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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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轧轧声近了,端坐轮椅的人被孟良推进来。孟夫人心头一震,继而迎上去,语气亲昵却充满婉转凄凉之意,“阿宝,我们虽从未见面,但亦是久别重逢。”

“信物送到,孟夫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莫九歌万想不到他会如此直接,态度自然毫不羞惭,此举无异说是寡廉鲜耻地陈情示爱。她按捺性子,平心静气地道:“你母亲与我胜似姐妹,图南待你亦视如己出,你与我儿便是手足兄弟。这金钗不过是安安年少无知相与奉送之物,他是不敢背违天道伦常、礼义廉耻的,望少主明白理解。”

“我在意的只是我的心,”陆知意认认真真注视着她,语气冷静而平淡,却蕴含着极为深沉的分量,“我活一日,不过护他长乐顺遂。”

“你!”

“不会道破端倪,亦不会挟恩图报强迫威逼,孟夫人放心。”

不必再说废话,陆知意推出轮椅下山去了。

送还金钗是完璧归赵的意思,表达的是干干净净,毫无贪念私心的爱意。

“这孩子疯魔了,”孟夫人絮絮低喃,“安安也不知有什么好,他到底图个什么……”

孟良却是禁不住喜笑颜开:“这是好事呀夫人,有他护着,两位公子定然性命无虞平平安安。”

是喜是忧尚不可知,她总觉得陆知意此举不仅是抒情达意,背后私心难以立见。

孟居安扑了个空,他跑马太快,向阳教的消息紧赶慢赶,到底晚了盏茶功夫。

“掌门,陆公子到长乐山道观去了。”普通滚下马背忙不迭地回禀。

“奇了,去那干吗?”另一只普通比孟居安还疑惑不解。

“他送了只盒子上去,我偷偷看了是支金碧辉煌的凤钗,可真他妈贵重。掌门,我觉得吧,他可能转了口味,想给你当继父。”

“断袖也能随便转?”另一只普通一唱一和,抬眼望天,“哎呀!好像也能,毕竟掌门珠玉在前,猝不及防就断了袖。”

“啥时候的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快讲来听听!”

他们唾沫横飞无比兴奋,始终沉默如铁的孟居安在刹那间就明白了其中关节。陆知意那些隐晦爱意终于无处可藏,原原本本暴露在他眼皮底下。

孟居安扬鞭纵马,又往长乐山道观奔去。

半炷香后,他去而复返,陆知意早已离开,半路未逢可见走的不是同一条道,孟居安也不失落,落落大方步上山去。

“夫人,二公子又来了,还负荆请罪。”孟良神色复杂,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自家小爷似乎别有居心。

“娘,我又来了,不为别的,只为讨还那支金钗。孟家儿郎送出去的东西,从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果不其然,热烈赤诚的喊声高昂地传进来,刚露个脸的月牙儿又羞涩地钻回云层,躲躲藏藏抖着光晕升远了。

“孟居安,你干脆死了这条心,你胆敢悖逆□□,咱们母子就此恩断义绝!”孟夫人寒声道,声色俱厉,牙齿咬得嘎嘣作响,可听出怒气勃发。

“您把我兄弟二人生下来是既定事实无可抵赖,我心悦阿宝是情之所钟非他不可,”孟居安语声坚定,更有满腔热忱溶于骨血,“母亲、兄弟、媳妇我全都要。”

孟夫人怒不可遏,拔出长剑破门而出,将其刺向孟居安胸口,不料死小子跪在地上躲也不躲,反而握住剑刃刺入胸膛。孟夫人劫夺不过,长剑被他一寸寸拖入,透体而出直至没柄!

“——除非我死,否则,陆知意就是孟居安今生唯一的妻,碧落黄泉至死不渝,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不管变猪变狗还是变了蜉蝣蝼蚁,哪怕永堕无间地狱受尽苦楚,依然死性不改从一而终。”

剑柄接驳处被他两指一夹就此断裂,他往胸口一拍,长剑如练自后飞出,半截铿然插入树干!

