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做什么?”
一句出乎意料的友善问候传来。对方行至亮处,“触须”的细长阴影变成了头戴的花环,而光斑弱化成为了护目镜的反光。
那个尖细,满是同情意味的声音又问道:
“我以为你不想帮助我。所以你走开了,像其他人一样。你对内心不够忠诚。这是我们能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不,你在做事情才算是最大的错误。”
乌萝在头顶阴影滑落时下意识躲避,然后发现那些影子只是被藤蔓缠绕的猎物。像是垂钓一般,藤蔓争抢着捕捉从空中坠落的机械零件与仿生人员工,再将这些东西统统送往引擎室。
思虑再三,乌萝道出了对方的本名:
“瑞斯,无论你想做什么,立刻停下。我们还有机会挽回。”
这个许久未被人们提及的真名让对方猛烈摇晃脑袋,花环抖动喷出一团雾气,将她缠绕在内。
“哦,不对,不对,我是——”
“瑞斯!你不是拉玛,不用再假装了!拉玛是你的女儿,而且她已经……死了!”
乌萝一边说,一边贴近玻璃墙边缘。被汗水打湿的机甲遥控按钮还在缓缓震动,但是仍然无法连接到机甲本体。
它还在更深处。
单薄的玻璃墙外,藤蔓舞动的气浪撼动整条通道。一道接着一道阴影贴上玻璃墙,裂纹跟随藤蔓的轨迹滑动,却没有一条来擅自惊扰乌萝和眼前的女人。每添加上一层暗绿,博物馆震动的便更加剧烈,胜似风暴中的信标。
在弥漫的花粉雾气里,对方低下头,沉默一阵后继续用导览仿生人的活泼语气说道:
“啊,不,不对。你和拉玛一样,应该在星舰上,这样才像样。”
花瓣遵循着主人的意志肆意抖动,摇曳蜷曲似苍白的人类手指。
“还有卡西乌斯指挥官。他在哪里?星舰没有指挥官,就像是花朵少了颜色。”
乌萝现在不再怀疑对方的异能。在花瓣伸向她的面罩时,乌萝掏出口袋里已经激活的那些医疗虫,精准撒在了对方的脸上。
医疗虫自动将花瓣视为寄生物,开始切割。断裂的花茎里居然喷出血液,暴露了它们生长在主人皮肤下的事实。
乌萝吃力地穿过植物墙,眯眼估算自己和机甲的高低落差,对这个高度稍感犹豫。没有悬浮立场,她多半会在半空中被树木穿透,变成烤串。
在她盯着更加遥远,位于地面上的悬浮力场开关时,仿佛有一个黑影经过,让她怀疑自己目光出错。已经熄灭多年的引擎在枝叶簇拥之下重新运转,噪音一路传至脚下通道。她扫去杂念,抓住植物蓄力,等待跳跃的时机。
引擎带起的响亮声音顺着植株流淌,为博物馆里的机械提供动力。自动观光轨道上的小艇经过她的面前,她乘隙登陆,将同乘的尸首顺便推了下去。
轨道拐了个急弯,露出突兀的断裂口。乌萝不得不随机应变,抓住路过的树枝脱离自己的专座,眼睁睁望着小艇从轨道上起飞,一头撞上舱门。
就是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惯性让舱门破裂,坠落在此的机甲缓缓滑向地面。乌萝等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巨响,却迟迟没有等来。
金属巨物下沉的重力被下层的植物枝条暂时分散,落地时间被拖延片刻。
她捕捉到了一连串重启悬浮立场的密码声音。同时抓住树枝的两条胳膊有所减负。这次不像是幻想。
视线紧急转向,投向自己观察已久的鲜花狂舞的地面。
过度鲜艳,活泼,嘈杂的花海里,卡西乌斯伫立在唯一平静的那一点,在悬浮立场的启动开关旁边对她抬手示意。
她接收到了暗示,松手跳向花海里的悬浮立场。机甲像是被立场缓缓托起的礼物,对着她敞开驾驶舱。
手中的遥控开关接收到机甲的连接信号,开始滴滴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