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女鬼!”那男人骂道,“我替你出头,你反倒来纠缠我!”
裴怜尘看着他,鬼气森森地笑了一笑,“你莫非是不敢?还请官老爷将那顶轿子抬上来!这哑巴害我性命不假,可害了盈盈小姐的,另有其人。”
不多时,花轿被抬进了公堂之上。
裴怜尘装模作样地掀开帘子,对着里面神神叨叨地小声说了什么,而后看向了盈盈的兄长:“盈盈小姐请你进来坐。”
众人一时都被这诡异的画面唬住了,没有人说话。
“怎么不进来。”裴怜尘眯了眯眼睛,他如今还是红绡的模样,做出这样的神情更显得诡异了。
“红绡”忽然又上前一步,一步步逼近了那男人,“当初如何威胁我的,还记得么?”
“你若是不敢坐进轿子里去,我可要向官府告发你了。”
男人迟迟没有动作,一旁的众人也交头接耳起来。程小满忽然喊道:“坐轿子有什么不敢的,你难不成心里有鬼?”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纷纷附和起来,催他快上轿子里去。
那男人见状,脚像生了根一样定在原地,丝活不肯上前挪动半步。
官差见他磨叽,便上前来想要抓着他进花轿,谁知他忽然扭头就跑,不管不顾地像疯了一样。
这下谁都能看得出来,不管这花轿里有没有鬼,这人心里是真有鬼。
裴怜尘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一幕,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怕鬼,为何还要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呢?再看一眼那疤脸哑巴,这家伙倒是一脸平静,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也回敬了一个冷冷的眼神。
哑巴显然是不怕鬼的,这次跟着自己往山路上去,恐怕只是因为觉得第一次没杀干净,再来一次罢了。
真是各有各的丧心病狂!
程小满撩开了轿帘,也装模作样地通了一番灵,而后抬头跟官老爷说:“盈盈姑娘说,这轿子里嵌着许多利器,依照风俗,送嫁路上要唱歌颠轿,就是在颠轿子的时候,她撞上了那些利器。”
“利器?去,去搜——”
“搜不到的。”程小满抬起手,覆在了一朵红绸花中心的木刻凹槽上,催动灵力缓缓移开手,一片冰刃赫然出现,“所有的凶器,恐怕都已经化掉了。”说着又转头看向那被官差抓住押回来的男人,说:“善恶有报,你是自己招,还是等报应?”
男人恨恨地瞪着他:“臭小子,我与你无冤无仇!善恶有报,哈哈哈哈哈哈哈,若真的善恶有报,我那好妹妹怎么会死呢?爹娘偏心的是她,人们交口称赞的也是她,可她不得好死,你等着吧,我祝你跟她一样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红绡”忽然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直接提了起来,男人喉咙中发出可怖的嗬嗬声,似乎马上就要被捏断喉咙。
一道银白色的清光破空而来,打在了“红绡”手臂上,“定定定!”程小满胡乱念着口诀跑过来,一把抓住了“红绡”,大声说:“女鬼休要在此伤人!我去找个地方超度她,各位官老爷你们先忙!”
说完拉着“红绡”撒腿就跑,众人不知他什么来头,见他一招就将厉鬼制住了,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哪里敢拦他,恭恭敬敬地让开一条道,目送着他跑了。
程小满拉着“红绡”闷头一直跑,跑到了镇子外头无人的地方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回过头,一手拉着“红绡”的手,一手去掀他的袖子。
“干什么?”裴怜尘想抽回手,却没想到程小满拽得死紧,没能抽回来。
程小满垂眼看着他胳膊上发红淤血的一大块,轻轻摸了摸,难过得快要哭了。
“师父,疗愈咒怎么不管用?”
“破皮了才管用。”裴怜尘笑了笑,“要不你先给我划一刀?”
“不要不要!我不要!”程小满连连摇头。“师父你真是的,我刚才吓死了,还以为你要掐死他,一着急就······”
裴怜尘沉默了下来,他方才的确是动了杀心。那男人于他而言,本就脆弱如蝼蚁一般,轻轻一捏就会丧命,竟敢在他面前那样诅咒程小满!
若不是程小满阻止得及时,自己恐怕要被这股情绪所控制,犯下大错。
看来魂修之途并不似想象中容易,就算是之前在红叶山上,悟真大师替自己扫除了部分迷障,自己今日也还是陷了进去。
“多谢你,小满。”裴怜尘抬手想摸摸程小满的头,却发现自己现在还是红绡的身形,要揉程小满的头有些费劲,于是散去了遮耳障目术,变回原本的样子,轻轻在他头上摸了摸,“若不是你,我恐怕要走上歧路了。”
“师父,你生气,是因为他骂我吗?”程小满忽然问。
“是。”裴怜尘点了点头。
程小满又开心了,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师父别气了!他算什么,给他骂两句又不会真的怎么样!我们先回客栈去吧,得跟小五豆包说一声,此事水落石出,镇上的人应当也不会阻止重修落花观了。”
“好,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