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回到家，顾小白拿出手机给林素发了一条信息：我下班了，你晚上回来注意安全。

没过两分钟，林素回他：嗯，吃完饭早点洗澡睡觉，不用帮我准备夜宵，我有吃的。

顾小白心中既感激又温暖，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林素，把他当亲哥哥对待。

他放下手机走进厨房，把柜子里的挂面拿出来准备做晚饭。

“天天吃这玩意儿不腻么？”不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顾小白手一抖，挂面掉在地上，他猛地转身去找声音的来源，可目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

他伸手往旁边摸了摸，握住菜刀的手柄护在胸前，十分怂包地说道：“我那天等你了，是你自己没有出来。”

空气中传来一声嗤笑。

“我，我只是个小人物，没钱没权没势你不要缠着我。”

“这点，我已经看出来了，你无须说明。”泥鳅精说，“本君能再次造访，你应该感到荣幸。”

一只小鼎从顾小白的头顶缓缓飘下。

顾小白眼睛都直了，“你，你偷了大风鼎？”

泥鳅精毫无愧疚之心，“我现在用得着，先借来用用，用完便还。”

精怪竟然也会抢劫，顾小白心里鄙视，和他这个穷人相比，小偷才更让人瞧不起。

“你都有鼎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我也帮不上其他忙。”顾小白把“其他”两个咬的特别重。

泥鳅精道：“本君仔细考虑过，为了避免给其他胆小的人类造成恐慌，还是暂时在你这里屈就几天吧。”

顾小白苦着脸说：“我的胆子比其他人类还小……”

泥鳅精语气瞬间降了几十度，“怎么，你不欢迎我？”

顾小白哭丧着脸，违心地说：“不不不，您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

顾小白很识相，泥鳅精很满意。大风鼎稳稳地落在灶台上，一个长着两只角的黑色生物从里面探出头，身下一双尖利的爪子抓在鼎口的边缘。

顾小白瞪圆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本君名唤龙九，你以后就叫我龙爷或者九爷好了。”

“你真的是龙啊。“顾小白两眼放光地叫道，他是哪辈子积了德，居然能有此奇遇，遇到传说中的龙。

“我可以摸摸你吗？”顾小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龙九断然拒绝，“不能。”刚刚还一副对它避之不及的模样，看到自己真身又立马变成一副狗腿样，人类还真是善变。

顾小白“哦”了一声，“龙神大人您为什么要来人间呢？”

对于“龙神大人”这个称呼，龙九很受用，它昂着头颅道：“我此次是身负使命来到人间，不能轻易告知旁人。不过呢，现在本君遇难，今得你援助铭记于心，日后自会报答。”

听到“报答”二字，顾小白欣喜地问，“如果我许愿，您会帮我实现吗？”

龙九道：“自然可以，不过想要实现愿望需要先助本神龙寻回龙珠。”

果然，想要得到好处是要先付出代价的。神龙未必是来普度众生，也许它是来找跟班的。顾小白才不会上当，凡人生命脆弱，万一搭上他这条小命，那可比现在处境更凄惨。

“呃，这么光荣的任务还是交给其他胆子大的人类吧。”顾小白委婉拒绝。

龙九云淡风轻道：“这大风鼎挺值钱吧，你们人类偷东西能进牢房关多久？”说完，只见它不疾不徐抬起爪子“滋啦”一声，在鼎口边缘划出两道杠。

“你、你想干嘛？”顾小白心中崩溃。

人类果然靠不住，刚刚还是“您”的称呼现在瞬间变成了“你”。

龙九嚣张地说：“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可若你不帮忙，我自有很多办法让你配合。”

顾小白无奈，最终含泪屈服。人就是这样，底线被踩破的那一刻，剩下的就是听之任之。

神龙大人开始对他发号施令：“去弄点水来，我要洗个澡。”

顾小白往锅里添水，盖上锅盖道：“你不是龙么，可以自己降雨。”

“嗯，这是个好主意。”龙九破例赞同道。

然后，毫无预兆的，整个厨房下起了瓢泼大雨。顾小白被淋得嗷嗷直叫，“我错了，我错了，快停下！”

龙九发出一声轻蔑的笑，雨停了。

落汤鸡顾小白站在原地，红着眼睛瞪着趴在大风鼎边缘的龙九，敢怒不敢言。晚饭没吃成，他打扫完厨房正好林素回来，龙九和大风鼎瞬间原地消失。

“不要告诉别人我的存在。”龙九传音给顾小白。

林素见顾小白没有像以往一样主动打招呼，觉得有点奇怪，走上前问：“今天工作不开心吗？有人欺负你？”

