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
“喂?中也?……对,我大概下个星期回去。”
“什么?乱步想要那个牌子的巧克力?”
唰唰唰——
森鸥外手下的笔就没停过,电脑的屏幕也发着莹莹蓝光,报表页面不停滚动。
在旁边办公的兰波看着自家上司犹如三头六臂般处理工作,真的是打心底里佩服,就这样还能挤出时间和家里人通话。
“不行呢。”
森鸥外微笑着拒绝了中也的代请求,哪怕这个微笑中也看不见,但还是保持了极致的温柔。
“……”
“哦?乱步今晚就要从东京回横滨了?那个外勤好玩吗?”
“……”
“……”
聊完后森鸥外平静地挂掉电话,然后迅速拿起工作专用机,“喂?Valeriy?”
她翻开另一本文件,语气飞快地说:“马上,给我收购三条加工厂,专门给我生产巧克力……还有这个……粗点心……不,不是那个,信息我等会发你……不不不,给家里小孩的,不要用市面上那些粗制滥造的东西知道吗?停一下,我好像忘了问中也想要什么伴手礼了?……不是,不是和你说话,挂了。”
挂断这个电话后,森鸥外那高速运转的大脑突然停下,寂静的办公室只剩下兰波翻文件的声音。
他瞄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森鸥外,只一眼就看出来自家老板是在纠结打电话过去问想要什么礼物?还是就这样什么也不问悄悄带回去个大惊喜?
也就只有想这些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种表情,因为其他的时候她永远心如铁石面无表情。
(观影厅里——)
江户川乱步心情复杂,“所以她真的……”
【江户川乱步】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我就是不想要所以才让中也代打电话给森先生的,没想到她还是开了几条线给我。”
其他人都是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尤其是钱包空空的中岛敦。
好羡慕啊!!
(观影继续——)
森鸥外突然问道:“你要去看看吗?”
没得到回应,办公室更安静了。
“兰堂?”她又喊了一声。
“啊?”兰波这才反应过来森鸥外是在和他说话。
他没有思考就直接说:“不了,森先生,我在这里就行。”
——
还是出来了。
兰波穿着他的大衣走在街上,不明白森先生为什么要在冬天来美国,都要冷死他了。
“喀嚓——”
他用那把还沾着体温的钥匙打开了三年前的那扇门。
离开两年了没有人住过,也没有人来打扫。
他拍了拍沙发上的灰,就这样静静坐在那里,他想到了那年他出去时,某人永远会躺在沙发上等他。
他做饭的时候,某人会透过玻璃疑惑地看着在厨房忙碌的他。
某人感冒时,眼睛会……
想到这里,他觉得沙发有点烫,明明这个房间是这么的寒冷。
他在小小的房间里走了两圈,还是决定回去。
【莎士比亚】双手合十,“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放出兰波和森先生相处的那段时间吧,我想看看无敌的森先生怎么套牢兰波的。”
一个拳头砸在了他的头上。
拳头的主人【兰波】瞪了他一眼,他不要面子的?
魏尔伦沉默,看着那个小小的廉租房,一张沙发就要挤满了客厅,厨房和客厅共用着,只用着玻璃隔断。
这是曾经那个世界【兰波】生活过的公寓,狭小、冰冷、廉价。
连街道上的景象也是破败不堪。
他那么怕冷的人是怎么熬过冬天的?
那么他世界的兰波呢?在最开始失忆时也是这样的吗?在没有身份的陌生国家从头开始?
想到这里,他抿紧了嘴唇,他真的真的真的很后悔,在人生最后的时刻才学会道歉。
这又有什么用呢?
(观影继续——)
“森先生呢?”
回到据点后发现森鸥外居然不在,他皱着眉头问旁边的下属。
“他在您回来前十分钟就出去了。”
出门了?
兰波眉头拧得更紧了,要知道他们现在不在横滨,他刚刚愿意离开据点就是因为这里很安全,不然他不会离开森先生身边三米远,“他身边有人跟着吗?”
