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佑许看着陆瑶圆溜溜的眼睛，心里暗自唾弃自己一旦跑偏、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心思：
“……没什么。”
还有不到五分钟，烟花就要开始了。陆瑶看起来不准备再纠结这件事，拉着他的手自顾自向外走，“还是去客厅吧，那里视野好一点。”
站在落地窗前，可以看到那座自一百年前就屹立于江边的钟表下，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头，蜿蜒的道路也同样被堵得水泄不通。
在江的那一边，高楼林立，建筑外墙上绚烂的灯光秀在做最后的倒计时。
59、58、57……
如此，静谧又浪漫的时刻，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站在高楼之上，静静地等待零点敲钟和无需拥挤的跨年烟花秀，哪怕有点煞风景，陆瑶还是忍不住感慨。
“有钱真好啊。”
“在人群中也许别有风味？”
“没挤过的人闭嘴。”
“……”
26、25、24……
“能穿到这里真好啊。”
“嗯。”
13、12、11……
“瑶瑶，谢谢你。”
“谢什么？”
“所有。”
5、4、3、2、1。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零点一到，钟声响起，五彩缤纷的烟花在深蓝色天空中炸开。
陆瑶欢呼，蹦蹦跳跳地揽住黎佑许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发出“啾”的一声。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在他禁不住想要勾首亲回来时，她放下踮起的脚尖。
笑着，抬手把他的头转向窗外。
“看烟花。”
烟花秀持续二十分钟，两人的姿势不知何时从肩并肩,变成黎佑许在陆瑶身后揽住她的腰。直到最后一丝光亮在天空中消失，黎佑许下巴在陆瑶肩膀上蹭了蹭。
“结束了？”
“还没有。”
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上千架无人机，整齐排列，发着蓝色的光。原本因为烟花秀结束准备离场的路人们，看到成片升起的无人机，还以为是官方新增加的无人机表演，期待地停住了脚步。
看到无人机训练有素地变换成两辆车的形状，很快便有人意识到。
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是最佳观景位。
图案看起来歪歪斜斜的。
也许是因为无人机表演并不像烟花秀一样，只要是视线范围内都能欣赏。可这表演的角度，更像是根本没把地面上的游客放在考虑范围内，而是……
特地做给对岸的某幢大楼中的人看的。
那两辆车看起来是一辆货车和一辆轿车，有人发出疑问。
“这什么，哪个车企打的广告吗？”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两辆车缓缓靠近，之后便是比较常规的求爱图案，可爱的丘比特射出一支箭，变成钻戒盒、一个可以熄灭蜡烛的小蛋糕、一副小情侣肩并肩的的简笔画。
随后变成一个长着翅膀的情书信封，信封正中还印有一颗红心。
信封打开，几个字母缓缓浮现。
LY
?
LYX
中间的红色爱心甚至还在跳动，如同心跳的频率，扑通、扑通。
而后爱心的范围缓缓扩大，连同字母一同暗下。
待灯光再次亮起时，一行中文字缓缓浮现。
恋爱第一天快乐。
游客们陷入诡异的沉默，随后，爆发出巨大的讨论声。
“居然是恋爱第一天，甚至都不是一个月、一周年！我还以为是要求婚，这么大阵仗。”
“所以开头那两辆车到底是啥意思，货车公司和轿车公司的小姐少爷要联姻吗？”
“可恶的有钱人，好好的出来跨个年招谁惹谁了，又成了她们绝美爱情里咋咋呼呼的路人甲。”
在游客们看不到的视角，原本放松把下巴搭在女生肩膀上的男人逐渐直起了腰。
陆瑶转过身来，俏皮敬了个礼，“好啦，全部的惊喜都已经呈现完毕，请领导评价。”
黎佑许一时没有说话，眼眸沉沉，看不见的深处仿佛有惊涛骇浪在其中翻涌。
他看着陆瑶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如今笑意里大约还多了些骄傲和甜蜜，她抬手圈住他的脖子，晃了晃，“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黎佑许看到她的眼睛，里边盛着星星点点的光，视线向下，她的脸颊也因为兴奋而泛红。她开口，他的视线便下意识看向红润的嘴唇。
她已经洗完澡，大约在护肤时已经涂过唇膏，此时唇上泛着一层光泽。
莹润的唇瓣开开合合，诉说着她得意的小心思：
“我就说，凭我这么多年对霸总文学的阅读量，搞一场声势浩大的恋爱宣告式还不是手拿把掐。”
看他仍是一副反应迟钝的样子，陆瑶认为是这一番又一番的惊喜把他的脑袋都冲昏了——
