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涧？他怎么了？”

黎佑许不想躺在床上，他起身走到坐到陆瑶旁边坐下。刚刚沾到沙发，陆瑶就像屁股着火一样冲出门外。

“你们……哎？昨晚和我一起去抓黎涧的是哪个？”

保镖们纷纷摇头，不是他们。

“在群里问问，让他尽快联系我。”

陆瑶回到病房，下意识又抬起手来想咬手指关节，今天的刺痛却格外明显。低头一看，昨天啃出来的血痕都还没消。

她换了只手，一抬头却看到抱胸坐在沙发上正直勾勾盯着她看的人。

“原来你手上的伤是这么来的，”他点点头，“几岁的人了，还吃手？”

原本陆瑶没觉得这行为有什么，焦虑心烦时下意识就想啃点什么，不是还有很多人喜欢啃指甲吗？那她偶尔咬咬关节，不也是很正常的事。

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一把年纪还把大拇指当奶嘴吸的巨婴。

“怎么了，谁还没点特殊癖好了。再说了，一般不会破皮的，顶多就是有点红，昨天是因为我比较……”

“比较什么？”

“……没什么。”刚说完，她又无意识地张开嘴。自己的手还没抬起来，嘴唇就被抵上一根手指。

“咬我的。”

都破皮了，还啃。

不属于自己的手指触碰嘴唇，她牙齿在上面磨了磨，下意识伸舌尖舔了一下刚咬过的地方。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猛地挪开他的手，“你洗手了吗？”

黎佑许原本正盯着食指关节上那一点亮晶晶看，被陆瑶这么一问，他手指展开在她面前正反晃了晃。

“我洗了啊，什么都没碰。”他难得体会到了委屈的滋味，“倒是你手都没洗就往嘴里放，怎么，选择性洁癖，只嫌弃我？”

看着陆瑶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他更凑近了些，眼睛眯了眯，声音几乎压低成气音：

“连口水都不嫌弃，还嫌弃我的手？”

话音未落，他就顿住了。

眼前并不是提这件事的最好时机。

“……算了，嫌弃就嫌弃吧。”

他站起身，决定还是稍微离陆瑶远一点，省得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陆瑶坐在沙发，他站起来，那只手便刚好垂在陆瑶眼前的高度。

他的手很大，肤色冷白，手指纤长，手背上的青筋和手腕未褪的红色勒痕，形成一副极具冲击性的美妙画面。

那条青筋……陆瑶知道，它顺着手背一直延伸到小臂，由细到粗，非常性感。

她眨了眨眼，然后脑子短路，抓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发出响亮的“啵”的一声。

“不嫌弃。”

她亲完就松开了他的手。

黎佑许垂在身侧的手指弯了弯，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没动。而后突然转过身捧住陆瑶的脸，弯下腰来——

陆瑶慌慌张张闭上眼睛，往后仰了仰。

黎佑许垂眸，看着陆瑶颤抖的眼睫，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肖想已久、因为品尝过所以更知道它的滋味有多甜美的粉嫩唇瓣已经近在咫尺……

他的手指张开卡在她脸侧，食指和中指并紧，指根便夹了下柔软小巧的耳垂。

看到可爱的红晕如同云霞一般，顺着白皙耳根一点一点蔓延到脸颊，他轻笑一声，嘴唇微启，就要含上她的唇瓣。

朴素的、手机自带的经典来电铃声响起。

陆瑶睁开眼睛，迅速推开他，“应该是保镖打电话来说黎涧的事。”

黎佑许松开手，贴着陆瑶坐下，仰靠在沙发背上，却又被阳光刺了眼，抬手搭在在眼睛。

幽幽叹息一声。

这个黎涧，不管在不在身边，都很讨人嫌。

“偷偷把人带走了是什么意思？”

陆瑶震惊到加大音量，黎佑许也坐直，凑在她耳旁一起听。

*

电话那头依然是那个很实诚的保镖。昨晚事情结束后，他们这些临时加班的都被陆总放了假。

因此他睡到这会儿才睁眼，刚刚摸起手机就看到工作群里有人艾特他。

他揉揉眼睛，看清楚艾特自己名字之后的内容直接弹射起床，清清嗓子拨出电话。

“陆总，我没有辜负你的信赖，黎涧现在在我手里。”

“……？”

大约感受到陆瑶隔着电话都透出来的震惊，他解释道，“昨晚陈英她们被抓起来后，您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就明白，您是想让我把黎涧控制住，之后可以和她们谈条件！”

“所以我在警察注意到之前，就把他转移到车上，没被发现。”

那边沉默良久，才回道：“……可以，做得很好，那他现在人在哪。”

“在我这！”得到陆瑶的肯定，他立刻下床去踢了踢角落的黎涧，“哎，出声。”

黎涧躺在地板上，手还被绑在身后，被他踢了下，慢吞吞地撩起眼皮。

“哦，嘴还堵着的。”

保镖把在他嘴里塞了一天的内裤抽了出来，手机放到他嘴边，“来，哼一声。”

黎涧嘴唇干涸如旱了三年的河床，虚弱颤抖着从喉咙中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滚……”

陆瑶在电话这边听得也快哆嗦了。

“他一直被绑着？从半夜到现在？”

“是的陆总。”

陆瑶叹了口气，“主席说过，要优待俘虏。”

保镖愣了下，“什么？不好意思哈陆总，我纯靠体育上的大学，您能说明白一点吗？他不是我们的人质吗？”

他思索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啥意思，“陆总，请明示。”

