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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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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位正主一前一后地离开,留在原地的张明珠彻底慌了手脚,她自觉自己惹了太子的恼,却又不明所以。

左右四顾片刻,她最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侍立在旁的,相对比较熟悉的听荷。

“女官,敢问太子殿下是何意?”

“我、我要一道进去吗?”

听荷的公式化地弯弯唇,语调刻板,“张良媛不若在此等候殿下示下。”

东宫新进的妃妾们心思各异,在后宫中却行动自由,饶是周遭都有眼线监视,仍是不能保证她们会在东宫之外的地方安分守己,不为殿下招致祸患。

而今日张良媛冒失放肆,正好给了殿下一个杀鸡儆猴的契机。

*

姜点微见君辞让进自己的寝殿时,姿态随意自然得与逛他家后花园无异,不由愤愤,“哪有你这样一来就往女孩子卧室跑的?”

“羞不羞啊?”

君辞让一身月光白的杭绸广袖太子常服,举止间洒脱飘逸,他不消半刻就发现姜点微让人在殿内新置的那张美人榻,而后毫不客气地将其占为己有。

此时天际有弦月西上,疏星点点,与尚留一丝痕迹的残阳余晖交相呼应,证实了夜幕已悄然降临。

君辞让隔窗凝望殿外的夜景。

园中小桥下的流水淙淙,树影在水中摇曳,晚风轻送花香,一切只道是寻常,却莫名有种使人紧绷的神经随之变得松缓的魔力。

“整个东宫都属于孤,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收回视线,淡声与姜点微道。

“嘁。”

姜点微振振有词,“我管东宫是不是你的,现在宜秋宫是我的。”

“在我的地盘上你就不能撒野。”

君辞让的眉头微微一挑,“哦。”

“想必是罚抄宫规的次数太少,才让你一再与孤唱反调,那么再加十遍如何?”

姜点微气结,“你胜之不武!”

君辞让不以为意,“兵者,诡道也,又何来胜之不武一说?”

姜点微自认在咬文嚼字方面除了被他压着打,哪有什么胜算?所以她开始胡搅蛮缠,屁股往君辞让身边一坐,就嚷道:“我不管。”

“我不想抄宫规。”

“你对我太过分了!我在家都没被罚抄过课业呢!你怎的比夫子还狠心?”

君辞让哼声,“嗯,的确未被罚抄过。”

“不过是笞打手心罢了。”

姜点微一噎。

“你这人、你这人怎的还揭短呢?”

原主资质平平,文房四宝也同样遭到罗氏的克扣,偏偏给她们授课的夫子教学严厉,往往课业繁多。

如此,原主上交的课业便偶有疏漏。

夫子迂腐板正,哪怕知晓内情,手板也照打不误。

“哼,”姜点微半眯着眼紧盯君辞让,“你把我调查得那么清楚,是不是对我有不可告人的企图啊?”

她说着,不自觉地整个人都往他身前凑,衣裳上浅淡撩人的花果熏香直往君辞让鼻子里窜。

他继续伸出无情铁手把人推开,“不知体统,给孤坐好。”

姜点微不满,心里嘀咕。

【嗯,我现在百分百能确定他是童子鸡了,瞧瞧那贞节烈男的样儿,我又不会吃了他!】

【再说了,真有什么,那也是我吃亏好吗!】

【我就说嘛,他长得那么帅,却还没有五皇子和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其实是死装小哥哥一枚吖的四皇子在长安的名气大。】

【除了脾气太臭,能有其他原因?】

许是听多了姜点微腹诽自己,君辞让已然适应良好,他面无异色地端起茶杯喝茶,不再理会姜点微。

姜点微却紧抓住他不放,“还有哦!”

“你罚我抄书我忍,可是你为什么要当着张良媛的面罚我?我不要脸的吗?”

“你让我以后怎么在东宫混?”

