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厚重的门,还有走廊的回音,声音听不真切。
许无边站起来往门口走,走了一半又觉得不对。
回来得着急,她压根没点外卖,常年独居的经验让她拉响警报,停下脚步。
外卖……等一下,外卖!
许无边灵光一闪,脑海中闪过某种可能性,心脏骤然狂跳起来,快步扑到门口开门。
门外,江澈穿了身黑白运动套装,脑袋上扣着个白色棒球帽,挡住大半张脸。
熟悉的大行李箱立在他身后,上面还放着两人份的快餐。
还真是来送外卖的。
这段时间都在手机视频里见面,看到现实中的江澈,许无边有点恍惚,想拉过江澈摸摸虚实。
手刚一伸过去,江澈便抓住她的手臂,慢慢托着人往后退。
手掌是热的,江澈真的一声不吭就跑过来了。
许无边又气又心动,心道来就来,好歹说一声,害的她心惊胆战。
不知道江澈有没有跟父母说,也不知道江澈怎么知道地址摸过来,许无边思绪万千。
脑子乱成一团,想了那么多,说出口的也只是:“你怎么来了?”
这话不中听,像不喜欢这份惊喜。江澈垂眼:“不是你说的想我。”
“靠,”许无边有点丢脸,解释道:“那是打错字了。”
“所以你不想我。”江澈失落移开视线,手拉住行李箱,装作要走
这种花招,从告白用到现在,许无边还是受用,笑着扣过江澈的脖子,贿赂过去一个吻。
吻完,看着江澈眼底泛起的笑意,许无边说:“想。”
想得梦里都是他,突然见面还以为是梦境。
身体被推着一步一步后退,直到抵上门板。许无边抬头,江澈的吻就落下来,趁着她想说话的空隙深入。
拥抱炽热,环在腰侧的手臂不断收紧,一只手顺着后背爬上,掀起一阵酥麻。
半个多月没见,当初说的吻记账了不知道多少个。楼道的灯光亮了又暗,直到有些喘不上气,许无边才推了下江澈的胸膛,摸到咚咚心跳。
多大年纪了,还跟刚恋爱的小孩一样。
许无边失笑,攥住江澈的手,哑声道:“先进屋。”
大行李箱搬进屋,又多了一个人,原本还算宽敞的客厅一下子拥挤起来。
许无边看着地上堆放的垃圾,椅背上没洗的衣服,扑了一层灰的地板,天要塌了。
“你没提前说一声,家里都没收拾,有点乱……”许无边拿过大袋子,踩着拖鞋吧嗒吧嗒收垃圾:“你来这边跟你爸妈说了吗,坐飞机来的,订酒店了没有?”
家里没有男士拖鞋,许无边抽了一双酒店的一次性拖鞋给江澈。江澈在门口刚换上拖鞋,听见这么一句,骤然瞪大了眼睛。
“你让我住酒店?”
许无边动作一顿,捂着额头苦笑:“这段时间忙的晕头转向的,都乱了。”
脑子没转过来,条件反射问了这话,忘了来的不是别人,是男朋友。
江澈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替她把垃圾收好丢出去,拉着许无边走到沙发旁,环着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沙发对面的茶几散乱着很多文件,江澈扫过桌面,眼神又落在许无边脸上。
他伸手摸了摸许无边的脸,凑过去吻了吻眼睛。
没化妆,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很明显。江澈问:“最近都在忙什么,累成这样。”
熟悉的薄荷味包裹身体,一个月来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许无边向前贴上江澈的肩膀,搂着他的腰叹气。
“也没什么,剪辑后期,联系平台上线。都是些琐事,放在一起就忙了。”许无边说。
江澈向后仰了仰,靠在沙发上:“那现在呢?都处理好了?”