“琼斯女士跟着。”
兰波立刻拿上刚脱下的外套出去,“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海岸。”
——
冰冷的海水漫过森鸥外的脚,现在只能看到一点点夕阳的残影,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就想这样不管不顾地坠入海里。
让死亡、让窒息吞没我。
“哗啦——”
急促的海浪拍打在岸边,漫过她的腿。
好冷,她已经很久没在这么冷天里没有负担的出门了,不是乌托邦也不是在俄罗斯,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美国。
她弯腰开始急促地喘息,灵魂感到疼痛,叫嚣着走过去,就这样沉进去。
她的腿动了起来,向前迈了一步。
下一刻另一个带着剧烈喘息的人影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
“森先生。”
森鸥外顿了一下,开始剧烈挣扎,但是身后人的手臂紧紧抱着她。
“哗啦——哗啦——”
两个人挣扎的剧烈动作带起了脚下的海水,打湿了上衣。
更冷了。
大海冲刷着他们的双腿,浸润了鞋子,大海没有退去,人类也没有。
兰波从背后紧紧抱住森鸥外,感受到她身体从原先的颤抖到平静。
森鸥外闻到了兰波身上的血腥味,她不动了,兰波没有感受到怀里人的抗拒,于是轻轻松开了她。
她转过身抬头直视着兰波,看到他脸上的细细的擦伤,上面的血已经凝结成块了,她伸手轻轻抚摸着伤口,“……疼吗?”
兰波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弯腰重新抱住森鸥外,“……我们回去吧?”
他过来时解决掉了那些人手,因为只是他一个人,免不了受伤。
明明身体很疼,但脑子里却回想着那个异能力者临死前的笑容,“我可没有给她下达什么脑指令,是她自己要去海边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
兰波想就这样轻轻地把她带离大海,但没能成功。
森鸥外突然开口,“兰堂……你觉得人的死是有价值的吗?”
面对这个问题,兰波沉默半晌,最后回答道:“我不知道,或许有更高的利益让死亡变得崇高……”
兰波失忆后是迷茫的,陌生的国家,陌生的生活,包括陌生的自己,但是层层迷茫下是深深的孤独,他不知道自己的过往,不知道自己的归处。
他们在共鸣,他们在共舞。
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坠落的边缘。
画面的两边,一边是日出新生般的默契共舞,一边是落日下重生般的稚嫩起舞。
是回响,是引导。
(观影厅里——)
【魏尔伦】拍了拍他的肩,安慰【兰波】道:“没关系,阿蒂尔我相信换成这里的任何人都会被森先生套牢的。”
【波德莱尔】不再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了,“在你没有用彩画集,而是直接冲进海水里抱住她时,我就知道,你回不来了。”
他们都知道,【兰波】是多么怕冷的一个人。
【雨果】叹息一声,“和之前那幕圆在一起了。”(第7章)
【王尔德】享受地看着屏幕中相交的时空,一半是夕阳,一半是日出,“她用了世界上最浪漫的手段,两支舞的时间。”
“留住了你。”
【莎士比亚】点点头,又摇摇头,“比童话还浪漫,落魄的公主用一个日落和一个日升,成功留住了另一个强大国家的最强者之一。”
“可恶!怎么才能把它编进我的剧里面啊!”
感觉每个片段都不能删,又无法融合在一起,【森鸥外】的故事对他来说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太宰治也佩服地说:“很特别,我愿意把操心师的身份让给森小姐。”
他是认真的,他是操心师,可以让任何人恐惧他,操纵他们的情绪和行为。
但哪怕是他也很难做到让一个人克服最害怕的情绪冲进冰冷的海水中,不用异能力救下自己。
因为当时那个人的大脑里没有任何的利益和恐惧。
并且从此往后,保有他个人意志的活着,而不是摧毁他的精神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B线世界【太宰治】闭上眼睛思考一会又睁开,冷不丁道:“森先生……操控的本质是什么?”
是恐惧吗?还是利益?
这些想法在【中岛敦】脑海一闪而过,但他却不假思索道:“是爱与被爱。”
而话题的主人公【兰波】沉默不语,他回想起了更多,他们在医院里的初次见面,那座廉价的公寓里的日常,日升日落的两支舞,倒在血泊中的她和漫天的彩画集,最后是她不停向下坠落时的手势。
这就概括完了他们相遇的十年。
他只是、她只是……
有些故事不能去深想,最好让它藏在记忆中最底层,因为你把它们翻出来时,那股浓醇的味道会剧烈冲击着你的大脑。
【森鸥外】这些年一直在加固着【兰波】的记忆,让它们只是如一阵风般轻轻吹过那层水面,荡起微微涟漪。
但是观影厅撕开了那个裂口。
狗老板……
原来他是和【中也】、【乱步】、【太宰】般那样思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