尽绵薄之力。还妄师尊不要嫌弃。”

“这……”师怀音犹豫，她是不太习惯被服侍，可是徒弟自告奋勇照顾她，也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左右不过是端茶送水，不至于出幺蛾子。眼看着姬云初的眼中的雾气要凝成珠。师怀音肯定，若是她拒绝了，姬云初绝对会哭出来。

“也可。”师怀音无奈点头。

不过是等待一个回答，姬云初的心漏跳半拍，若是师怀音拒绝了，她可能要难过好几日。姬云初藏在衣袖里的拳头松开，眼中雾气消散，眼尾的红痣愈发妖艳。“多谢师尊。”

冷秋雪垂眸忽略姬云初脸上的灿烂。

师怀音被姬云初明艳的光彩夺目的笑容晃了眼。她在心里暗暗摇头，亏得她答应了，看把姬云初高兴的。

小丫头真单纯，一个小小愿望就满足，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