孟夫人看着他汩汩冒血的胸膛心都绞紧了,百转柔肠支离破碎,她冷漠地站起跪倒在地的身体,顿住了踉跄摇晃的姿态,“下辈子往后的事我管不着,这辈子就是死也不行,你要是敢,我现在就一掌拍死你!”

“好啊,一掌不死您老就多拍几掌,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就是天也不能拦我!”

“死不悔改的畜生混账!!!”莫九歌抽下他背上荆条劈头盖脸抽打,十几根荆条都被她打断,孟居安宛如一尊铜像,纹丝不动任其鞭挞,身上鞭痕纵横交叉,渐渐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血点子夹杂着零碎肉末溅了一地。

“夫人别再打了,少爷是您亲生骨肉啊!二爷你快服个软,夫人她都是为了你们好……”孟良两方解劝,奈何二人都将他的话作了马耳东风,他又只能跪地磕头,乞求他们各退一步有话好说。

到底女人家心软,被暴怒冲昏头脑的孟夫人拨开愤怒的迷瘴,眼前景象令她对自己一时冲动的行为痛悔不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紧紧抱住自己儿子:“我的儿啊,你可知代姨弥留之际如何郑重万分地将自己珍而重之的宝贝托付于我,你却……有子如此,他日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见她;你爹始终对阿宝不住,纵然死于他手亦毫无怨言;我孟家人欠他母子良多,罪业难偿,更别提他待你如何。你生此念同忘恩负义恶贯满盈的穷凶极恶之徒有何不同?你懂不懂得这个道理?”

“我只知两情相悦生死相许,图一世快活纵他日横死也无怨无悔。待来日身归黄泉,儿子自去给代姨一个交代。”

“你这是入了魔障!”孟夫人放脱了他,眼里满溢着悲酸苦楚,复杂的感情冲淡了恼怒的情绪,“他怎么放任堕落都好,但你不行!我孟家儿郎顶天立地咬铁嚼钢,此等下作苟且之事绝不可为!!”

“我们下作苟且不止一次两次,往后还会变本加厉,”孟居安眼里掠过邪恶的弧光,载浮载沉的笑意直刺人心,“母亲大人既已出了气,从今往后咱一家人就得好好过日子了,相亲相爱勠力同心,谁也不能翻脸无情。”

“孟居安!”

“您也该把金钗还我了。”

天下少有拗得过儿女的父母,孟夫人所有强硬的铠甲都被他软磨硬泡折损了,虽心不甘情不愿,终归是把紫檀木盒还了他。

属于孟家的那幅残像亦同时交到他手中。

孟居安谢过母亲成全,跳起身踏月色而去。

月影凄迷,他返回开元城已近子时,普通随便见他返回颇为讶异,“噫——我们还当掌门去了魔教。”

“怎么说?”孟居安嘴上问着疾步往院里走。

“陆少主人是回来了,一听你去了魔教就追去了,当真是不够凑巧。”

孟居安欲待去赶,却又不知他走的哪条道。陆知意自然更不知自己走的大路小路,为何不明底细急切去赶?其中内情无法忖度。

“安排城中人手四面八方追赶,传信州路府县兄弟,一见到人立即拦下。”

普通随便依言吩咐下去,一个时辰后消息雪片似的传来:开元城内外均未见到陆知意行迹,过开元城再往远去更是了无踪迹。

旭日东升,染就云蒸霞蔚的景,晨间清凉的光映上孟居安不修边幅的落拓面颊,他眼底有沉思的凝重:陆知意一行人显眼至极,即便乔装改扮也有无法隐藏的马脚。莫非陆知意压根就没出城,那他又去了哪里?

孟居安飞步纵出万家小巷往陆家小院而去,院里空空荡荡,枯黄的草被拔除随意丢弃,房子里纤尘不染,桌椅擦抹得湿迹未干,久无人居的枯寂之感虽排遣不去,但种种迹象表明,不久之前,陆知意曾回来过!

