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得他这般行事,全然不管我是否怕水了,就算,就算方思无有十成的把握,我们不会出事。
可我,很不喜欢这般失序的感觉。
也是因为很怕水下的未知,心中的慌乱更是添上了几分。
杨槿很少凫水,也很怕水,可又很是喜欢那水上世界,如若有一座船可供日日游,那这一生耗在那儿也心甘情愿。
可水下,不可以。
水中不敢睁开眼睛,杨槿只能紧紧地抱住方思无,也只是觉出方思无环着她向着一处游去。
方思无的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杨槿的眼睛,快要没气的杨槿缓缓睁开一点点眼睛。
看到了这温泉内竟然有如此大的一颗珍珠,还真是稀奇,此处没有蚌,哪里来得这么大的珍珠。
虽然只剩一口气,但杨槿还是示意方思无去取那珍珠再离开。
又花了好大力气才游出水面,其实也没有多花什么力气了,就主要还是方思无游。
杨槿捧着珍珠,方思无抱住杨槿往浅水处走。
正沉醉于得到此般美物的杨槿突然瞥到方思无,刚从水中出来,发已然全都湿掉,睫毛处沾满了水,轻轻抖动,那水珠似是要抖到人心里去。
再望眸中景色,就如这汪清泉一般,底色清澈、却又朦胧。
杨:“方思无,早就发现了这颗珍珠了?”
方思无将杨槿抱得更紧了些,虽已然到了浅水处,但也没有把杨槿放下:
“是。”
说完,脸又朝着杨槿凑去,杨槿用珍珠挡在前,此时温泉的雾气更多了些,倒还真的像个仙境。
而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是让人不如这汪清泉平静,尽是浮躁罢了。
不知是气息的交缠,还是温泉余温的攀附,杨槿只觉得又出现那呼吸不滞的感觉。
方思无吻上那珍珠、指尖、腕处......
“方思无...”杨槿见方思无此般,怎么还不懂方思无的心思。
“嘶~~~”杨槿觉出一股痛感,可恶的方思无,怎得最近还喜欢咬人了。
“不许,不许咬我。”杨槿说完,便见方思无眼神迷离,似是蒙上了一层迷雾。
方思无轻喘着气,用脸顶开杨槿拿着的珍珠,一个没拿稳,珍珠落入水中,方思无也在此再次吻上杨槿。
间歇之时,方思无嗡声说着:
“换小槿儿咬回来可好?”
杨槿不知是心乱了,还是温泉的缘故,现下不只是耳朵红红,就连各处都染上更浓的血色,观之方思无更甚。
杨槿回:“我才不同你一般。”
方思无再近一寸:
“我愿同杨槿一般无二,事事皆如此,更愿与杨槿同生共......”
杨槿看他真是越讲越浑了,忙捂住了他的嘴,发上的水珠滴到方思无的身上。
杨槿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就问:
“方思无,是这温泉有问题吗?我怎么觉得如此奇怪?”
偏巧此处离小刨子近得很,小刨子的声音闷闷地、有些小:
“好人,这可是绝好的药浴,额,也没长着依兰。”
真可恨啊刨!
怎么回事!怎么每次都讲说得如此,如此......
方思无听后轻笑出声:
“此般看来,小槿儿是要同我相守。”
“不!”
“为什么~~~”听此后,方思无心中一颤,此般还是不再那般喜我了吗?不愿,不愿意......
杨槿手捋着方思无眼前的湿发,使其不再遮挡其视线:
“方思无,只靠几封信可不叫相守。”
说完,便从方思无的怀中跳了下去,此处水势刚好没过腰处,杨槿自己就可以回去岸边。
刚要走,就被方思无扯回去,方思无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可看着杨槿的脸,又做不出任何承诺。
说些什么呢?
信不够,那我寻时间常回村子?
我不回洛阳,陪杨槿躬耕于此?
杨槿不要村子了好不好?
可说不出。
杨槿也看出方思无的犹豫,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头,说着:
“你把我的衣裳打湿了。”
“那可有换...”
“没有。”
“那......”
“回岸上烤一烤吧。”
“好。”
方思无牵着杨槿回了岸上,生了火烤衣裳。
方思无搓着杨槿的手,回了岸上竟然还有些冷,两人开始诉说自己近日来的遭遇。
杨槿本来没有那么多想要说的话,可不知为何,在方思无面前,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将那些埋在心底的委屈也全然摊开在他面前。
方思无更多的时候是默默地听着,只是杨槿经历的事过多,不免有些心疼,近来之后,还是受了很多苦,有些事情,还是尽早结束得好。
杨槿看方思无不知在想着什么,就轻轻地戳了戳方思无,说着:
“方思无,我们出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洛阳啊?”
