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阴沉沉的天气让杨葭觉得心烦。
容璟昱一早就去了公司,她今天没有课,往年这个时候快到了奥利维娅的忌日,虽说那块墓碑已经毫无意义,可这么多年了,她也习惯了,现在总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
今天心情不大好,她开车出门转了一圈转来转去还是去了墓园,走到老爷子老夫人的墓碑前,一言不发地盯着看了许久,止不住的叹气,她总是在想,杨霆会不会愧疚,晚上睡得着觉吗,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他怎么还能那么心安理得的活着。
老夫人很疼她,老爷子也不例外,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他们两个把她当成掌中宝护着,这也是老管家和她说的,她听到时黯然神伤,她内心一直都挺妄自菲薄的,只恨最幸福的两年不记事,后来他们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她还是会害怕,她怕世界上对自己好的两个人会离她而去,她也像普通的孩子一样那般哀求过杨霆,可无济于事,有些人是没良心的。
再之后,她知道了杨霆下毒的事情,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不,她甚至觉得千刀万剐都不够,奥利维娅那件事之后,有个警察找过自己,他说他不相信一个孩子会做这种事情,但没过几天她就被Domaine noire的人逮回去了。
有些时候她想要一死了之,觉得活着真的好难好难,受尽了冷嘲热讽,冷眼旁观,直到偶尔她去了美洲的一个贫民窟,她恍然觉得世间苦命人太多了,她这又算得了什么,遇到了一个流浪汉,他说他少时得意,是个老板,但最后被人诓骗,破了产,只能露宿街头。
他跟她说无论多难活着总会有希望,杨葭发着呆,不知道自己的希望是什么,叹气的声音被他听到,她跟他讲了一部分的事情,他问她想过复仇吗,那时候,她掩埋多年的心被点燃,听了讲了那么久的话,离开前给他买了食物,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发誓这辈子和杨霆势不两立,只要她活着一天,他就不可能得逞。
后来她真的遇到了希望,容璟昱救了她一命,她在举目无亲的国外建立了自己的天地,从不被看好,到无人来犯,这其中无数个日日夜夜,只有她自己知道多难熬,她有想过让他一击致命,可她觉得不够解气,他不是享受被人拥戴,手握权力的感受吗,那她就要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他远去,手里的权力一点一点消失,然后带着他去爷爷奶奶墓碑前赎罪,让他被世人唾骂,被关在监狱里一辈子不得安生。
她想着,一个电话将她的思绪打断,然后起身匆匆赶了过去。
会议室。
公司副总在和容璟昱谈合作,两家之间谁也不想让谁,闹得很僵,冷着脸的容璟昱见到杨葭后眉眼稍稍柔和,她走了过来,坐在他的对面,“容总,他有些冒犯,接下来我跟你谈。”
容璟昱看着她,眼里划过一丝趣味,靠在椅子上,抬了抬手,“请讲。”
“我希望我们能合作共赢,共同开拓更大的市场,您知道的,在京城比起我们公司,没有别的公司可以与之匹敌了。”她这会跟在家完全不一样,严肃又认真,说话的腔调也一本正经,容璟昱也完全如此,但神情比刚刚好不少,“你在威胁我?我大不了可以去跟国外合作。”
她笑,“当然不是,我只是在跟您提一个比较合适的建议而已,分成都好谈,我们不止这一次合作的,我也希望咱们能长期合作下去。”
容璟昱挺了挺背,“就原来那个价格。”
杨葭看着他,扯了扯嘴角,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的手暗自攥紧一些,努力克制住骂他的心情,继续说,“我很有信心,如果我们能够达成长期合作,一定会取得更大的成就的。”
他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杨总,我也希望咱们能够长期合作下去,可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也希望你理解,毕竟上头的指示我也不敢推辞,所以我现在不正在跟你谈吗?”
“你们公司有时跟其他公司合作身为乙方,都没有一些服务者的心态吗?我觉得,既然你们价格降不下来,我们就没什么可聊的了。”容璟昱继续说完,杨葭浏览完手里的合同,把文件夹合上,看着他离开,她一个头两个大,这价格已经称得上不错了,还要往下降,想花小钱办大事,他干脆去抢好了,副总看她沉默不语,思索着两人是不是吵架了。
只不过现在恐怕真的要生气了,从此刻开始。
容璟昱离开后又去参加了一个应酬,喝了不少酒,回到家以后,家里关着灯,只有卧室的浴室灯亮着,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床边坐下,听着吹风机停下的声音,把解开的领带丢到一边,看着背光模糊了她的轮廓,是一件黑色的蕾丝睡裙,他按耐不住一刻便扑了上去。
谁料,杨葭将他推开,“滚,我没有服务者的心态。”
容璟昱知道她生气,可这是容政的指示,他又怎么能私自改掉,他今天也跟容政商量这事了,打算就按照她们公司给的那个价格办,死皮赖脸的抱着她亲,挨了好几巴掌都不撒手,她用力挣着,“你不许碰我!”