“还没,”他往后靠,揽着腰的手却没松,许无边不得不伸出手臂撑着沙发才能不倒:“还要跟公司协商解约,这两天在跑这个事。”
胳膊撑着累,许无边意识到这个动作的心机,要想不累只能顺从贴过去,倚在江澈身上。
换了别人可能不好意思,可她是谁啊,立刻靠上去,胳膊搂着江澈的后腰,耳边枕着江澈的心跳。
手伸进衣服,摸着皮肉,许无边秋后算账道:“你今天一天不回消息,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江澈虽然抱歉,但实事求是:“你经常一天都不回消息。”
就说坐飞机也不能坐一天,一直不回消息肯定是憋了火气。许无边一时哽塞,辩解道:“关键的不是不回消息,是反常。你平时发消息那么频繁,突然不回消息,我才会担心。”
江澈不说话,估计还是不高兴。
说到这个问题,许无边确实理亏,撑起身子吻了吻江澈的下巴:“不过等回复确实难熬,我以后尽量及时回复你,好不好?”
江澈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许无边顺手搭在江澈小腹,捏了捏腰侧:“瘦了?”
“没,回去被我妈盯着锻炼了。”江澈想到什么,抿唇玩笑道:“她说,这是招人喜欢的本钱,让我练好了讨你喜欢。”
“阿姨还怪替我着想的。”许无边爱不释手,捏来捏去,幸福道:“我验收过了,很喜欢,替我谢谢阿姨。”
折腾到现在,两个人都饥肠辘辘。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先叫了一声,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
许无边问:“先吃饭?”
江澈应了,但两个人谁都没动。分开太久,都眷恋此刻抱在一起的感觉。
江澈带来的快餐袋就扔在茶几上,周围散着文件,江澈随口问:“刚才在整理文件?”
“嗯,”许无边答道:“明天约了高升吃饭,想跟他谈谈解约的事,带着这些资料去。”
江澈没说话,钳在腰间的手却骤然一紧。
许无边后腰发软,寻思自己说错什么了,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话里有个雷,吓得立马爬起来解释。
“我想跟公司和平解约,走正常流程太慢,可能新剧上线之前办不下来,我不想掏违约金,所以想找他谈谈,没别的意思。”
“嗯,”江澈的手松了松,许无边泄了口气,听他说:“只能找他吗?”
许无边顿了顿,无奈道:“如果有别人,我也不想找他的。”
许无边想了想,凑过去吻他,道:“别吃醋,好不好?”
“没吃醋……”江澈话说了一半,有点违心,承着吻又追过去亲。片刻后换了话题,道:“怎么不跟我说?”
许无边眨眨眼,笑:“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今天不是还没打电话,你就来了吗?下午才定下的事,没来得及说。”
江澈点了点头,这茬算是翻篇了。
许无边没敢墨迹,连忙从他身上爬下来,拿过袋子分吃晚饭。
东西估计是江澈路上买的,汉堡可乐炸鸡,热量高且吃得快,两人吃着聊着,很快就解决了晚饭。
收拾完饭后垃圾,江澈又帮着一起整理合同,工作量一下少了很多。
微微泛黄的灯光笼罩客厅,许无边坐在地毯上,江澈问她合同的问题,她凑过去解答。坐回来的一瞬间,许无边发现,这场景竟然真的和梦对上了。
美梦成真的感觉过于玄幻,许无边心脏饱胀澎湃,呆在那里。
“怎么了?”江澈抬头问。
许无边摇了摇头,凑过去吻他,笑了:“就是觉得,这样很好。”
江澈也勾起嘴角,笑到一半却垂眼,看着手里的资料久久没有动作。
夜半,城市寂静,屋中只开了一盏小夜灯,瞧什么都只能看见个轮廓。
一只手伸到床头柜,摸了两张湿巾,过了一会儿把团成一团的湿巾丢进垃圾桶。
今天太累,明天又有安排,尽管情动,两个人都克制着,没做到最后。
许无边拽了拽睡裙的边,伸着胳膊攀到江澈肩膀,倚了过去。
江澈睡衣敞开,露着胸膛,心跳沉稳有力。
许无边趴在那听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声音有点哑:“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江澈低头,对上她的眼神,问:“你怎么知道?”
