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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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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正经!假正经!假——正——经——!”

“闭嘴!”裴怜尘顺手捞起一个砚台丢过去。

来人抬手一指一晃,那砚台随着他的动作绕着他飞了一圈,落在他手上。

“哇,你这是奔着我脑门丢啊!会出人命的!”李无错把砚台丢回桌上,猝不及防地伸出沾满了墨汁的手摁在了裴怜尘脸上。

“李执!”裴怜尘出离愤怒地站起来,“被禁足罚抄已经很烦了,别逼我扇你!”

“哈哈,谁让你要把太子殿下偷走。”李无错撑着桌面跳起来往上一坐,“你们去落日川玩得爽了,京中可是人仰马翻!哎——落日川好玩儿吗?”

“好玩儿是好玩儿······”裴怜尘却微微蹙起了眉头,“就是,总觉得像少了个人,应该再带着谁一同去的。”

“肯定是少了我呀!”李无错热泪盈眶地凑过来,“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念着我的。”

裴怜尘往后撤了撤离他远了一些,怕他把疯病传给自己:“你的脸皮是这世上最厚的东西。”

“什么!不是我?”李无错怒道,“你还有几个好兄弟?”

“我不知道。”裴怜尘惆怅地叹了口气,“我要是知道,干嘛问你。”

李无错沉吟片刻,问:“你是不是撞到头了?”

“啊?”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撞到头,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李无错一拍手,“肯定是这样。”

“我不记得我有撞过头。”裴怜尘表示怀疑。

“嗐,你连撞头一起忘了呗。”李无错十分笃定地说。

裴怜尘觉得有道理,问:“那我要怎么想起来呢?”

李无错也沉默了。

过了许久,裴怜尘忽然把手中的笔撂下,一拍桌子:“好,就这样。”

“哪样?”李无错一呆。

“我去找他。”裴怜尘说。

李无错不明所以:“你怎么找?你不是都不记得了?”

“我去很多很多的地方,见很多很多的人。”裴怜尘说,“我忘了,他没忘,只要找到他了,他肯定就会告诉我。”

事不宜迟,还在禁足的裴怜尘给远在清都宫的楚灵均写了一封赔罪信,当晚就翻出了裴府的围墙,溜之大吉。

他已经决定了,要走遍大夏所有的地方,去找那个人,那个应该存在,却又根本不在的人。

裴老将军派人来抓了他几次,都被他侥幸逃脱,气得裴老将军索性也不管他了,只当自己这个孙子是疯了。

第一年,裴怜尘和裴老将军派来的人捉了一整年迷藏。

第二年,裴老将军不管他了,裴怜尘开始潇洒地挥霍他带在身上的银票和灵石票,除了他自己游山玩水吃吃喝喝,接济穷人的、被江湖骗子骗走的也不少。

第三年,钱财都用了个干净,裴怜尘拉不下脸回家要钱,开始自己学着赚钱,帮别人干点小活、跑跑腿,换一两个铜板。

再后来,他发觉自己不但可以打杂跑腿,还能除个妖什么的,挣到的银子多一些。

渐渐地,裴仙师的名头在江湖上慢慢传开了,除妖驱鬼、摸骨算命、占卜吉凶、感情咨询、代写家书、寻找走丢的小狸奴······裴仙师什么都能干,要的银钱也不多。

裴仙师游荡不定,去过不少地方。

裴仙师也从来不走回头路,他要去找他想象中的那个人。

李无错和赵承这几年里都来找过他,问他什么时候才玩够,什么时候才回去。

他却说,他没有在玩,他笃定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可要说去哪里找、什么时候能找到,他又说不上来。

“到底什么人啊?欠你钱了?!”李无错不满地问。

“是你梦中的心上人吗?”赵承调侃地问。

“不知道,都说了我不知道。”裴怜尘直晃脑袋,“我只是感觉,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我要去找到他。”

赵承笑吟吟地摁住他乱晃的脑袋,说:“不管是谁,祝你早日找到。”

第十年,裴仙师溜达到了小桥村。

他在小桥村花三个铜板吃了一碗面,然后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找他。

“店家,小桥村没有什么邪祟作祟吗?”裴怜尘问,“我可以帮忙哟。”

