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闱自二月初九始,连考三场,每一场历时三天,共九天。
赵知暖不放心京城的铺子。
是以才过了正月初八,赵知暖和谢庭墨便与着阎大爷启程往京城走了。
为了缩短行程,三人都是骑马,这样半个月的路程能缩短到十天左右。
赵知暖才学会骑马不久,正好有机会体验一番策马扬鞭的乐趣。
今年的春天来得晚,身上衣裳穿得厚实,骑时间长了屁股也不疼。
来了兴致便纵马疾驰一段路,虽然吹在脸上的风又冷又硬,可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字:爽!
眼看着金乌西坠,三人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驿站。
驿丞听了下人禀报出了屋子,看到谢庭墨背着箱笼上的旗子,立刻笑脸迎了上来,又检查了一下火牌,就亲自给他们安排食宿了。
“果然,奉旨会试四个字简直太有用了!”赵知暖吃着面条小声感慨。
此时进京赶考的举子们都会在箱笼插上官府发的明黄色旗子,上书“奉旨会试”以表明自己的身份。
就跟现代高考一样,几乎全社会都会给考生让路。
“不错,这小小一面旗子就是举子们的通行证,别说驿站见了会安排妥当,一路上就算有劫匪见了它也不敢冒头了!”谢庭墨笑道。
“所谓盗亦有道,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除非遇到那种糊涂的。”
他用帕子擦了擦嘴:“不过若是让咱们遇到了,我和阎大爷也略懂一些拳脚。”
“不错!丫头,你就将心放肚子里。”一旁的阎大爷看了看周围也压低声音。
“咱们的箱笼里的家伙事儿可不是吃素的!”
第二日启程前,为了安全起见阎大爷索性将大刀背在背上,以震慑心怀不轨的人。
谢庭墨和赵知暖依然将剑和匕首随身携带。
三人就这样行了近十日。
一路上尽量住驿站。
若是恰好遇到村落便进去讨水买饭借宿,遇城就进城找客栈住宿。
就算只能在野外过夜,三人轮流值班休息也都平安度过。
眼看着还有两日的路程就要到京城,三人却真遇上了糊涂的劫匪。
面对十来个凶相毕露的匪徒,阎大爷冷笑:“你们这几个小毛贼,难道看不出来我们是进京赶考的么?连举人老爷都敢招惹!还不速速将路让开!”
为首的胡子大汉恶狠狠看着谢庭墨然后大笑,用生硬的舒国话道:“赶考?我们杀的就是你们这些读书的!”
谢庭墨和赵知暖对视一眼暗道不好,听他的口音根本不像是舒国人。
果然另一个劫匪的话印证了他们的担心:“就是你们这些读书的让我们柔恒人活不下去!!!”
胡子大汉听了立刻扇了他一巴掌,然后用一种赵知暖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大声斥责,似是责怪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居然是柔恒人!
赵知暖微微皱眉,北部边境离这里有六百多里远,也不知这几个人是怎么突破边境防守偷渡进舒国,还能跨越这么远来到这里落草为寇。
胡子大汉骂够了,又转头阴森地盯着赵知暖三人:“让你们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也没事儿,反正一会儿你们都得死!”
“你们这些读书的要是都死光了,还会有谁为你们的皇帝想办法对付我们?”他冷笑着,“那些无脑的武夫才不是我们的对手!”
说罢便举起大刀带着人向这边冲了过来。
阎大爷早就被他的那一句“无脑的武夫才不是我们的对手”激怒了。
他抖动缰绳拔出大刀,向来者砍去:“好你个恒奴子!爷爷我之前在战场上没灭了你们!现在正好补上这一刀!”
一时之间喊杀声、刀剑碰撞声、皮肉破裂声四起。
“暖暖快躲起来!”
谢庭墨让赵知暖躲进身后的树林,也拔剑上前。
赵知暖奔向密林之中,躲在一棵较为粗壮的树干后面,拔出袖中的匕首,并偷偷观察着外面的局势。
骑马杀敌毕竟是占优势的,只见谢庭墨和阎大爷居高临下,几刀下去就能结果一个柔恒人,不到一刻钟功夫,大多数劫匪都倒地不起没了气息。
看着这一幕赵知暖终于放松下来,她收起匕首出了树林。
此时阎大爷已经将仅活着的两个劫匪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
谢庭墨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个劫匪冷声道:“你们若是能老实交代你们来我舒国的任务,我便不杀你们!”
