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汝婷是第二天军训的时候才知道两人违反纪律被罚跑五公里,她到操场的时候乐砚和单垚已经跑得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因为被汗水浸湿几乎紧贴着皮肤,脸颊也被烈日晒得通红。
昨晚和乐砚、单垚打完斗地主就准备去洗澡,她都不知道这两人平日里水火不容是怎么会一起玩斗地主的。
刚拿着衣服要进去,就被宿舍几人拦住,“先别去先别去,刚好还没洗澡,教教我们呗,你那个舞蹈。”
林晓芙已经彻底变成她的死忠粉:“对啊对啊,虽然我们学校离你们太远看不到,但是刚刚在微博上看到了。真的好想学啊!”
“行啊,我们基本动作练起。”,她很喜欢她们,所以愿意耐心教她们。
几人有的四肢不协调,有的还算有天赋,水平参差不齐。
一开始还挺认真学的,后面不知道谁忍不住嘲笑了谁,最后几人闹作一团。
意汝婷很少有这么真正的开心过了,她觉得她的高中生活可以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她回过神来,归入队伍,教官让他们不要去看罚跑的两人,除非自己也想去跑几圈 。
所有人都不敢动了,看着教官的教学和示范,再听教官的命令作出指令动作。
意汝婷虽然身体听着指令做着动作,但是眼神还是会往旁边撇去,终于在几个来回后,被教官抓到了。
“意汝婷,出列。”,教官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训练的时候真的凶得吓人。
她往前走了两步,在教官面前站定。
“是不是想和他们一起跑。”
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被教官单独训话,她觉得好丢脸。而且昨天还是因为跳舞被夸,今天就变成了被训,她低声回答道,“报告教官,没有。”
教官并没有因为她是女生就对她心慈手软,“去,和他们一起跑,他们什么时候停,你就什么时候停。”
纵使她有千般万般不愿,但也不敢违抗命令。
她从侧面进入跑道与他们汇合。
乐砚和单垚平时都有打球和做一些运动,因此知道怎么调节呼吸和节奏,虽然累但不会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怎么被罚跑了?”乐砚把她挤到内圈,单垚紧跟在她身后。
“因为老是看你们呗,被他抓了个正着。”说着还吐了个舌头。
乐砚觉得她傻,“你说你没有不就行了,他还有证据不成?”
意汝婷故意咬牙切齿说:“你好聪明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因为你笨!”
意汝婷听完就要拿腿鞭他,被他灵巧地躲过。
单垚看着前面两人打情骂俏,慢慢降低了速度,落他们一截。
意汝婷跟他贫了两句嘴,才想起来问:“我还没问你呢,你们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还一起违反纪律翻墙出去了,你们干嘛去了?”
“你一口气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你啊?不行了,和你说太久了,有点缺氧喘不过气了。”乐砚关键时刻最会装死。
意汝婷先是瞄了一眼教官没在看她,再转过头寻找单垚,她放慢速度等他跑上来。
单垚看到她回头看她,加速上前,“怎么了?”
“你们昨晚干嘛去了?”她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肚子饿了,出去找吃的去了。”
“找吃的?他就算了,你?”
单垚觉得她惊讶的反应很可爱,被她逗笑了,“嗯。”
她又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你?”
“是 ,怎么了?”
她一副鄙夷的样子,“你堕落了!”
单垚已经在心里揉捏她的脸千百遍。
笨猫猫……
五公里对于乐砚和单垚来说已经有些吃不消,更别说意汝婷了。就在最后还剩半圈的时候,意汝婷晕倒了。
其余两人都吓坏了,乐砚赶紧过去把她抱起来往医务室跑,单垚跑去通知教官。
跑了四公里的腿酸软得他抱起她的同时就要往下跪,咬了咬牙用尽全力支撑住下盘加速跑到医务室,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他整个人泄了气一样跪坐在地上。
单垚也紧随其后,很快赶到医务室。
单垚看着床上虚弱的小猫,心脏堵堵的,“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低血糖犯了,还脱水了,输一瓶葡萄糖就好了。”两人第一次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对话,意汝婷如果知道的话都要被惊醒了。
单垚又看了她一眼,见她蹙着眉头,怕说话声音吵到她休息,拍了拍乐砚的肩头,“出去吧,让她睡。”
两人刚踏出医务室就看到教官来了,郑毅神色有些紧张,兴许是因为担心上头怪罪下来说他过度体罚了。
郑毅凶狠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两个回去军训。”,然后就转身进医务室。
意汝婷醒来看到教官坐在旁边看着她,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难以发出声音。
“醒了,要不要喝点水?”郑毅温柔的问她。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点头。