毕竟之前他以为两人已经谈了的时候，她总是不肯在外人面前承认他的身份，私下里嘴都亲了好几回了，却始终不肯说“他是我的男朋友”这几个字。
他也因此便总是计较这一点。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两人思维模式的差异，并非没有感情。
如今误会解除，她不光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地把二人的合照发在朋友圈，告知周围的亲朋。
还搞出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的大场面，恨不得昭告天下，所有欣赏烟花的游客都变成了见证两人感情的背景板。
黎佑许在过去的几个月哪有过这种待遇。
这和带从未吃饱饭的乞丐去吃自助餐没什么区别。
啊，或者是给从没吃饱饭的人塞了一肚子满汉全席？
“好了，”她又晃了晃，站得离他近了些，“知道你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头了，我们去睡觉吧。”
话中的某个字眼点醒了他，他终于有了反应，就着她胳膊挂在他脖子上的姿势，俯身把她抱起。
双腿悬空，陆瑶下意识用腿勾住他的腰。
一路从客厅抱回卧室，被轻轻放到床上，陆瑶屁股沾到床就下意识打了个滚，钻进被子里。她打了个哈欠，感叹：
看看这一晚上的惊喜，连带着她的待遇都直线上升了。
难道从此就要过上饭来张口、脚不沾地的好日子了？
黎佑许把她放到床上，抬脚就进了旁边的卫生间，听见里边传来洗漱的声音，陆瑶还在想：
刚刚才刷过牙洗完脸，看了个烟花而已，又要再洗一遍。
如此讲卫生的好男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黎佑许又洗了手漱了口出来，发现陆瑶躺在枕头上举着手机，微微阖着眼。
他掀开被子上床，“要睡了？”
“嗯呐。”
“就纯睡觉？”
陆瑶手不稳，她立刻偏过头，手机掉下来，还好被黎佑许及时伸手接住，原本的困意散了不少，“不然呢？”
“你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陆瑶坐起身，眼睛直勾勾，看的黎佑许抿了下唇，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没有啊。”
然后又做出一副稍微有点良心的、强抢帅哥的恶霸语气，拍拍他肩膀，粗声粗气道：
“——把姐当什么人了，今晚就是为了让你高兴，不图你身子。”
“姐姐还真是……清心寡欲。”
他顺着她的说法叫“姐姐”的样子，让陆瑶心口一颤。
她沉默一瞬，扭过腰在她那一侧的床头柜抽屉里翻了翻，没找到目标；又爬到另一边，打开抽屉，空空如也。
随后转过头来，摊手。
“没有安/全/套。”
语气听起来颇为遗憾，让人一听便知——可不是她不想，实在是装备有限。好可惜哦。
黎佑许看着她动作，听到她直白的话，沉默的人变成他。
他从前就注意到，陆瑶在这方面用词一向直接，平时说话时，并不会使用一些奇怪的、广为流传的代称，该是什么、她就直接称呼为什么。
月经。
卫生巾。
安/全/套。
而不是姨妈、姨妈巾、或是奇怪诡异的“人类幼崽嗝屁袋”。
并不含蓄，反倒直白的可爱。
“没关系，”话音刚落便看到陆瑶睁大的眼，生怕她想歪，黎佑许语速飞快解释道，“让你高兴的方法有很多，不用非得……用到它。”
说话时直白，对上他跃跃欲试的眼神，陆瑶反而又有些犹豫。
“不用了吧，我不是那种必须要求回报的人。你高兴就行……”手指攥紧衣摆，陆瑶又想到他说“让她高兴”，清清嗓子，立刻改口，“你高兴我就高兴。”
黎佑许抬手把顶灯关上，卧房中只留床头一盏小小的夜灯。
暗下去的那一刻，陆瑶心跳咚咚响，呼吸有些不稳。
“那怎么行，陆总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一味索取、不知回报？嗯？”
尾音消失于两人相触的唇齿之间。
敞开的窗帘外，有人挑战法律权威，在市区点燃烟花，玫粉色的花朵在空中炸开，爆裂声却被隔音良好的玻璃阻隔。
安静的室内，只余隐秘而濡湿的水声，暖乎乎、黏糊糊，连心跳和呼吸声都变得震耳欲聋。
两人互相汲取着对方唇舌中的空气和唾液，喉头滚动，饥/渴地吞咽。手心紧贴对方的肌肤，摩擦出更加火热的酥麻。
在陆瑶疑心自己快要窒息之时，黎佑许终于放开了她的嘴唇，她大口喘息着。
他在她唇角轻吻，随后一个接一个的轻吻落在额头、鼻尖、脸颊、耳垂，好似杂乱无章，让人捉摸不透的同时又满心期待，下一次他的吻会落在哪里。
腰背上的手缓缓上移，打了个圈，手指在白天被淡紫色布料覆盖的地方勾了勾。
将吻落在锁骨之下，他抬起头，“嗯？”了一声。
那里什么都没有。
陆瑶偏过头，咬住嘴唇，谁要睡觉了还穿内/衣啊。
对上黎佑许发光的眼睛，陆瑶肃着一张泛着潮红的脸：
“Sur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