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杉敛眉，像是头一次认识一般跟他打招呼，“你好，我是贺云杉，嘉鹿的……朋友，这次的事多谢了。”
祁帆淡淡地吐字：“祁帆。”
“我知道。”贺云杉将手里的现金塞回皮夹，又从中取出一张支票递给他。
祁帆极轻地蹙起眉，垂眼盯着这张空白支票，红毛上前一步咂了咂舌，这张支票起码能支好几万吧，“哥们，你家开银行的啊……这么牛逼！”
贺云杉轻笑一声，却是对着祁帆说的，“别误会，我只是想谢谢你们这次出手相助，要不是你们我和嘉鹿指不定会有多大麻烦，收下吧。”
他说话的口吻谦和，眼睛却直勾勾看着祁帆，钱对他来说已是唾手可得，像他们这种在街上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最缺的恐怕就是钱了。
祁帆仅仅只是在支票上停了几秒便抬起头，一旁的小哥眼看不对劲，两头来回看，正要说些什么，就听祁帆开口了。
他一脸冷淡，“我不缺钱。”
红毛转头看他，那眼神多少有些不忍，老大，这可是钱啊，不要白不要！这可比你当网管一年挣得还多。
祁帆全当没看见。
“收着吧，一点心意。”
“……”
贺云杉落在空中的手有些失望的放了下来，“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的。”
祁帆沉默了两秒，目光转向他身后，冷淡地扯了扯嘴角，“我要他。”
他这一出口所有人都没料到，尤其是小哥和红毛，不知道祁帆葫芦里买的什么样，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祁帆平时连个Omega都不带正眼瞧的，这会弄的把两人都给整懵了。
红毛看着祁帆，我靠，这小子该不会跟祁哥有仇吧，他又往贺云杉身后偷偷瞧了眼，Omega一直躲人身后，闻言紧张地缩了缩肩膀，这一小小的举动被红毛捕捉到了，顿时有种古怪的感觉。两颗圆圆的眼珠在他们三来回转。
靠！不会是情敌吧？
他瞅了瞅贺云杉，长得人模狗样的，还他妈是个富二代，难怪祁哥连钱都不收，摆明了这是来羞辱人的，这他妈谁收谁孙子！
小哥一脸状况外，完全懵了，想说什么被红毛一把拦了下来。
贺云杉脸色微顿，收起了谦和的表面，警惕地绷直了身子，将林嘉鹿牢牢地护在身后，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说什么，我不太懂。”
“听不懂？”祁帆挑眉，红毛心领神会，扭动胳膊掰了掰指骨朝，“咯咯”作响，朝他们步步紧逼。
贺云杉后退，沉声问道：“你们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红毛指着他身后说：“我们祁哥想跟他聊两句不过分吧？”
贺云杉脸色很不好，几乎要卸下表面那层皮，忽然肩膀一沉，身后想起一道少年的声音。
“让我出去吧。”
贺云杉回眸抓住他的胳膊示意他别乱动，这个动作在祁帆看来，跟他之前护在林嘉鹿身前一样刺眼。
林嘉鹿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没事的。”
Omega的正脸逐渐暴露在他们面前，这是一张清隽无暇的面容，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尤为耀眼。
祁帆眼神暗了暗。
红毛瞧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脑中闪过一个斑驳的画面，一个激灵提醒了他，他惊呼道：“怎么是你？”
这不是上回救了他还敢向祁哥要钱的那个Omega吗。
林嘉鹿微微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人，他小声地说：“你能往后退一点吗？”
声音太小，红毛只听见了几个字，“什么？往什么？”
祁帆嫌他碍事将他提溜回来，随后两眼直勾勾对着他，但依旧冷漠。
他一靠近林嘉鹿觉得空气都沉默了下来，他知道他在看自己，林嘉鹿却没有勇气抬起头来，怕一看到祁帆的脸，心里的委屈就止不住地涌出来。
明明他没有什么可委屈的，可他就是忍不住。
祁帆却不如他意，“抬起头来。”
迟早要面对的，这是事实。林嘉鹿闭了闭眼，调整好心态，慢慢将头抬了起来。
看见他的脸的那一瞬间，心里仍是泛起了酸，但他伪装得很好，略显急促的小脸正对着他，轻声说了声谢谢。
祁帆浅薄地抿了口唇，显然有些不满。
“林嘉鹿，你长本事了。”祁帆垂眼看他躲闪的眼睛，是亮的也是红的，“这么晚还敢在外面。”
撇了眼贺云杉，“还是和不相干的人。”
被点名批评的人委屈更甚，他凭什么这么说，他去哪里跟谁在一起待到多晚都跟他祁帆又有什么任何关系？
熟稔的口吻碾过神经，拨乱了原有的律动。
贺云杉皱眉，忍不住反驳道：“这么说不合适吧。”
他若有所指地说道：“到底谁是不相干的人还不一定呢。”
闻言，祁帆危险地眯起眼，空气仿佛在两人之间冒着火光，两人对峙竟谁也不落下风。
良久，林嘉鹿打破了这一刻的暗流涌动，看他祁帆的眼神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疏离，“我跟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我们可以走了吗？”
