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歪头,目光中透着关切,仔细端详着林若的表情。
林若先是一愣,没想到自己的情绪竟如此明显,心里一阵慌乱,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目光看向别处,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道:“昨日我家舅母为我寻了一个郎婿。”
“这有何不开心的?不是好事?”白行文微微蹙眉,一脸疑惑,实在不明白这怎么会让林若如此忧愁。
林若微微皱眉道:“可是我并不喜欢他,而且连面也不曾见过。”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委屈,眼眶也微微泛红。
“那你为何不拒绝?”白行文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觉得这事儿似乎没那么难解决。
“在这柳府中,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就如同任人宰割的牛羊,谁都能给你踹一脚。你让我如何反抗?”林若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忆起自己在这府里所受的委屈,心里的难过再也压抑不住。
此话一说,倒是让白行文一时语塞,不过在片刻后他又道:“不如这样,从前要是家中安排我不如意的事情,我便会离家出走,不如你也离家出走如何?”
白行文一脸期待地看着林若,觉得这或许是个不错办法。
林若一听连忙摇头拒绝道:“我又何尝不想?只是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去哪?”
“这又如何?人生在世不就是为自己而活吗?若是现在不为自己而活,等待到古稀之年再来回望此生,却发现从未为自己而活过,你不觉得惋惜吗?”白行文说得慷慨激昂,手还不自觉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他是真心觉得林若应该勇敢地为自己争取一回。
“为自己而活?”林若重复白行文的话语,眼中微微闪过迷茫的神色,道:“可是离家,我又能去哪?”
她一脸无助地看着白行文,心里既有些心动,又充满了担忧。
白行文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道:“这还不简单,我刚好要外出游历,若是不嫌弃你愿意和我同我一起?”
他看着林若,眼神里透着真诚。
“外出游历?”林若一脸惊讶,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可是眼前这人只见过一面,真的要和他走吗?
对方看出了林若的顾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玉佩给她,林若看着眼前的玉佩,觉得有些眼熟,她狐疑的抬头看向白行文。
白行文眉眼带笑,见林若认出了一块玉佩说道:“在我八岁生辰那年,林将军带来了一个小女娃,我见那小女娃生的可爱,于是便是要抱她。谁知这小女娃居然看上了我腰间的玉佩一把抢了去,结果那小女娃拿在手上没拿稳,居然给我摔了条裂缝。”
林看着那个玉佩果真有一条明显的裂缝,看着那条裂缝她想起来了,白行文口中的那个小女娃就是她,不过那都是她五岁的时候发生的事了,时间过得太久,都已经忘记了。
还没等林若有所回应,白行文却先说道:“若你要是来,今夜子时我们城外见。”见对方目光坚定,林若迟疑的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般站在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可这一幕,却被正好出门的柳锦曦看在了眼里。
柳锦曦眉头一皱,心中泛起一股醋意,想着这林若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能与白公子聊得如此热络,心里别提多气了。
她眼珠一转,急上心来,扭着身子朝着两人走了过去,脸上还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不自然,她开口道:“哟,白公子,妹妹,你们在这儿聊什么呢?这般开心,也不和我说说呀。”
那语气里带着一丝娇嗔,眼神却在林若身上狠狠地剜了一下。
林若心里一紧,赶忙说道:“姐姐,方才在这偶遇了白公子,才闲聊几句罢了。”
白行文微微皱,他自是看出了这柳锦曦来者善,不过出于礼貌,还是拱手行了一礼。
柳锦曦却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个让林若出丑的机会,娇声说道:“白公子,上次我几同你说过,我这堂妹自小没了母亲教导,性子单纯得很,若是有什么得罪公子的地方,还望公子莫要怪罪呢。”
白行文听出了她话里的刺,脸色微微一冷,语气也淡了几分道:“柳娘子多虑了,这位女公子温婉善良,与我相谈甚欢,何来得罪一说,到不似柳娘子你,你我也就才见过两次,次次都在我面前针对自家姊妹,也不知道谁没有教养。”
柳锦曦碰了个软钉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冷哼一声道:“我好心提醒公子,公子竟然这般说我。”
回府后,柳锦曦便添油加醋地将在街上遇到林若和白行文的事儿告诉了舅母,还故意说那白行文看着对林若有意。
舅母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对着林若便是一顿呵斥:“林若,你这丫头,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在外随意与男主攀谈,若是坏了名声,那陈大公子那边可如何交代,你这几日便给我禁足在房里,哪也不许去,好好反省反省。”
林若被舅母无情地禁足在那狭小昏暗的房间里,心中满是委屈和无奈。
房间内的光线昏暗得很,仅有几缕稀稀疏疏阳光,透过那破旧不堪、满是破洞的窗纸艰难地钻进来,在地面上落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却丝毫驱散不了这满室的沉闷气息。角落里那几件破旧的座椅,椅面上的布都磨出来毛边,腿也摇摇晃晃。
她失落地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一方小小的天空,眉头紧蹙着,心中满是忧愁和无奈,思绪早已飘远。她想着自己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事事都得看舅母的脸色,如今又被强硬地安排了那不如意的婚事,未来就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灰暗。
林若呆呆地看着墙壁,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与白行文的对话。
白行文那温润又带着坚定的面容浮现在眼前,他的眼眸深邃而明亮,当时他一脸认真地对自己说:“为自己而活......”