她走到床上坐下,气得要死的按压身体乳,容璟昱抓着她的手,将身体乳从她手中蹭走,揉搓了一下掌心,蹲下涂在她腿上,低眉敛目,手愈发的不安分守己,她伸腿一踹,容璟昱握住她的脚踝,“合同明天就签,你这家伙气性怎么那么大?不就逗了逗你吗?”
“那么多人看着,你逗我干什么,我有多认真在跟你讲话,你没听到吗?”她还是恼,甩他一巴掌,力度不小,他倒吸口气,正过脑袋看她,“我以为我们在调情。”
“你!”杨葭几乎是要被他气晕了,有时她都怀疑容璟昱脑子到底装的全是废料,他叹口气,她摸索到手指上的素圈戒指,摘下来一把扔过去,“你滚出去睡!”
他低头将砸在自己身上又落到地上的戒指捡起来,抓住她的手,她挣着,他看着她啧了声,杨葭才有所收敛,把戒指重新戴回去,“好端端的扔什么戒指。”
“你今晚不许在房间睡觉!”
“我去洗澡,洗完澡再哄你。”他装作听不到刚刚的话,站起来径直朝浴室走去,出来的时候,杨葭靠在床头玩手机,他掀开被子进去,她手机也不玩了,直接把被子扯走,容璟昱又忍不住叹气,下床抱起枕头,“我去隔壁睡,行不行?我的大小姐,别生气了。”
他说完就往外走,杨葭突然叫住他,容璟昱还以为有戏,回过头看她,她下床直奔他来,一把抢走他怀里的枕头,她说,“这是我的枕头!你不许枕。”
容璟昱无奈,走回去,“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我气?”
“没办法。”
“没办法是什么办法?”
她不理他,容璟昱也耍起无赖,直接躺她怀里了,杨葭大吃一惊,觉得他怎么那么不要脸,他打开被子进去,紧紧抱着她,不给她推开的机会,把床头灯关上,“睡觉,明天我还要去签合同。”
第二天,容璟昱去了杨家的公司签合同,昨天那位副总忽然看到他衬衣领口下要遮不遮的咬痕,又看他无精打采的,“容总,昨个没休息好吗?”
容璟昱斜眼看他,“你们家那大小姐差点打死我。”
他早就知道杨葭什么德行,昨天看她那脸都要黑成锅底了,料定他没好果子吃,目光瞥到他签字的手上,那枚素圈戒指很夺目,还没等说什么的时候,他身后就站了个人,想赶快阻止容璟昱唠叨,可又不敢造次。
“你说谁养成她那小性子了?横行霸道的,我天天伺候她,在厨房忙活半天,又是洗衣服,又是讲故事的,怎么就不见得她对我好点。”
“我怎么对你不好了?”
他刚签完字就听到熟悉的女声,心里一颤,攥紧笔杆回头,果不其然,杨葭黑着脸站在原地,他把笔撂下,副总赶紧收拾合同跑路,以防受到牵连。
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杨葭勾了勾手,他弯下腰,立马被揪住耳朵,容璟昱捂住耳朵不敢反抗一点,她笑着,“我怎么横行霸道了?你说说,昨个就应该打死你,这样你今天就不会在这发牢骚。”
“葭葭,我夸你呢,有思想,有胆量。”他脑袋转的特别快,立马找补上了,杨葭笑出声,“我是不是还得给你颁个奖啊?”
“不用,你记心里就行了。”
她闻言松开手,往他身上打,“不用,还不用,你倒真敢应。”
“疼疼疼,别打了。”
站在门外的副总无奈摇头,因为之前见到的容璟昱和他现在见到的太不一样了,简直就两个人,他明明就是个老婆奴,不免叹气,那么高大的个子,只是吐槽了两句,就被杨葭暴揍,他还有脸说是谁养成的,反正杨家是没养成这样,自己怕老婆怕成那个样子,心里不都明镜似的,摆明了撒狗粮给别人,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家小姐打得太好了。
这也不知道是容家多了个儿媳妇,还是杨家多了个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