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试试·
“早上好，维里塔斯。”
维里塔斯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处理映入眼帘的画面，便听到骑士的早晨问候。
银枝半蹲在自己面前，似乎是行骑士之礼，声音清朗，带着笑意，“愿玫瑰之馥郁芬芳，带给你一整天的愉悦与欢畅。”
维里塔斯的目光迟而慢地下移，看到了对方手中那支，带着些晨露的红玫瑰。
“从哪来的？”
“难道你是在担心我？玫瑰并非源自幽岭，而是存于我的魔法袋。”
“成为骑士的首要条件是臆想症么。”
“恕我揣测，或许你并未发现自己拥有高贵的灵魂，善良的品格。”
“你确实揣测，谁能保证我不想把你变成哑巴。”
银枝满不在意地笑笑。
片刻，维里塔斯从床上翻身起来，接过了骑士手中的玫瑰，“谢了。”
也不知道这支玫瑰能拿来做什么？
若是在他原来的世界……
维里塔斯面无表情。丢掉，或者充当装饰品，无非这两样。
前者不妥，银枝要是问起来，肯定又会露出像猫一样的可怜表情，好像自己欺负他一样。但拿来当装饰品……可笑，他现在相当于在流浪，拿来装饰哪里？他无处安放的嫌弃吗？
“是玫瑰让你感到苦恼了吗？”银枝见他低头看花，时不时露出烦躁的表情，不禁询问起来。
维里塔斯抬眼，冷笑了声，“你也挺不让人省心的。”
银枝眨眼。
银枝不解其意。
“看来，你需要一些提醒。”
维里塔斯手指微动，只见玫瑰花瓣点了点他的嘴唇，晨露下倾，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殷红与殷红的碰撞，似乎在空气形成了密集的暧昧因子。
银枝瞬间耳根发烫，碧绿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掉入了羞赧、茫然的情绪。
“…现在吗？”
“骑士，你很迫不及待？”
“请别误会！我并没有很急迫与你接…吻。”
看见那张漂亮脸蛋通红无比，纤长的睫毛眨动频繁，视线又不知道往哪里放。维里塔斯忍不住勾唇笑了下，心情愈发愉快起来了。
显而易见，逗弄纯情骑士已经成为真理医生目前的——最大爱好。
很是恶劣啊。
将玫瑰折在指间，他在床上调整姿势，将下颌抵在膝盖，模样慵懒，“饥饿有可能会导致血氧偏低，鉴于骑士你喜欢…疯狂的湿吻，我建议先吃点早餐，再进行早安吻。”
银枝嘴唇翕动，欲要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
但见维里塔斯笑意盎然，目光充满兴味，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他迟钝了片刻，打算不再纠结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用词，“…嗯，请你稍等片刻。”
维里塔斯微挑眉梢，对于没看到想象中的反应略有失落，不过这股情绪很快又散了，仿佛内心从未有过此想法。
银枝站起来，之后微阖双眼，念了声晦涩难懂的咒语。
紧接着，一个巴掌大的透明色包裹压在他的手心。
维里塔斯不由得打量起来，这就是所谓的魔法袋吗？
从银枝的话语中可知，魔法袋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正如须弥纳于芥子。
幻域诸多幻想种都会携带此物，若财力允许，还可购入更为高级的，其空间最大可以吞下一座城。不过，纯美骑士游历四方，亦未曾见过，只回答是传说。
“你通常往里面装些什么？”
听到维里塔斯的声音，银枝睁开眼睛，不假思索道：“硬质面包，玫瑰，治愈药剂，衣物，水，帕子……”
