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最终还是力有不逮，被一条触手打飞出来，它像截树枝高高抛起重重坠下，那样细小的身体，像是没了生生机。

顾小白心都揪起来了，顾不得疼痛，顾不得一步步从火海里走出的乌熊，踉跄着跑过去用双手把龙九捧起来。

呼喊着：“龙九、龙九、你醒醒！”

“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乌熊步步逼近，面无表情地说，他的身后拖着两条焦黑的触手。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客人发现酒吧爆炸着火，不少人惊叫着不敢靠近。只有几名水手船员忙着扯消防栓，想过来灭火。

顾小白被逼退到边缘，身后是漆黑一片遥无边际的大海，静谧得令人心生畏惧。他双眼蓄满泪意，抿着嘴唇不说话，紧紧地将龙九护在怀里。

触手缓缓抬起，快速地朝顾小白卷去。

“危险！”推开顾小白的刹那，秦勉想自己真是疯了，居然会做舍己救人这种蠢事。

乌熊见状眉头一拧，裹挟着秦勉狠狠将人甩了出去，另一只触手飞快地朝还未站稳身形的顾小白卷去。

顾小白瞪着眼，触手在他瞳孔里不断放大。就在此时趴在他手心里的龙九忽然窜出和那条比水桶还粗的触手硬撞了上去。

此时耗尽法力的龙九与之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原本乌熊只是想将顾小白抓过来，但因为龙九的抵抗，直接变为攻击。没有任何悬念，触手直接击飞龙九连带着拍在顾小白的胸口。

那一刻顾小白没觉得有多疼，只觉得喘不上气。星空印在他的眼睛里，身体翻过栏杆迅速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三楼那个观景台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失重感并未持续太久，海水迅速把他包裹、淹没。

他最后的记忆，是龙九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小白！”

顾小白迷迷糊糊地想，龙九应该是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龙九已然气急，长啸一声，随着顾小白一起钻进漆黑的海中。

远处观火的人群发出一阵骚动，“那、那是什么东西，有个人好像掉海里了。”

“天哪，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乌熊原地沉默了几秒，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地跳进海里。

“又有人跳海了，他们怎么了，要不要报警？”众人议论纷纷。

船上几个水手拿着消防栓跑过来，合力灭火。等火势小了些，那些人才慢慢凑近。

陈廷裹着一身睡衣从人群从挤出来道：“大家稍安勿躁，刚刚只是个意外，有人跳海这件事明天一早我会联系警察来处理。”

忽然有个服务生跑过来道：“我们在那边看见了秦总，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我们不敢乱动。”

有人道：“我觉得我们得立即返航吧，我不想在船上待了。”

船员道：“已经在返航了。”

陈廷露出一个迷之微笑，对那名服务生说：“秦总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

顾小白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一只脸盆大的螃蟹挥舞着钳子在地上爬来爬去。

他有那么一瞬间呆滞，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于是又闭上了眼睛。

“醒了——醒了——”

顾小白被吵得再次睁开眼睛，大螃蟹挥舞着钳子往屋外爬，速度极快。这个梦真实得有点过分，螃蟹居然会说话。

顾小白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灰白的袍子，袖口宽大极了，好似睡衣。他打量周围陌生的环境，看家居摆设多以木质构造为主，充满了古韵。

他用手抵着有点犯晕的脑袋，记忆一点一点复苏。过了好半天，他实在分不清此刻是梦还是什么，下意识摸了摸胸口，没有那种麻木的窒息感。

这时，外面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顾小白抬首望去，两个年轻男人和那只螃蟹正朝自己走来。

画风奇特又诡异。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一头乌黑及腰长发，身形高大挺拔，身着一袭宽松长袍，衣襟半敞，腹肌外露，顾小白一个现代人看着都觉得流里流气。好身材也不带这样露的。

稍稍落后一步的男人，身上穿的是民国时期的长衫，长发束在脑后，从头到脚装扮得一丝不苟，像个教书先生，浑身透着书卷气。

顾小白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他不爱看古装剧和民国剧。

最前面的男人几个跨步就来到了床前，他身形高大挺拔，低头看顾小白带着一股莫名的压力。

“你、你们是谁？”顾小白瑟缩了一下。

男人靠近，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嘴角上扬，声音低沉充满磁性，“你觉得我会是谁？”

顾小白被迫看向对方的脸，男人五官英俊，眉清目朗，表情中透着一丝玩味。如此近的距离，他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心跳如鼓。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

男人见他久久不说话，蹙了蹙眉，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道：“不会是傻了吧？”

站在旁边的长衫男闻言也凑近盯着顾小白的脸端详，喃喃自语，“不应该啊……”

被两双探究的眸光近距离盯着，顾小白有点窘，拍开下巴上的手，脸色涨红道：“你、你才傻了。”

男人眯了眯眼，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对顾小白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小白一副我在梦里我怕谁的模样，“你是谁呀？”