方思无望着远处的温泉,垂下眸子:
“我要做的已然结束,此次回去便是一心准备科考了,如若时机得当,出去便走。”
杨槿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也不想因自己的情绪而让两个人都陷入难受的情绪之中:
“如若那时我得空,定亲送去你考场。”
“有杨槿助我,我定能摘得桂冠。”
杨槿骄傲地微抬了头:
“那你要如何谢我?”
方思无贴近杨槿的耳朵,轻声说着:
“把我许给你可好。”
杨槿推开方思无,轻哼一声:
“这是谁给谁的谢礼!”
方思无又是一副浑人面孔:
“自然是我谢杨槿,往后,我便是杨夫君。”
杨槿轻笑出声,手轻轻戳着方思无的心口:
“浑人。”
方思无握住杨槿的手,移向自己的眉骨之处:
“浑人之中,杨槿可挑出的合心意的不多,应当只有一个,便只剩我了。”
“是,只有方思无了。”
两人相视而望,真希望这般好的日子可以在长一些。
漫漫人生长路,看似有许多美妙光景,实则不过尽数都是如昙花一般,匆匆而现便要离去,抓不住的太多了。
倘若一直都是那般枯燥无味的走下去,只会是日日喊着人活一世,竟不如蜉蝣,错失千般意味。
然爱人相伴,倒是会生出无尽趣味,让这无趣的一生长出很多常青的树。
也期待可以活得更长久一些,盼望与之相伴的日子也更长久,我可以记得你更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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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烤干了,杨槿换上没一会儿,就听见林锦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方思无穿好自己的衣裳,将杨槿的荷包挂在自己的腰间,小石头刨也只好随着方思无了。
不过,方思无与杨槿时时相伴,也没什么区别。
杨槿和方思无与她们会合后,便上了船,朝着山外而去。
走时刚好日初现,霞光照在船上,洒着金光,很是夺目。
至于此地,待到中鱼村的荒地全然归于农田,自然也就回到它原本的样子,山内种种也会回到它该去的地方。
那些因一念之间而出恶行成仙的人也会随着这山而去往该去的地方。
从那之后,山便只是山,万物归于自然,不再有山内山外的时空错落之事发生。
但这个秘密唯有杨槿知晓,就连小刨子都不知。
这是在见方茵陈时,杨槿得知的事情,她给塞过一个布包,杨槿本以为是破烂布匹,并没有当回事。
但偶然一次,星星点点的火落在布包之上,瞬间点燃,布包燃成的灰飘到空中,组成一个又一个的字。
但那上面又讲说,此地消散的交易不仅仅是荒地变农田,那个条件,杨槿不敢信。
虽然心中已然做好了抉择,然抵不过那些难过情绪的侵袭,在事情还未结束之前,杨槿也想着万一能有转机?
杨槿望着山内,想着这一祸害,可真是烦人啊。
正想着,方思无过来给杨槿披了件外裳:
“现下风大,进去吧,这船很大,有很多屋子,可歇一会儿。”
杨槿问: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条船?”
方思无摇摇头,扶着杨槿进去了,又十分困倦,很快便入了梦。
杨槿梦到了小狗,小狗过来寻杨槿,轻轻喊叫了几声,便向河跑去。
杨槿也跟着前去,在入河之前,小狗回头看了看杨槿,毅然转头,向河内游去。
杨槿见河中的小狗变成了现在的船,也知晓这船的来历,心中也清楚也是最后一次相见。
心中绞痛万分,猛然醒来,脸上多了数行泪,方思无见杨槿此般,问:
“做噩梦了?”
杨槿摇了摇头:
“想起一位朋友。”
方思无握着杨槿的手,拭去她的泪痕,哄了一会儿,终是平息了下来。
船行了一天一夜,也终于是到了山外,杨槿推开窗子,见山外美景,就连这气息都让人十分舒服。
等到都下船后,这船变缓缓沉入水底,随后消失不见。
杨槿刚打算和方思无道别,谁知他直接拉起杨槿的手,向着杨槿家中而去,也顺手把小石头刨放进来自己的荷包,扔给了林锦清,让他带回方宅。
杨槿问:
“现在不走吗?”
方思无委屈得很,眼睛红红地看着杨槿:
“你,你要赶我走吗,小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