“……你说得对。”陆瑶想起了自己绑他的初衷，不能因为黎佑许现在安然无恙地坐在身边，这件事就能被轻飘飘翻篇了。

“给点水，别饿死就行。你再找几个人和你一起看着他，这几天不用上班，每天早晚拍张照发给我就算你们考勤。”

她挂断电话，脸上的冷硬褪去，看了眼一直盯着她的黎佑许，眼神有些迷茫。

“我大概要和陈英一起去坐牢了。”

“昨晚我把黎涧绑了准备和陈英一命换一命，结果陈英轻轻松松就落网了。保镖觉得黎涧留着还有用，就把他带走了。”

陆瑶抓抓头发，有些崩溃：“我居然完全把他这个人给忘了！”

“不过，”很快，她又兴奋起来，带着一点苦中作乐的意思，“绑都绑了，别浪费，等你出院去揍他几顿出出气？”

既然话都到这了，陆瑶问：“你想怎么处置陈英和黎涧？”

黎佑许来了点兴趣：“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当然！”

“还是算了，”他看起来有些犹豫，“我怕坐牢。”

他一犹豫，陆瑶又支棱起来了。“你怕什么，人是我绑的。”

“那你去坐牢？”

“……那我当然是能不坐就不坐，”陆瑶摸摸下巴，琢磨着，“好歹我也是个霸总，那别的霸总又是囚禁又是强制的，我这种程度，跟他们比简直就是洒洒水。”

她竖起一根手指，想到了一个绝妙且合理的理由：“他妈妈被抓，我以德报怨，只是用了不那么礼貌的手段把他请到家里好吃好喝伺候着而已！”

“哇，”黎佑许笑起来，给她鼓掌，嘴角那颗浅浅的梨涡在此刻浮现，赞叹道，“好聪明，该称呼您为法外狂徒吗？陆总。”

陆瑶想通了以后，也不心虚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合理，理由极其充分。

她端过被搁置在一旁的电脑，准备继续工作。

黎佑许却抬手将电脑合起来：“刚才还没做完的事，继续？”

陆瑶手捧着电脑，点点头，“继续啊。”

刚才没做完的工作，她当然要继续处理。

黎佑许却捧上她的脸，凑近一些，垂着眼睫专注看她，“我说这个……”

黎佑许歪着头靠近，陆瑶抬手捂住他的嘴。

她笑眯眯地：“不可以哦。”

她的另一只手挡在屏幕和键盘之间，因此电脑没有完全合上。刚刚打开电脑时，她已经加入了线上会议室，眼下会议刚刚开始，电脑中传来员工报告的声音。

黎佑许压低声线，嗓音在她手心中显得闷闷的，“开麦了？”

陆瑶眼睛弯了弯，也同样小声回他：“开了。”

她以为黎佑许会就此罢休，不料他却顶着她的手压下来，直到她的手背抵住自己的嘴唇。他闭上眼睛，在她手心落下一个吻。

“圣诞节快乐。”

明德医院不仅医疗水平在全市名列前茅，能让它在同水平医院中脱颖而出的，更是它高端精致的设施和贴心到位的服务。

这些服务中，自然也包括节日装饰。

刚刚从主楼正门进入时，陆瑶还以为到了哪个商场。挑高的大厅中放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树上挂满了彩灯。有工作人员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拖着一个大口袋，为来往的人派发小礼物。

楼梯栏杆缠绕了红绿丝带作为装饰，导医台上，圣诞老爷爷的头像冲所有人露出慈祥的笑容。

黎佑许的病房里，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上贴了一张圣诞树形状贴纸。

“针对线上推广，我们已经重新评估了投放策略，打算调整投放平台和内容形式，同时引入专业的数据分析团队来优化投放效果……”

部门汇报的声音中，黎佑许挪开一点，微微睁开眼睛看她。

陆瑶没有闭眼，两个人近距离对视，直到陆瑶觉得自己是不是都快要变成斗眼时，黎佑许又贴了上来，在她手心亲了亲。他朝头顶看了一眼，再看向陆瑶，示意她朝上看。

她顺着方向看去，两人所坐的沙发正上方，悬挂了一个缀着金色铃铛和圣诞红丝绒蝴蝶结的槲寄生花圈。

圣诞节的习俗之一：当你和另一个人正好一起站在槲寄生下时，就必须接吻。

虽然她原本很不在意这些习俗来着，粽子月饼都不喜欢吃，甚至有的时候过年都叛逆地不吃饺子。正犹豫着，突然想到了黎佑许的身份。

他是个留子。

要过圣诞的吧？

那就，偶尔，也尊重一下传统习俗？

陆瑶在这边天人交战，黎佑许就一直盯着她，在几乎脸贴脸的距离垂着头等她，温热呼吸拂在她额头，几根碎发轻轻晃动。

见她半晌仍没做出决定，他再次亲了一下她手心，“嗯？”

陆瑶抬起眼睫，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小小的，迟疑的，犹豫不决的。曾经他作为上司，强势又专制，现在倒是拥有了长久的温柔和耐心，始终专注地注视着她。

驯服野兽，难道就是这种感觉？

“……在跨部门协作上，我们制定了详细的沟通机制，定期召开协调会议，并且搭建了信息共享平台，确保信息能及时同步……”

陆瑶把夹在屏幕和键盘之中的手抽出来，没了阻碍，电脑合起，下属汇报的声音瞬间消失。

她也终于放下隔在两人之间的手，搭上他的肩膀，盯着他带着笑意的嘴角，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