“哪有什么邪祟,我们好着呢!”店老板摆摆手。

裴怜尘悻悻地噤了声,在小桥村等了一夜,还是没有人来找他。

他辗转反侧到天蒙蒙亮,终于呆不住了,决定快些启程去下一个地方。

天光熹微,他独自走在离开小桥村的山路上,草叶上的露珠沾湿了他的衣摆,他忽然觉得好孤独。

要是有个人能陪自己一起走在这里就好了。

蓦地起了一阵风,枝头叠雪积玉般的李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裴怜尘在漫天落花中发了会儿呆,而后收回目光,抬手召唤出自己的本命剑。

他想起来了,小桥村的山道上,开着的是杏花才对。

他起初总是分不太清杏花、李花、梨花那些,都是白花花的,但是后来他知道了,小桥村山上大片开着的,应该是杏花。

因为有个人曾跟他说过,想种一棵杏花树,像小桥村山上那些一样的树,可以看花,很漂亮,还可以吃杏子,熟透的杏子黄澄澄的,很甜。

裴怜尘握剑在手,闭上眼,将灵力一点点、一点点汇聚起来。

说实话,他也不太确定,关于杏花和李花是否是自己的臆想,但他想要试一试。

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只要他能抓住世界的破绽,或许就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风起剑出!

呼啸的灵力卷过山峦直冲天际,扬起密密匝匝的雪白花瓣,裴怜尘静静地站在原地,仰头看着漫天纷飞的白,那些花瓣向他压下来,像是潮水一样淹没他。

裴怜尘睁着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他怕花瓣落尽后,自己错过什么。

或许只是一瞬,也或许过了一生,那些雪白的花瓣终于都落下来,他看见了一片灰白的天空。

所有的记忆在瞬间回拢,以至于他有些站立不稳,反手将问道剑插在了地上,扶着剑柄定了定神。

路过的侍女发出了小声的惊呼,裴怜尘转头看向她,问:“李无错呢?”

“大人他还没有回来。”侍女说。

“我去找他。”裴怜尘提起剑就走。

“哎——!裴公子,裴公子!”侍女赶忙跟上前,想要将他留下,“天色已晚,大人很快就回来了!”

“有些急事。”裴怜尘看了她一眼,侍女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裴怜尘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从来都是活泼可亲的,她还不曾见过裴怜尘这样沉的神色。

大概真的是很着急的事,侍女如此想着,不再劝阻。

玉京天谨司的官衙比多年前更加宏伟了,九重关卡之外,整个昌宁坊如今都被天谨司收归所用,当作供职于天谨司的修士日常居住、训练之处,而主楼两侧的半空中又增建了两座阁楼。

裴怜尘同守卫说明了来意,静静地站在关卡外仰头看着天谨司。

主楼正上方,和灵舆图相通的星仪争缓慢地转动着,中央流淌着一团耀眼的灵光,在阴云沉沉的傍晚,如一轮降临人间的太阳。

李无错听说裴怜尘来拜访,当场打翻了一壶茶。

“请他进来,对了,让冷嫣然今天晚点走。”李无错说。

“为何?”近卫十分不解。

“可能待会儿还有点活给她。”李无错无力地摆摆手,心说我今天恐怕免不了一顿打了!

近卫很快来请裴怜尘进去,裴怜尘跟着他一路来到第八层,而后独自穿过雕像长廊走了进去。

李无错沏好了一壶新的茶等他。

“寒暄就免了。”裴怜尘并不落座,站在不远处问,“他去了哪?”

李无错放下茶杯,敲了敲桌子,沉吟片刻才说:“没想到你破阵这样快,那你如今是想怎样呢?去找他?不顾他费尽心力做出的布局,不顾他已经付出的所有努力,去阻挠他?”