男人冷笑一声，露出一口白牙，缓缓道：“我、是、龙、九。”

顾小白一愣，定定看着他。心里想，自己想象中龙九是这个样子的？目光不禁变得认真起来，自仔细打量男人的脸。

龙九被他盯得发毛，心说之前面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小东西怎么忽然这么胆大，难道真的是脑子进水太多，坏了？

在男人思绪乱飘的时候，顾小白的双手放在了他的脸上。

顾小白揉了揉龙九的脸，感叹道：“长得真好看，比明星还好看。” 不知道真正的龙九会不会也长这么帅。

龙九有点得意，忍着没吓唬他，问：“是我好看，还是秦勉好看？”

旁边的长衫男好奇道：“秦勉是谁？”

龙九不耐烦回答：“一个讨厌的人类。”

长衫男慢悠悠“哦”了一声。

顾小白放开手，道：“都好看啊。”

龙九对他这种滑头的回答非常不满，语气不善道：“只能选一个，我和秦勉到底谁好看？”

面对龙九，顾小白还是本能的迁就，虽然是在梦里。依目前情况而言，最好还是把人哄好，于是他道：“在我心目中，你最好看！”

龙九满意地笑了一下。

旁边的长衫男啐了一句，“幼稚。”

龙九顿时不干了，“怎么着，嫉妒啊，忍着。”

长衫男：“……”

顾小白看向长衫男问道：“你又是谁？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龙九十分嫌弃地推了长衫男一把，“去去去，一边去。”明显不打算介绍。

但古装男十分和气热络，毫不在意龙九的态度，对顾小白道：“我叫龙八，是龙九的哥哥。你现在在海底龙宫。”

“噢！”顾小白嘴巴惊讶成一个圆，再次打量了一圈屋子，问：“为什么海底没有水？”

龙八走过去把窗户打开，外面远处有成群的鱼游过，他解释道：“龙宫内有避水阵法，所以是没有水的。”

“原来如此！”顾小白收回目光，在龙八身上来回打量，说：“你们家基因真好。”

“老古董”龙八不明白基因是什么，走过来不耻下问，“鸡鹰是个啥？”

顾小白换了个方式表达，“我的意思是夸你长得好。”

龙八了然，促狭地瞥了一眼龙九。

龙九黑着脸把顾小白从床上拉起来，动作有些粗鲁。顾小白头更晕了，脚步不稳栽到他怀里，脸色不是很好。

龙八走上前，埋怨道：“你乱动什么，小朋友睡了那么久，身体还虚着呢，你看看这小脸黄的。”

龙九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赶紧把顾小白抱回床上躺着，他动作太大，顾小白忍不住叫道：“头晕，你能不能慢点。”

龙九嘴硬说：“就你这小身板，跟纸糊的似的，能干什么。”

顾小白不服气，闭着眼道：“我还帮你找龙珠呢，你说我能干什么。”现实里被你压迫，梦里还要看你脸色，绝对不可能够。

龙九想还嘴，龙八抬腿踢了踢脚边的大螃蟹，吩咐道：“去弄点清粥小菜来。”

螃蟹领命：“是，八殿下。”说完，快速地溜走。

顾小白眼睛睁开一条缝，瞧着螃蟹的行走姿态，笑出了声：“这螃蟹为什么会说话？”

龙九坐在床边，没好气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海底能说话的东西多了去了。”

顾小白看着窗外游过的各种鱼类和漂浮的海草，心说这梦境好真实，连海底都刻画得这么逼真，自己的想象力什么时候变得真么丰富了。

那么大的螃蟹他还是第一次见，壳子下的肉肯定很肥。

“你说什么？”龙九转头看他。

糟糕，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不过顾小白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于是说：“我从前生活拮据，还没吃过海鲜呢。”

龙九没想到顾小白一觉醒来不仅胆子变大了，还敢跟他提要求，心里很气恼。现在，眼前这弱小的人类，根本禁不起他一巴掌，龙九摸着下巴思索以后该怎么管教他，让他和以前一样听话。

他哥哥龙八倒是个十分善解人意，坐在床尾说：“你想吃海鲜啊，这好办，我们海底最不缺的就是海鲜，等晚上我让他们给你弄一桌海鲜。”

顾小白闻言特别开心，忙道：“谢谢哥哥。”

不一会儿，螃蟹回来了，背上还驮了个食盒。龙八走过去提起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碗清粥，外加一小碟脆萝卜，递到龙九面前。

龙九：“什么意思？”

龙八无奈，“你得喂他吃饭啊。”

龙九皱眉，“他好手好脚的，我凭什么伺候他？”

龙八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气真是没谁了，便道：“那你起开，我来喂行了吧。”

顾小白撑着坐起身道：“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也没有太难受。”

龙八道：“你身体不适，怎么能让你自己动手。”说着他不住地给龙九使眼色，让他闪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