听起来毫无特殊之处，维里塔斯没有了想探究的欲望。
“此物需以魔法召唤，人类无法触碰。你是要存入什么物件吗？我可以帮你。”
“哦，谢谢，我并不需要。”
维里塔斯不认为自己无处安放的嫌弃，就能够完全放进魔法袋。
银枝笑笑，从魔法袋取出硬质面包递给他，“不知你是否吃得习惯，等我们去到弭月，可以买一些你喜欢的食物。”
“你们幻想种不需要清洁身体吗？”维里塔斯冷不丁发问。
“嗯？”
银枝抬手低手，不停打量自己，发现醒来擦拭过的铠甲依然锃光瓦亮，连鞋面都洁净如初。于是他看向维里塔斯，“请原谅我的冒昧询问，是否我何处沾染了污秽，不再如昔日般纯净无瑕？”
“别装傻，好好想想。”
维里塔斯双手抱臂，目光幽幽看着这位“发光发亮”的纯美骑士，猜测后者到底需要多久才能反应过来，最需要清洁身体的，是他这个异世界“旅人”。
好在，骑士很聪明，轻易就明白人类的言外之意，“我曾向水精灵学习过清洁魔法，无需脱去衣物。”
“还不算太笨。”维里塔斯满意。
银枝抬起手指，在空中画了简单的符号，随后——“哒”，他用食指轻轻按到了维里塔斯的眉间。
“好了，有觉得身体轻松些了吗？”
“……”
呵，还真的有。
维里塔斯蹙眉，虽然已经完全适应这里是魔法世界的事实，但看到银枝无实物表演一小会儿，他与之产生相对的反应，还是忍不住感到诧异。
魔法，实在是太方便了。
“请尽享此刻的用餐时光吧。”银枝再次将手中的硬质面包递给他。
维里塔斯垂眸，接受并彬彬有礼地道谢。
其实，幻域这片神秘的土地上，居住着许多奇特的物种。它们各有各的饮食习惯和口味偏好，但有一点却是共通的——它们都不太能吃得惯硬质面包。这种面包，正如其名所示，口感偏硬，仿佛是一块经过岁月沉淀的石头，吃起来干巴巴的，还带有一股微苦的味道。
但隶属于龙族的银枝骑士，偏爱这质朴的口感，还在魔法袋囤了许多。
他希望维里塔斯也能喜欢。
不喜欢也没关系。
维里塔斯不是没有感受到银枝炽热的眼神，虽然自己的确吃不惯硬质面包，却也没有觉得难以下咽。不功不过，勉勉强强。
用餐之际，他一直看着远方风景，脑子推演起复杂的数学公式。手中的玫瑰花充当钢笔，被他翻弄把玩着，时而速度过快，可见残影。
他没发现，此刻，有位旁观者宛若一只见到逗猫棒的小猫。
银枝的目光一点一点，不受控制的，落在了维里塔斯拿着玫瑰的手上。
眼前的人类宛若天然去雕刻的美丽产物，大到身体，小到节骨，分寸优越悦目。玫瑰很适合被他把玩，茎叶之绿，花瓣之红，皆衬托得这肤色更为白皙，肌理柔和细腻。
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骑手常年穿着铠甲，连手部都被覆盖完全，从未亲近过维里塔斯的肌肤。
也许是亲吻过的关系，他情不自禁幻想更多的亲密接触。
不对……
意识到自己又在走神，甚至可以说是浮想联翩，银枝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一些懊恼的声音。
被他的动静拉回现实，维里塔斯眼神困惑，不明白这位纯美骑士又在无实物表演什么。
***
各怀心思的用餐时光悄然结束，按照计划，接下来会是享用“甜点”的时刻。
对于亲密接触这件事情，银枝仍然表现得极为纯情，就比如说他走到维里塔斯面前时，好像同手同脚了。仅此一次，却也被维里塔斯看到了。
“这位热心的骑士，若是抵触与我接吻，不妨直说。”维里塔斯交叠双腿，手向后撑在床面，下颌微抬。
以银枝自上而下的角度，眼前的维里塔斯有一种无声的尖锐感。眼形狭长，略微上挑，眸中情绪很少，自然抿唇的时候，呈现出来的是一张写满疏离的冷脸。也许是仰头的动作，使得他眼睛睁开的弧度有些圆，以至于看不出多少锐利的讥诮意思，反而是挠痒痒似的挑衅。