能让他一再破例的还有一人。

搜索又在城里展开,找的对象却换了人,陆景行摒弃了流连风月烟花之地的陋习,使寻找变得异常艰难。

终于有人在城外草坡子里发现了他,陆景行醉得迷迷糊糊,半截身子都入了水。普通随便扶他上马,绣花枕头摇摇晃晃东倒西歪,也不知痴笑什么,拉了只普通坐到身前纵马窜了。

那只普通砸下一连串呜哇啊呀夸张凄惨的惊叫,其余教众在叫声里凌乱了好半天,方回过神上马追赶。

绣花枕骑术精湛,好在他醉得神志不清,向阳教众人围追堵截好不容易将其困入圈子。

“有车辙印!”几只随便突然高声叫喊,指向被压伏的干枯瘦草。两道草迹向北延伸,几人循迹而去,车迹泯灭了,只见杂乱的马蹄印在小道上凿下凌乱的痕迹,蜿蜒向西。

“会不会是陆少主一行人留下的?”

“……分派三十人去追,其余人回去禀报掌门。”沉默须臾,随便们达成一致。

他们回到草坡子里,不由得被眼前所见惊了一下,继而捧腹狂笑,“怎的连个废物脓包都料理不来!”

那厢陆景行正与普通们游斗,□□马或扬蹄避掠或左右翻腾,亦或跨越障碍似的腾身一跃,总是恰到好处避开重重围堵,指尖刃觑准时机催放牛毛似的毒针,惹得普通们叫苦不迭。

那只眉清目秀模样姣好的普通被他揽在身前,僵硬如石。突然,温热的呼吸麻痒地扑入耳廓,酒气毫无阻滞弥漫口鼻。

“别怕。”

不怕个锤子咧,没想到这空心大少竟有此种爱好,他可得不遗余力护好自己清白,“你快停下来吧,本人堂堂正正七尺男儿,没有那种怪癖的说!”

“哼,笑话,”陆景行冷笑,“我就有么。”

“做人不能这么口是心非——啊啊啊!”

马儿腾空掠起,滞空翻过一人,落地,七尺男儿连叫三声,一声盖过一声。陆景行似乎被他震耳欲聋的叫声影响,茫然愣在原地。

好机会啊小九千,普通随便不约而同想道,七尺男儿小九千准确把握时机,弹穴法倏然使出,弹中了陆景行穴道。

陆景行似懵然又似清醒地昏过去了。

交谈声并不明晰地传入耳中,陆景行爬起来,推门而出。

“半数人抄山道近路,另外人手随我走水路——”两扇门被大力一推好似被随风宕开,砰然作响,孟居安瞧了眼继续说:“各处随时传信接应,就位吧。”

普通随便们得了行动指令大步跨出。同时,向阳教人手早已将马匹干粮准备停当,半数教众向孟居安抱拳,井然有序离去。

孟居安自去牵马。

无大门的院落暴露无遗,显得空荡萧条。陆景行在门口凝然伫立,手指抬起,抚触大门断裂的合页。

“孟居安!”喊声泄愤又不甘。

没成想姓孟的很给面子,竟然牵马走近了。陆景行无言以对,怒骂的话仓促间来不及组织。

“我听说,”孟居安笑得意味深长,刹那间又觉将要出口的话羞辱意味太重,于是硬生生咽下,“一起走么?”

其中深意陆景行怎会听不出来,他顿时脸色铁青,僵硬道:“不必了,”对毕生之耻显然不欲再提,“从这扇门被推倒,我就知道再也关不住他。”

“人的本性是追求自由,你根本从未关得住他。”孟居安云淡风轻。除却心甘情愿的无私奉献,自由的意志不可战胜,从不会被任何负担捆绑压迫所打倒。

陆景行瞳孔骤然紧缩,他想到了不该想的:从前,有个人无论如何也要留在自己身边,总是大献殷勤无所不应……羞辱的感觉无所不在,重又涌上醉意醺然的心头,将这颗麻木不仁的心脏重又武装得冰冷坚硬。

“他甘愿随你而去,你若不能护好他——”杀人的视线刺在孟居安身上,血脉相承的羁绊让陆景行克制不住濒临极点的情绪,指尖刃迸出几点寒芒,却在孟居安下一个动作之后完全愣住。

——只见他骤然拔刀捅入肩头,硬生生扫下大块皮肉!

“千刀万剐!”孟居安决然上马,喝声出发,浩浩荡荡的人流便如一支利箭向西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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