顾小白强颜笑了笑，“没有。”但是他那副似哭非笑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林素担心地问：“到底怎么了？”

顾小白撒谎道：“我弄丢了一件物品，领导说要从工资里扣100块钱。”

“原来是这样。”林素略微放心，“没什么大不了，谁工作不犯错呢，下次吸取教训就是。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盒饭。

顾小白道：“你是我亲哥。”

林素把饭交给他，“快点吃吧，吃完睡觉。”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后是一张关公图，对他解释道：“辟邪。”然后把关公图贴在门上就去洗漱了。

顾小白打开盒饭开吃，耳边传来阴恻恻的声音，“辟邪？避什么邪？”

他尴尬笑了两声，睁眼说瞎话道：“我们人类大门上都喜欢贴这些东西，你不知道吗？”

龙九回忆了一下自己上次来人间大约是好几百年前，朝代更迭，现在很多东西它都没见过，于是哼哼两声道：“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

顾小白很识相道：“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耳边传来吸气声，龙九问：“好吃么？”

“好吃。”有虾和鸡排，能不好吃么。

龙九道：“等会儿吃饱了，就去帮我找龙珠。”

顾小白嘴里的饭顿时不香了，“现在是晚上。”

“所以呢？”

“人到了晚上是要睡觉的，如果不睡觉第二天就没力气干活。”他耐心解释。

“你不是说白天要工作吗？”龙九语气渐冷，“一天之中什么时候是用来找龙珠的？”

顾小白张口结舌半天，而后语速飞快地说：“我们可以放假的时候去找龙珠。我不工作就没钱，没钱就会饿死。”

“你不会饿死，因为你的朋友会给你带吃的。”龙九道，“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工作了，每天帮我找龙珠。”

顾小白神色黯然，“林素又不是我爹妈，没有义务养着我。”

他的不配合彻底惹怒了龙九，四周门窗紧闭，屋里却犹如台风过境一般，所有的东西都偏离了原位。巨大的响声惊动了还在洗澡的林素，他随便裹了一条浴巾跑出来，看着眼前的狼藉，惊惧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顾小白拿着筷子僵直地坐在原位，生无可恋地说：“刚才好像地震了一下。”心里祈祷着林素能信。

林素挠了挠头，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靠背捡起来放回沙发，“嗨没事儿，收拾收拾就行了。”

因明早还要上班，两人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准备睡觉，顾小白借口上厕所跑到卫生间把门关上，打算打个商量，小声道：“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既可以帮你找龙珠也不耽误我的工作。”

但是并没有龙回应他，可他知道龙九就在这附近。

于是接着说：“我可以申请跟车送货，这样的话就可以跑很多地方。”

等了半天，龙九还是没有回应，顾小白感觉他不反驳，应该是默认了。便战战兢兢回到床上，闭眼睡觉。

听着旁边林素传来绵长的呼吸声，顾小白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龙九纠缠自己帮它找龙珠的事。找龙珠何其困难，要是一直找不到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被一条龙缠一辈子吗？顾小白越想越害怕，想到自己没有自由，垂垂老矣还要拄着拐杖到处找龙珠的景象就更害怕了。

一整夜，顾小白都没睡好。

第二天他顶着俩黑眼圈做早饭，草草吃完就出门上班去了。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组长李洋，表达自己想出去送货的意愿，但组长自己有想法，立马拒绝了他的请求。

顾小白顿时心如死灰，如果带着这个结果回去，不知道要面对的又是什么风暴。他心不在焉地干一上午的活，中午吃饭过饭休息时，还是决定去找陈菲，想找她看能不能帮忙。

谁知他刚走到人事部门口，就看见一个人从外面慌慌张张跑回来，这人顾小白认识名叫刘兴，是B组外派送货员。

他一进公司就大喊着：“不好啦！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于是A、B两区的人都闻声赶了过来。

人事部陈菲听到动静开门走出办公室，见顾小白站在门口有些意外，但她的注意力被刘兴吸引了过去，走过去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刘兴道：“王虎在送货回来的路上和一辆车发生碰撞，已经被120抢救走了。”

“什么！”陈菲脸色很不好看，“人伤的怎么样？”

刘兴摇头说：“还不知道情况。”

这时周经理踩着皮鞋啪嗒啪嗒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陈兴又把自己回来路上碰到王虎出车祸的情形给他说了一遍。

周经理听完，蹙着眉道：“陈菲，你带着林旭去医院看看。”

陈菲点头，立马叫上林旭和自己一起赶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