许无边叹气,点点他胸口:“我拍了好多年戏,见过这么多人,心里藏着事我还能看不出来?你今天状态奇怪的还挺明显的。”
许无边抬头,望着他:“到底怎么了?”
夜色适合谈心,也适合谈情。微弱的光勾画出身体的轮廓,吊带睡裙露出肩膀,美得像暗调油画。
江澈喉头滚了滚,伸手搂过许无边的脊背:“不算大事。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的相处有一点小问题。等你忙完我再跟你说。”
第一次听江澈说相处“有问题”,许无边心头一颤,撑着坐起来:“什么问题?”
“没什么,之后再说。”江澈笑着按下她,凑过去亲吻。
大概是太累了,又或许江澈的吻技高超,吻缓缓的,慢慢的,间距逐渐拉长,轻柔得像海浪推动身体。
江澈听到许无边呼吸平稳,看她闭上眼睛。
空调在夜色中亮着荧光色的提示,睡眠模式下几乎寂静无声。江澈拉过身边的夏凉被,把两人一起盖上。
窗外月色迷蒙,纱帘遮挡具体景物,却能透过来虚影,月亮高悬空中。
江澈收回眼神,许无边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朝着窗户,江澈只能看到她半边轮廓。
睫毛,鼻梁,嘴唇,恬静却透着疲惫。
江澈第一次恋爱,不知道怎么把握相处的尺度,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他只能根据自己的情绪,推断许无边的感受。
他知道许无边很忙,所以消息不及时回复也没关系,每天晚上能打通视频,看一看许无边的样子,他就能安心。
但慢慢的,他发现许无边打电话的时间越来越晚,越来越疲惫。
有时嗓音嘶哑,有时黑眼圈浓重,昨天视频时更是直接睡了过去。
聊天的时候,许无边从来没说过自己在忙什么,有多累。
江澈希望许无边能多依赖自己一点,希望能帮到她,但许无边对待他,和对待父母弟弟似乎是一样的,都是报喜不报忧。
他怕许无边就跟屏蔽许无涯一样,把自己也丢到一边,于是等着许无边主动提累,这样自己就能名正言顺过来照顾,可她没有。
看到许无边累到说着话就能睡过去,他实在忍不了,于是连夜买机票收行李,今天就跑了过来。
许无边正忙,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这阵过去,要找个什么机会提出这个问题呢……
江澈想着,突然察觉自己手下抚摸的皮肤转动。
他低头,看见许无边转过身,眼睛在黑夜中锃亮,好像百思不得其解。
“江澈,”许无边抓着江澈道:“真不行,你告诉我吧,不然我睡不着觉。”
她话一顿,自觉参透了江澈异样的真相,震声揣测;“你不会觉得,我跟高升有一腿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
江澈无奈,扯掉倚着的枕头滑下去,揽过许无边的腰跟她面对面。
“不是,别乱想。”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啊,你这样吊着,我真要失眠了。”许无边巴巴的,眼神祈求:“我哪里做的不好,你直接跟我说。”
江澈让她看得直冒邪火,骤然深吸一口气,压上去道:“那换个方式,肯定能睡个好觉。”
***
第二天,两人中午才起。
江澈知道许无边吃腻了外卖,跑去楼下超市买菜上来,两个人自己在家做着吃。
“晚上估计吃不饱,现在多吃点。”江澈说。
于是许无边胡吃海塞,实在吃不下才停嘴,对江澈的厨艺极为捧场。
饭后,许无边瘫在沙发上揉肚子,问:“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江澈回应说:“回去学的。”
许无边猜测,估计又是江澈妈妈的调教,发自内心地感谢道:“谢谢阿姨。”
“那我呢?”江澈手里捧着碗筷,伸脑袋过来看着她。
许无边笑眯眯的,一把搂过江澈的头,亲了一口:“也谢谢你,特别厉害。”
下午四点,许无边斥巨资托朋友送来两瓶白酒。
她拿出商业应酬的诚意,打听到高升喜欢白酒,准备贿赂给他。
说到底是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