“她们肯定会聚在一起蛐蛐我,说什么‘呵,有个皇后姑母又如何?不得太子宠爱连腰板都硬气不起来!’”

君辞让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语气揶揄,“你将她们的心思拿捏得如此到位,莫非你也似她们一般会说三道四?”

姜点微翻白眼,“你懂个der!”

君辞让蹙眉,“你说孤懂什么?”

“没什么。”

姜点微一摆手,正儿八经道,“背后说小话本就是人之常情,遑论女子会道人是非,男子也大差不离。”

“不说远了,就问朝中那些大臣,他们私下肯定没少议论你的八卦吧?”

君辞让不置可否,只道:“《周易》中见八卦,其本是代表阴阳五行的符号。”

“而你口中的八卦又是何意?”

“额…”

【害,嘴快了。】

“大概就是个人的会引起旁人关注的某些隐私话题?”

君辞让颔首,表示了然。

就在两人扯闲篇儿的时候,林司闱入殿请见。

君辞让道:“宣。”

林司闱仍是那身从六品女官官服,衣饰整齐妥帖的不见一丝褶皱。

她恭敬地对姜点微和君辞让行了大礼,而后才问:“殿下寻奴婢前来,可是有要事吩咐奴婢?”

【吴朝恩那小子装腔作势的,一句准话也不透露,真真儿气煞人也。】

【不过殿下竟会毫无顾忌地临幸宜秋宫,难道教吴朝恩说准了,殿下当真对姜良娣别有心思?】

【嗯,平心而论,殿下与姜良娣坐在一处的情形,着实令人赏心悦目。】

君辞让闻言,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暂时未与林司闱说话,而是命令老神在在地立在一旁的吴朝恩,“吴朝恩,下去。”

“近几日你无需在孤身边伺候,好生反省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莫名被cue的吴朝恩,瞬间呆若木鸡。

待反应过来后,他跪地大呼冤枉,“殿下,奴婢当差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啊,实在不知殿下让奴婢为何事反省。”

以吴朝恩成了精似的察言观色的本事,会想不到自己有哪些错处?

眼下纯粹是故作姿态地干嚎两声罢了,毕竟好几日不在君辞让的身边,他还怎么暗戳戳地欣赏小两口的打情骂俏啊?

君辞让自是了解他的心思。

他敛了眉,不耐烦听吴朝恩在耳边聒噪,冷声重复道:“下去。”

吴朝恩见殿下郎心似铁,吸了吸鼻子,戚戚艾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三回头地退下了。

姜点微觉得君辞让的脾气也太阴晴不定了吧,吴朝恩老老实实地杵在那儿,没招他没惹他的,干嘛发作人家啊?

【害,男人心,海底针。】

君辞让懒怠计较她的叽叽咕咕,看向林司闱刚要开口,忽而又卡了壳,他面露一丝窘然,改问姜点微,“偏殿那女子姓甚名谁?”

姜点微道:“是张良媛。”

“张贵妃的远房侄女哟~”

“她下晌的时候就跑我这儿等着不挪窝,就是冲你来的哟~”

君辞让听暗卫汇报过张贵妃侄女的身份来历,只是暂时没跟本人对上号而已,他睨姜点微一眼,“闭嘴。”

“再废话就去抄宫规。”

姜点微嘟嘴,“我不要,我要听你和林司闱在密谋什么。”

林司闱汗颜。

姜良娣在他们殿下面前还真是肆无忌惮,天真烂漫啊。

关键是,殿下对此并无不满!

未免林司闱的心声无边无际地发散下去,君辞让赶紧道:“张良媛多嘴多舌,偭规越矩,以下犯上。”

“自今日起于霓虹院禁足三月,用以修身养性。”

“在此期间,你每日着人前去教导。”

“日后若有旁人同犯,皆依此例。”

姜点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有情节更严重的呢?比如骂你什么的。”

君辞让意有所指地盯着他,“骂孤?”

“谁?你吗?”