林若轻声呢喃着白行文的话,心中渐渐升起一丝勇气。可一想舅母那严厉的呵斥声,还有先生如今身处的困境,又不禁感到迷茫和害怕,双手不自觉地绞着一角。
她知道,这或许是她摆脱困境的唯一机会,但同时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和未知。
夜幕缓缓地降临了,月光洒在院子里,给这寂静的院子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轻纱。林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床板被她弄得嘎吱作响。
她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又想起白行文那真诚而坚定地眼神。
“可是,我真的能就这样离开吗?”她轻声自语,声音中充满了迷茫。
在这寂静的夜晚,林若的内心备受煎熬,两种念头在脑海里不停地拉扯着。她一方面是渴望自由,渴望摆脱这寄人篱下的生活和那不如意的婚事,另一方面,她又害怕未知的旅途,害怕离开熟悉的环境后遭遇更多的困难和危险。
“如果我走了,就发舅母会怎么样?他们会不会因此而恼怒。”林若想着这些,心中越发纠结,双手紧紧地揪着被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猫叫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林若惊坐起来,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望着窗外的那片黑暗,心中的恐惧和渴望交织在一起。
此时,她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心底呼唤:“勇敢一点,为自己活一次。”
林若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双手紧紧地扶着窗框,微微颤抖着。死了也总比嫁去陈家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强!
她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渐渐有了决定。林若悄悄地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衣物,手忙脚乱地把它们包在一个小包袱里,边收拾紧张地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被人发现了。
她的心砰砰直跳,手也不自觉地颤抖着,好几次差点拿不稳衣物。当子时的更声敲响,那“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林若深吸一口气,偷偷摸摸的溜出了房门。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每走一步都要探探周围的情况,大气都不敢出。她打算从后门偷偷溜出去,结果却发现舅母早有防备,怕她偷跑出去,在后面处安排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丁守着,那两人手里还拿着棍棒,一脸凶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吓人。
林若见状,吓到赶紧躲到一旁的角落里,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放下包裹,失落的回到了房中。
她无力地坐在床边,双手托着腮,望着窗外,心里不停地想着:“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她趴在窗边,看着高高挂起的皎月,正发愁呢,突然一只野猫顺着院中老树的树枝跳了出去,那灵活的身姿瞬间给林若灵感。
“对,我有办法了。”她眼眸一闪,原本黯淡的眼神里瞬间有了光彩,便又拿起包裹,走到了院中老树下。
那院中的老树长得很是粗壮,枝繁叶茂的,只是有些年头了,树皮都变得粗糙斑驳。现如今有一支较粗的树枝伸了出去,越过了院墙,延伸到了外面的世界。
那天舅母原本想要叫人将它砍了的,但是却又因为一些琐碎的原因,迟迟没有砍,现如今竟然成了让她逃离这个家的唯一方法。林若咬了咬嘴唇,把包袱往背上一甩,双手抱住树干,开始顺着树身往上爬。
粗糙的树皮磨得她的手心生疼,可她也顾不得了,一心只想着快点翻出去。好不容易爬到了树枝上,她小心翼翼地沿着树枝往外挪,可因为太紧张了,脚下一滑,不小心崴了脚,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但眼下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从树枝上翻到到了院外,落地的时候还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
她顾不上查看脚踝的伤势,一瘸一拐地往城外跑去,一路上不时紧张地回头看看,生怕有人追上来。好不容易来到了城外,远远地就看见白行文站在马车旁,月光洒在他身上,眼神里满是担忧。
看到林若来了,他的脸上的神情才放松下来,连忙迎了上去。
白行文见她走路的姿势不太对,连忙走上去扶住了她,一脸担心道:“他们打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林若,眼神里满是关切,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若略一愣,苦笑道:“没有,是我自己翻墙出来的时候崴了一脚。”
她的脸上因为疼痛有些苍白,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却强忍着不想让白行文太担心。白行文心疼地看着她,二话不说,将她扶上马车,扶着她坐好后,自己才坐到另一边,拿起一旁的毯子轻轻盖在林若的腿上。
马车慢慢开始移动,林若有些好奇的看着马车里的一切,这摸摸,那摸摸,那看看,眼中满是新奇。这是她第一次坐马车,平时出门舅母都不肯让她用马车,当然她也不曾有机会出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