“他在哪儿?”裴怜尘闭了闭眼睛,“我的命牌,被他留在了清都宫,我找不到他······对了,斩缘的主意,是你出的。”

李无错没有说话。

裴怜尘见他不回答,转而又说:“你当初为什么要教他斩缘?今日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是你喜闻乐见吧。”

“我······”李无错张了张嘴,却无可辩驳。

剑气猛地爆发出来,劈开了桌子,震碎了茶壶,直直袭向李无错,电光石火间,李无错抬起手一握,凭空召唤出一支毛笔,挡下了汹涌的剑气,却依然被那股力量推着向后退了几步。

“你想揍我就揍吧。”李无错丢开自己的本命法器,“但你若是失手杀了我,他就孤立无援了。”

剑锋猛地一顿,停在了离李无错不到一寸的地方,而后微微抖了起来。

“李无错!”裴怜尘怒不可遏地看着他,“你是他那时唯一能信的人了,你怎么能这样算计他!”

李无错微微一怔,显然对“自己是云无囿唯一能信任的人”这件事十分茫然:“他信我?你开什么玩笑,我跟那小子从来都不对盘——”

“我死之时,他才十八九岁!”裴怜尘双目泛红,连声音都在发抖,“骤然没了能依靠的人,他爹娘又不在身边,不但帮不上忙或许还会受他牵累,他该多害怕?他为什么会去问你,不问清都宫苏妙妙他们,当然是因为他觉得你是可信的!比旁人都可信!你却故意给他指了一条回不了头的路,分明就是要逼他做你的死士!”

李无错垂下目光,没有反驳。

“我真后悔。”裴怜尘说,“我真后悔······”

问道剑哐啷一声落在了地上,裴怜尘扬手给了李无错一拳。

李无错晃了晃,还是没有还手,很快就被裴怜尘打倒在地,裴怜尘却并未停手,反而欺身上前,将李无错摁在地上,照着他的额角又是一拳,再要打时,李无错终于抬手挡了一下,道:“行了,你要出气就出气,还想把我打死不成?我当时也只是提出建议,又没有逼他!”

“你是没有逼他。”裴怜尘却不听他辩解,拳头半点不留情,嘴上也不留情:“他才活了十几年,他知道什么?你给了他选择,却没告诉他后果!他爹娘永远都不会再记得他!他再也没有故乡可以回了!”

“什么爹娘,不过是收养他的一对普通人。”李无错狡辩道,“他跟他们根本就不是同路人,斩却了俗缘,才能在大道之上走得更远!”

“你知道什么!”裴怜尘气极了,伸手去掐李无错的脖子,俨然已经气得有些失控,“那是救他一命,给他新生之人!是倾尽所有宠爱他、照顾他,将他悉心养大的至亲!你压根忘了这世上,有一种情不知从何而起、亦不求有所回报,割舍之时,若千刀凌迟、剜骨诛心。”

李无错见他如此,虽不忍心反击,却也不想平白被他揍,能挡则挡,两人顿时扭打在一处,分明是两个修士,却都没有动用任何灵力术法,也没有任何章法,像是两个不知道怎么制敌的小孩子,又像是野兽,只拼着一股蛮劲。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怜尘终于丢开了李无错,脱力地跪坐在了一边,指节上沾着血,也不知似乎他自己的,还是李无错的。

“你——”李无错刚要开口,裴怜尘忽然一伸手摁在了他脸上。

细微的光芒蔓延开来,抚去了血污和伤痕,是疗愈咒。

李无错微微动了动,仰面躺在地上苦笑一声:“好像十几年前,我们就这样打过一次是不是?也是为他,你来揍我。”

“你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到哪一步了?”裴怜尘看着前方的地面,语调是强压下来的平静。

李无错沉默片刻,说:“几个月前,他被围堵诘问时,故意伤了几个大宗门的弟子——”

裴怜尘微微皱眉:“哪几个宗门,那些人有没有事?”

“青梧崔氏、归潮台的浮花山庄,还有踏风城的太始宗。”李无错说,“没什么大碍。”

“那他现在呢?”裴怜尘又问。

“他躲起来了,我不知道。”李无错长叹一声,“按计划,他应当是被仙门众人围追堵截、东躲西藏,走投无路之时再去搭上开天会。”李无错无奈地笑笑,“可惜他的阵法实在是出神入化,别说那些要抓他去仙诫台的人总是追丢,连灵舆图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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