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铭在春天回到弄堂，虽然城市里改变了很多，这里也不是容易褪色的地方，他尝试把终日漏水的水龙头关上，但是无济于事，便放弃了。

新绿混杂着馨香，迎面走来的男女推着自行车抱怨着无聊的校园生活，其中的女孩看见外来的齐铭，不争气的停住了。男孩则更心烦了，粗鲁地拉扯女孩手臂“走不走啊！”

女孩朝他吼回去“烦死了！”

齐铭摸了摸脸，虽然不滑嫩，因为棱角分明还有点扎手，但也是好看的。温柔淡然的成年人，不凑近看，就发现不了他浑身的尖刺。

他在花店里买了一束花，见到易遥的时候，她正靠在门口的板凳上晒太阳，闭着眼睛，悠闲的捏着冰棒。

接过齐铭的花，随意摆弄两下，她说“真是的，都让你不要来了。”

“你难道想错过他的好日子吗？”齐铭笑了“再说出国玩玩多好。”

烫金字的邀请函塞到易遥手里，在阳光下，闪着幸福的闪光。

莫云澈和顾森西。

易遥有些惆怅地说“我真没想到他们能坚持这么久。”

齐铭淡淡地回答“他们真心相爱，真心相爱的人就能走到最后。”

齐铭和顾森湘大一就分手了。

易遥不说话，任由春风拂面，她愣愣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男人穿着白衬衣，领带歪歪扭扭挂在脖子上，量身定制的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潇洒的短发被吹出肆意感，脸上还是一派安然。

一如那些年，干净的发光。

齐铭这回来，主要是帮易遥办理出国手续等等东西，易遥大学毕业后找了一份小工作，薪资不高，但工作氛围好，所以并不接触这些费钱的事。

齐铭给她科普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冰岛的大教堂和温泉，售票处新增的刷卡机，他缓慢的让易遥深切体会到他的改变。

妥帖的话语，时刻注意维护她的微不足道的尊严，游刃有余到让易遥担忧。

但这是齐铭的生活，她无可指摘。

莫云澈坐在沙发上一脸困顿，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人可以为了一场无足轻重的婚礼欢天喜地。

啊啊，他当然也知道正常伦理了，不过他觉得不必要罢了。

这里有很多外人，叽叽歪歪吵个不要。

“天啊，你这孩子。”母亲揪住他的脸颊，愤怒地质问“婚礼就要开始了，你连头发都没梳好。”

年过半百，只想儿子有个好家庭的女人怔怔地说“还是你……”终于厌倦了这段关系。

莫云澈打断她渐行渐远的思绪，笑着说“妈，别瞎想，我就喜欢这个发型，他也会喜欢。”

“那就好。”陈云熙拍拍胸口“你可别再出幺蛾子了，准备上台吧。”

莫云澈手里捏着一捧玫瑰，另一只手插在口袋，虽然帅气，未免太过潇洒。

比起周围人的议论纷纷，顾森西激动地牵住他的手，眼睛亮堂堂的“我等这一天好久。”

也许是氛围所致，莫云澈的心突然柔软了，这场婚礼也没那么糟糕。

这还是他第一次结婚，第一次得到众人的祝福。

夜晚聚餐的时候，顾森西被陈云熙带着和家里的长辈打招呼，他们家的族谱和长幼秩序一向严格，莫云澈也爱莫能助。

酒杯里是他特意换的雪碧，晃悠晃悠就看到了齐铭，他揽住好友的肩膀“易遥呢？”

“去休息室睡觉了。”齐铭撇了一眼他的手“你要不还是注意点。”

“放心，我对男的兴趣还没那么大。”莫云澈收回手，说的都是实话，他就算是双性恋也是偏向女人的。

齐铭摸到了烟盒“去阳台抽一根吧。”

“行。”

那只烟快燃尽的时候，齐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莫云澈，我爱你。”

莫云澈垂着眼睛，等剩下的烟雾散去。

也许当年我应该更大胆一点，齐铭喝了一瓶酒，他无限放大那点微醺，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我真的，好爱你。

一直到天明，他们又回到了各自的岗位，莫云澈也终于按下了游戏的退出键。

早在五年前就完成的游戏，他一直留念到现在，也真是新奇。

从游戏仓里出来，一群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开始给他做身体检查，现实里的流动时间只有十天，对于双ss力量值的莫云澈来说，并不算有大碍。

但是饥饿感是的的确切存在的，不管游戏里怎么吃，因为现实是饥饿的，游戏里这种感觉也一直在加深。

检查还没有结束，他就冲到了公司食堂胡吃海塞，因为吃相过于惨烈，引起了不少关注。

包括刚来上班的徐明哲。

作为公司老板以及莫云澈小时候的边角料玩伴，徐明哲真心替他丢人。

“带他去我休息室。”

“是。”

徐明哲看到莫云澈时，那人被两个保镖抗的稳稳当当，整个人吃饱了昏昏欲睡。

非要每次都这么特殊吗？

保镖毫无预告松开手，让莫云澈以大字型躺在地上，只好慢吞吞睁开眼睛，发出麻木的声音“合同已经结束了。”

“是啊。”徐明哲戴着黑色手套，有一部分布料空荡荡的相当突兀。暗金色的酒液被他轻轻摇晃，好以整暇地看着地上狼狈的男人“但我想你应该乐意继续，毕竟，又是一笔新鲜的债务啊。”

看到天文数字的那一刻，莫云澈一如既往没有愤怒，认命地叹气“你真厉害，这家公司还没有把账单给别人透露过。”

徐民哲笑着说“毕竟你作为传说中的佣兵，随时都可能反杀。但他们没想到，你的道德感非凡的高。”

全然的嘲讽罢了。

莫云澈从地上爬起来，浅浅微笑着“等新游戏开发好了我再来。”

男人身材高挑，整个人都散发着普通的颓丧味，和记忆中高傲孤僻的天才毫不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