祁帆微愣，像是没有料到他是这个反应，站在他的对立面，另一个Alpha
身边，说着前所未有的冷淡。
他看着两人，一个可怕的猜想呼之欲出。
才几天不见……
到这红毛越发肯定三人关系不简单，甚至脑补了一出狗血喷头的三角恋，尽管这场戏怎么看他老大都是第三者，但他向来是是帮亲不帮理唯祁哥马首是瞻，于是在林嘉鹿想走时，他伸出一只手横跨在他胸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祁帆低头靠近一步，心里的火气渐涨，林嘉鹿连忙后退，贺云杉将他拉回自己身边，一脸防备地对着他。
他看着神色警惕如避蛇蝎的两人，如梦初醒，他淡淡道：“你们什么关系？”
林嘉鹿这一刻才发觉，祁帆似乎很生气，同时十分不解，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当他再次看向祁帆时，是他从没有见过的冷漠，隐含怒气的冷漠，这份不舒服渗入眼眶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无意识地往贺云杉后背躲，更加刺激了Alpha岌岌可危的耐性。
祁帆阴一的面孔十分瘆人，“我再说一遍。”
“过来。”
他好凶，林嘉鹿更不敢过去了：“不了……我要回家了。”
“我刚帮了你。”
林嘉鹿抿唇。
祁帆耐心告罄，不再废话，侧过身，一直旁观的小哥心叫不好有心劝阻，又被红毛给拦了下来，“你放心，我们不闹事，我就是把这小子给赶出去。”
说着他朝贺云杉走来：“哥们对不住了。”
林嘉鹿根本没想到他会来硬的，紧张地抬起头，一双含水的眼眸满是不可置信，祁帆无动于衷，放任红毛的所作所为。
贺云杉身材高大，比红毛还高了半个头，根本没在怕的。
林嘉鹿却待不住了，冲祁帆叫道：“你……你不准伤害他。”
祁帆简直要气笑了，“你这么护着他，他是你的Alpha？”
贺云杉瞪着面前的红毛：“你们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红毛眼神一转，直指林嘉鹿：“要不让他留下。”
“不可能。”贺云杉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挡在林嘉鹿身前，目色警惕。
清瘦的身影即刻被隐去大半，从远处看过去omega整个人几乎躲在陌生alpha的身后，像一只受惊寻求庇护的小鹿。
祁帆靠在身后的柜子，随手掏出一根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眼波平淡无痕。
林嘉鹿退却了，在后面小声说道：“我可以留下。”
他很清楚，有祁帆在，这里没人会伤害他。但贺云杉并不知晓他们的瓜葛，更不可能干出单独把瘦弱的omega丢下自己跑这种孬种才会做的事，何况对方还是情敌。
贺云杉不以为意地扯了扯领带，“没事，你别怕，就是一混混而已。”
混混最听不得别人喊自己混混，红毛听了就炸毛，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你他妈说谁混混呢？”
贺云杉勾了勾眼尾颇有挑衅的意味。
“我说错了吗？你们不就是一帮混混。”
林嘉鹿有些担心地抓住他的衣服，目光却紧盯着祁帆，流着幽怨地哀求。
红毛看不下去了，拽着他的衣领就往外扯，贺云杉也不是吃素的，好歹从小在贫民窟摸爬打滚也炼成了一身架子骨，他锁住红毛的手腕反手一拧挣脱了开来。
“住手！”
眼看两人动起真格来，林嘉鹿待不住了，举起手机威胁他们：“再不住手……我……我报警了！”
红毛觉得好笑，这Omega跟他长相一样单纯，就不怕他们反咬一口私闯民宅吗？
他看向祁帆，似乎在问他还要不要继续，报警事小，把Omega吓傻了倒是真的有可能，贺云杉立马将他推了开来。
对着祁帆，林嘉鹿心里已经开始难过了，“别让我讨厌你。”
晚上凉意渐深，明明冻得已经发抖，还在用力地维持伪装的假象。
心里仿佛缺了一块口子，酸涩的液体流向食指和中指交握的软烟，洇湿了表面的纸糊。祁帆明明有更强硬的手段将他和贺云杉分开，但看到他脸上的失望和难过，终究是心软了。
林嘉鹿也在赌，赌他的心软。
然后他赌赢了。
“让他们走。”
贺云杉带着林嘉鹿从他们身边走过，带着胜利者的睥睨，祁帆暗暗握紧了拳头。
从烧烤店出来后确定他们是真的不打算找他们麻烦，贺云杉松了口气，转过身才发现林嘉鹿冻得小脸通红，不顾他拒绝连忙脱下西装盖在他身上，揽着他的肩膀直往前走。
Omega下意识拒绝，挣脱不开，也没再执着，而是在走出几米远后匆匆回眸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住进了冰冷的湖底。
祁帆神情冷漠地落在身后，眼眸好似结上一层厚厚的孤寂的霜，在浓长的黑夜泛着惨淡的白，幽冷的光。
林嘉鹿心颤，苦涩地回头。
贺云杉一路送到小区门口，林嘉鹿想把衣服还给他，但贺云杉拒绝了，让他披着回去，改天再还给他，说着贺云杉揉了揉林嘉鹿的头发。
“今晚吓着了吧，不会有下次了。”
林嘉鹿神情沮丧，满脑子离开时祁帆冰冷的眼神。他摇了摇头。
贺云杉拢了拢他的西装外套，“上去吧，要是还害怕，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祁帆一直尾随到高档小区门口，看到俩人亲密地接触拉扯，而林嘉鹿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