两个劫匪争先恐后乌啦乌啦说了一堆话,可惜一句话听不懂。
“谢先生,我们刚刚走出陶岁县不远,不如让我折返回去报官,让蔡大人来处理这些劫匪。”赵知暖提议。
“也好,这片儿还是陶岁县的地界儿,理应由蔡大人处理。”
陶岁县是由南方到京城的必经之城,三人进城时就看到城门口的告示。
说是县令蔡大人自掏腰包,在城里租下了宅院,供进京赶考的举子们免费住宿。
三人便去了那宅子,还恰好遇见了蔡大人,相谈甚欢。
“不过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还是我跑一趟吧!”谢庭墨十分不赞同赵知暖单独行动。
二人争执不下,最后阎大爷看不下去了。
“哎呀,你们两个小娃娃就在这儿安心待着,还是老头子我跑一趟吧!”他说罢便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阎大爷动作还真快。”
“此事重大,还是尽快让蔡大人过来处理比较好。”
“也是。”赵知暖点点头,刚才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会吧。”
“我最近才知,暖暖在陛下面前曾说过此生非我不嫁。”谢庭墨突然声音愉悦地说道,“看来我们之间的婚约并不是仅仅一纸契约。”
赵知暖:???
她说的话怎么都传那么远了???
“谢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陛下好奇暖暖口中的男子是谁,便问了秦大人,我拜见秦大人时他又问了我。”
呵呵,姓景的还真是八卦,她的店就在京城,不来店里问却舍近求远写信问秦大人。
“实在是对不住谢先生,当时是一时情急将你拉出来当挡箭牌的。”
“无妨,很高兴暖暖第一个想到的是我。”他似是十分满足,“这样我便无憾了。”
“谢先生,也许我之前的话说的不够明白。”
赵知暖抬起头看着谢庭墨眼中的自己。
“我不是舒国人,而是从异世而来,能在原来的赵知暖身上活过来,也许就是所谓的夺舍吧。”
那么久了,憋在心中那个天大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她长长舒了口气。
“异世而来?夺舍?”谢庭墨眼神微闪,“那暖暖在异世生活了多久?都遇到了什么?”
赵知暖微微蹙眉,有些疑惑:“谢先生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最主要的是你是暖暖啊。”他的声音温柔缱绻,“你从哪里来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在异世过得好不好。”
赵知暖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此时此刻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声音终于冲破了重重阻碍,响彻内心:和他在一起!
原主已经香消玉殒,现在你就是她!为何不遵从内心的感觉和他在一起?
而且无论怎样,话已经说出口,不如再说得明白些。
她垂着眸子:“我在异世从出生到长大成人一共生活了二十四年。”
“虽然学习不好,可有爱我的父母和哥哥,家庭十分美满。”
“那.....你在那里有喜欢的男子么?”
“没有....”她一直就是个单身狗。
“所以暖暖现在来到这里,就试着喜欢我好不好?”谢庭墨语气中带着哀求。
“我.....”
她还没说完,只觉后脑勺剧痛,眼睛一黑便倒在谢庭墨怀里。
“暖暖!”谢庭墨扶着她,这才发现她身后的树丛在微微颤动。
该死!刚才一直与暖暖说话所以大意了!
他眼中露出阴狠之色,竟然还有落网之鱼!
愤怒、懊恼、自责在一瞬间涌上心头。
扶着赵知暖将她靠在树边,他便飞身钻进树林。
不过快走几步便抓住了劫匪的后颈,将他拖出树林后举剑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劫匪痛得直求饶。
“都是我一时糊涂!之前我拉肚子找地方拉屎,回来就看到大哥他们都没了命!一时气愤就扔了石头,我错了我真错了!”这个劫匪居然会说舒国话。
谢庭墨抱着赵知暖冷笑:“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此时远处响起了马蹄声,阎大爷带着蔡大人和大批官兵赶到了。
“丫头这是怎么了?”阎大爷看到昏迷的赵知暖焦急问道。
“有一条落网之鱼偷袭了暖暖,我一时不查让他得逞。”谢庭墨目光冷冽看了看还在地上哀嚎的劫匪。
又对蔡大人道:“此地便交给大人了!我未婚妻受伤需要赶回城中医治,不能在此久留了,还请见谅。”
“蔡某多谢二位为我陶岁县铲除了一大隐患!”蔡大人看着满地劫匪的尸体冷汗直冒。
且不说赴京赶考的举子若是在他的地界儿上丢了性命,上头知道了肯定会责罚。
就说这些劫匪疑似柔恒之人,潜在进京的必经之城,他这个县令却丝毫没有察觉,这就是已经是大大的失察之罪了。
“谢公子先行带赵姑娘去医治,此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庭墨点点头,将赵知暖抱上马背,翻身上马又将她拥在怀里,这才扬鞭与阎大爷一齐往陶岁县城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