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孤独的孩子。Saber如此确信着。
小小的少年孤身一人行走在人群之中,Saber跟在他身后。
小小的少年仿佛初生的孩童,无法与世界交流,只得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但好在有一个男人陪在他的身边。
卫宫切嗣。Saber认出了那个男人。
小小的少年恐惧着,即便是日常的一件小事,他也会害怕到手无足措。好在那个男人一直悉心的照料他,少年逐渐开朗,走出自己的世界。
小小的少年无法融入世界,同学疏远他,老师冷落他,他不知应该如何与他人交流,只能将一切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Saber试图抓住他的手,告诉他,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但两人的身影终究擦肩而过。
终于,有人青睐了他,但那并非良人。小小的少年并没有反抗,他满足的想:至少有人愿意在他身边了。小小的少年愿意为“朋友”付出一切,即便他根本就不知道朋友为何物。
“反正只是给小孩子写个作业,没什么关系。”小小的少年催眠着自己,将那些恶行美化。不行,Saber想要制止,恶行就是恶行,不需要美化。
小小的少年享受于这段虚假的友谊。朋友是什么?少年不知道,会在他身边的就是朋友吧。少年如此想到。
不,不是这样的。Saber无力的摇头,她明白,这是卫宫士郎的经历,是她无法干涉的过去之影。
小小的少年保有一颗善良之心,在见到发生在身边的不公后挺身而出,却没能获得应有的回报。
“卫宫士郎,你为什么要和同学打架?”老师问道。
“我没有。”少年义正言辞的辩解,不信可以问那个女生,“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你,对吗?”
“我……”小女孩浑身发抖的说道:“是卫宫同学主动挑衅的。”
“当着你父亲的面还敢撒谎吗,卫宫士郎。”老师的态度越发咄咄逼人。少年连忙想要辩解,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唯一的证人站在对方那边。
是被威胁了吧?小女孩的眼睛闪着泪光,少年从中看到了恳求,他没有继续辩解,担下了莫须有的罪名。少年低着头,恐惧于父亲的失望。
不,那个男人没有怪你。但少年到最后也只是一直低着头,不曾发现父亲的态度。
少年从没有怪过那个女孩,倘若老师家长不作为,为恶的一方家中有权有势,校园暴力几乎是无解的。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做。看着这些,Saber感到阵阵无力。
随着年龄增长,少年也有着自己的心思,他解决了那些坏“朋友”,从周围同学退避三舍的反应看,那绝不是什么好的手段。少年变得越发孤僻,沉溺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索性有人愿意将他拉出,Saber认出来了,那是间桐慎二。
原来他们二人以前是好友吗?Saber惊讶于面前的事实。
这本该是一段佳话,可是二人都不知何谓朋友。一人只是全心全意的付出,讨好,不求任何回报,另一人则是享受于阿谀奉承。
不,这不是朋友。Saber摇头。
本只是机缘巧合的友情终究有人付出了真心。另一人察觉到这段关系的畸形,试图做出改变,那一人也是从此刻发现,卫宫士郎作为“人”存在缺陷。
卫宫士郎仿佛是自相矛盾的集合体。渴望着关心,拒绝着关心。渴望着社交,拒绝着社交。渴望着朋友,厌恶着朋友。少年知道这样是错的,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愿改变自己,所以他只能催眠自己,催眠自己成为一个他认知中更好的人。
所以少年将整颗真心奉上,任凭风吹雨打也不会有任何破损,只是从未注入过感情,从未让他人看到那真实的一面。
另一人率先从这种畸形的关系中脱身而出,少年只是不断的思索着,是他做错了吗?是他付出的真心不够吗?少年知道,只有真心,才能换来真心,所以他依旧孜孜不倦的追逐着另一人。
另一人不愿接受这虚假的感情,可又无法抛却自己的真心,于是将心中的爱意潜藏起来,以蛮横修饰。
Saber明白,在这场友情中扮演“恶人”角色的间桐慎二反而更接近“人”。卫宫士郎可以为了他人挺身而出,可以为了家人打破底线,可以为了朋友付出一切,可他的眼中唯独没有自己。
她真的认识卫宫士郎吗?那个她眼中时时刻刻尊重她,会认真夸赞她帅气,谦和有礼,偶尔有些脱线的,令她重新认识到自己少女身份的卫宫士郎,真的是他自己吗?
那份喜欢是真情实意的,她能感觉到,可那份“喜欢”和常规的“喜欢”,似乎又不是同一种感情。二人的感情并不对等。
卫宫士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无法回答,正如同当年她看不清卫宫切嗣一样。
Saber感到一阵冰冷刺骨,她意识到,两人从一开始就隔着一层可悲的障壁。
“卫宫士郎,你到底,是‘谁’?”
善解人意的,自怨自艾的,悲天悯人的,团结友爱的,不近人情的,开朗大方的,诡谲多变的,寡言少语的,成熟稳重的。
到底谁才是真实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