换句话来说，银枝看得出来，维里塔斯是在故意逗他。
“此前，我尚且犹豫该不该对你坦白。”
银枝走到他面前，单膝下跪，盔甲碰撞在一起，发出了金属间交击的清脆声响。两人的视角瞬间掉转，他需仰头看着维里塔斯，“请宽恕我的唐突。我内心深处，总有一份难以言喻的渴望，希望能与你更加亲近。”
“……”
维里塔斯愣住了，被他突然打出来的直球弄得哑口无言，连带着一些心乱。
“请你相信，维里塔斯。”
“给我闭嘴！”
“。”
银枝喉结微滚，将关心的话语吞了下去。维里塔斯看起来很生气，不过仔细探究，会发现气恼掺杂着羞赧的情绪，可以说——更像是恼羞成怒。脸颊跟眼尾都红了起来，唔，很可爱。
维里塔斯眯起眼睛，“你的脑子里又在装什么异想天开的画面？”
银枝正要开口，对方冷淡的声线又把他堵了回去。
“…够了，我不想听。”看他那副表情，维里塔斯就知道不是什么让人心如止水的话。
下一秒，他倾身向前，单手攥住骑士的领口。在后者蕴含惊讶的眼神中，主动拉近彼此的距离，唇与唇之间，只有两根手指的空隙。
银枝僵直身躯，既没前进也没后退，双手撑在维里塔斯的腰间两侧，护甲之下，手背已经泛起青筋。
直到，唇被一吻封缄。
“教过你的，试试看。”维里塔斯的声音刻意压低，像是缱绻的耳语。
的确教过。
只不过，银枝当时满脑子“奇巧果冻”，并不知道拉帝奥教授是如何用唇舌描写暧昧，点燃欲望，让他产生接吻是很舒服的念头。
啊……
纯美女神伊德莉拉在上，请原谅他的贪婪！
前辈曾同他讲述，渡入龙息需要深吻。当然，这种吻也不需要像他们初次那般，唇舌交缠，犹如恋人间的抵死缠绵。只需舌尖探入唇腔，在舔抵中注入即可。
银枝没有解释清楚。
但这个「不清楚」，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维里塔斯对待这个吻很认真，银枝顺其自然，享受当下。如今，知道接吻是多么心旷神怡的事情，银枝轻抿唇角，暂时压下了解释的念头。想，此刻也该认真些，让维里塔斯感受到这份舒服。
于是他模仿维里塔斯，用唇瓣压着对方的，温柔而又不失耐心，由浅入深。
可惜，纯美骑士毫无接吻相关的理论知识，连实战经验都少得可怜。他的吻技青涩，像是误入林间的小鹿，小心翼翼的试探，仍然迷失方向。
值得一提的是，在第三视角里，银枝双手撑在维里塔斯腰间，肩背下俯，双腿稍微分立，若有似无地夹着维里塔斯的腿。倘若他想，随时可以禁锢维里塔斯，并将人扑倒在床上，为所欲为，尽管毫无技艺。
这样的姿势充满侵略性，体型差也带来不可忽视的压迫感。通常，这幅画面会认为人类是在被迫承受。实际上，维里塔斯游刃有余，甚至还有闲心点评银枝的吻技，如同批改学生提交上来的答卷。
吻技很差劲。
但，具有天赋。
假以时日，估计能把他亲得双腿发软。
想到这个遥远的可能性，维里塔斯忍不住笑了一声。
“…？”
银枝不禁停下了这个吻。
退身之际，刚好对上维里塔斯睁开的双眼，依然笑吟吟的模样。
银枝心想，自己的吻技难道已经差到惹人发笑了吗？
他见维里塔斯笑意更浓，还是没忍住询问了，“怎么了？”
维里塔斯却伸出双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嘘…别问。”
唇瓣几乎贴着耳垂，气声低而轻，似乎是风神在呢喃，树影不禁晃动几分。银枝蓦地收紧双手，心绪未冷静，始作俑者已经借由这个搂抱的姿势，脚尖沾地，推开他并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带路吧，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