姜点微心虚得眼神乱飞,嘴上却是巧言令色,“我哪有~”

“你长得那么好看,我就是有天大的火气,看到你的脸都能平息下来呀,哪里舍得骂你嘛?”

她越说越镇定,表情相当真诚。

然而,就凭先前她脸上流露无遗的心虚,饶是君辞让没有读心术,也不会轻易被她哄骗,更何况,眼下她还在心里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话。

【嘻嘻,我就是骂你又怎样,臭太子!别以为你帅得人神共愤,我就能容忍你为所欲为!】

【泥人都有三分脾性呢,更何况是我这样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的绝世大美人?】

君辞让:“……”

他虽然对姜点微的厚颜无耻已有领教,但仍然不可避免地感到心力交瘁。

“你真是、无可救药。”

姜点微一愣,杏仁眼懵懵懂懂的,随后不满地嗔道:“什么嘛,我在夸你诶,你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那我以后不夸了,只说你丑。”

她周身的馨香带着热度又一次不期然地将君辞让笼罩住,使得君辞让莫名感到几分烦躁。

他心知姜点微一身反骨,是以没有白费功夫地让她离得远些,而是自己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位置。

姜点微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仍是追问此前的疑惑,“你还没说呢,若有人犯的错很严重呢?”

“也是禁足三个月吗?”

君辞让道:“自是不会如此简单。”

“若真有此类事件发生,一切视情节轻重,再做具体判定。”

“呼。”姜点微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嗯?”

君辞让蹙眉,道,“你虽非太子正妃,品级却也不低。”

“如今又有张良媛的先例在前,至少在东宫,你不必杞人忧天会遭到他人冒犯。”

姜点微自有一套歪理。

“我是不是生得很美?是不是很容易让你对我一见倾心?是不是会把你迷得晕头转向,为我破例?”

“那就意味着,我是被大家嫉妒仇视的对象,即使他们不敢当面对我做什么,可若是背地里玩阴谋诡计呢?”

“到那时你得把他们罚得重些,才能为我出气。”

她一开始的接连三问,问得君辞让难以齿启,连带着后面的话也只当不知,转而让林司闱退下。

结果姜点微却不放过他,定要他给出肯定的答复才行。

然后,逐渐走远的林司闱就听到她家殿下愤懑又屈辱地道:“对、你说的、没错…”

【夭寿啦,殿下被姜良娣拿捏住啦!】

【以往那个不近人情的太子殿下就要没啦!】

林司闱唯恐君辞让在她心里的形象彻底崩塌,她向来不疾不徐的步调都陡然变得凌乱起来。

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司闱的心声彻底消失,候在殿内伺候的其他宫婢也被挥退。

君辞让咬牙扯齿地看着放肆揪住他衣襟,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压倒在榻上的姜点微道:“你给孤起来。”

“我、我不。”

“除非你答应我不会再罚我。”

姜点微色厉内荏,现下慌得要命,她怎么就头脑发热把君辞让给扑倒了呢?

结果落得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完全有理由怀疑,自己一旦放开他,他绝对会立马翻脸不认人,给她血的教训!

小娘子的身体柔软,仅隔着轻薄的衣裳,彼此几乎是肌肤相亲的程度,而君辞让甚少与女子来往,更遑论有眼下这般逾矩之举。

若非他心性坚定,只怕已然闹出笑话。

“好,孤不罚你。”

无论如何,先让姜点微与自己拉开距离再说。

谁知姜点微并不放心,让他发誓,“如果你说话不算话就得承认自己是小狗,还得取消让我抄宫规的惩罚。”

她说话时,混杂着甜香的热气扑面而来,君辞让咬紧后槽牙,吼间艰难地蹦出几个字,“都依你。”

姜点微总算满意了。

然而就在她松开他衣襟的下一秒,君辞让就跟背后着火似的,从榻上一跃而起,边往外殿走,边高声唤在他身边伺候的小黄门,“寿喜,备水。”

“孤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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