郑毅拿了个一次性杯子,走到饮水机处摁了几下,然后端着水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把水递给她。
待她喝了几口之后,郑毅才开口:“今天和明天的军训你就不用参加了,休息休息。”
她点了点头,刚想道谢,又听见郑毅说:“加我个微信,等军训结束后我请你吃饭和你赔礼道歉。”,然后感觉到一股不适的感觉在她胃里翻涌……因为郑毅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若有似无的摸着,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对一个未成年的学生,这让她感到恶心又无能为力。
刚醒来还太虚弱,全身发软,动弹不了,用尽全力把身子侧开,艰难地开口:“不,不用了,教,教官……”,整个人和声音都开始发抖。
他依旧没把手拿开,甚至还用拇指摩挲了一下锁骨,“你晕倒都是因为我罚你,我想赎罪,给我个机会。”,显而易见,他想要的机会并不是赎罪,而是更深层次暗示。
意汝婷害怕到眼泪都掉出来,“你,你别这样……”
不知道是上天有眼还是奶奶平时拜神诚心,刚刚有事出去一趟的女校医回来了。
郑毅见到有人来了,立马又恢复伪装,装模作样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待人走远后,她艰难将身子移到床边,扶着床沿下床抓住女校医的手,“姐姐,帮帮我,他性骚扰我。”
同为女性更能共情,她破口大骂,“干他妈,在我这里也敢搞这种恶心事,人模狗样的。”
她眼泪止不住的流,“姐姐,报警,调监控。”
操作电脑调取监控,意汝婷站在旁边看,女校医看到最后把鼠标摔在桌上,“你刚刚在睡觉,我就把隔板拉起来了,监控只拍到你们的头部,视频里他确实没有越距行为,就算报警恐怕也很难定罪,先打电话告诉家长,让家长找学校干涉。”
“我手机在宿舍,能借用你的吗?”她用手抹了下脸颊的泪。
女校医拉起她的手,把手机放在她手上,“给。”
“谢谢。”
电话拨了几次才被接起。
“你好。”
“妈,是我。”
“我现在很忙,你打给你爸。”
刚想说“爸没接”,电话就被挂断了。
又给爸爸打了几个电话,依旧没打通。
她讨厌都这种时候了,还被父母当作皮球踢。
她把手机还给女校医,又道了次谢。
“你父母怎么说?来接你吗?”,女校医关心道。
“他们没接电话,没事,我等我朋友来吧,姐姐,我能在你这待着吗?”,即使对父母失望,她也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爸妈不称职。
“当然。”
刚刚受到惊吓没太注意周围的人事物,这会儿才观察起来,女校医染着一头红发,五官精致,脸只有巴掌那么小,看起来只比她大四五岁。
她想用聊天来分散注意力,让自己不要想起刚刚的恶心事,“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宋宥颐。”,她自信张扬的神情是意汝婷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姐姐,我叫意汝婷,我很好奇,你今年几岁?”
“25。”
一般认知里的医生护士都是循规蹈矩,穿着保守低调,几乎很少看到头发染这种显眼的颜色的,意汝婷直觉她是被人叫来顶几天班的,“姐姐,你一直都是做校医吗?”
“那当然……不是。”宋宥颐食指挑起一缕头发,指尖绕着头发打圈,“来玩几天罢了,我随时都能消失,这世上就没有能让我待得住的地方。”
“那这代表,今天可能就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也是唯一一面?”
宋宥颐对她打了个响指,“bingo~”
一整天都待在医务室和宋宥颐聊天,中途宋宥颐怕她没吃午饭又要低血糖晕倒,要去食堂给她买饭。她不敢一个人待在着,不让宋宥颐去,宋宥颐无奈,只能在抽屉里搜刮出“前任”校医的零食给她。
等到乐砚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单垚也同他一起来了。
意汝婷看到他进门,整个人就不行了,泪水夺眶而出。
她从小就依赖他,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仅次于爷爷奶奶,连和任昕泠都没玩得像他们感情这么好。
乐砚见她哭了,急忙跑过去,单垚慢了一步,也就走在后面。
她委屈的扑进乐砚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乐砚……”
乐砚轻轻抚摸她的头顶,“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她头顶着他的胸口摇了摇,又哭个不停。
乐砚把她从怀里拉开,双手捧住她的脸,大拇指重复着帮她抹眼泪的动作,“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如果无人安慰,她大概会坚强忍住不哭,可当有人来问怎么了的时候,委屈就会变成百倍千倍。
她哭得说话一抽一抽的,“教…教官…性骚扰…我,他摸我…还对…对我说了…很奇怪的话。”
乐砚听得青筋暴起,他不敢想象意汝婷当时得有多害怕,他恨不得杀了那个渣宰,“草。”
单垚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里纵有万般不适,他也接受了。因为他知道此时的猫猫需要一个拥抱,一个顺毛抚摸,如果此时不能得到安抚,那以后的猫猫就会变得脆弱敏感,应激炸毛。
他抬头看了眼监控,问道:“监控呢?查了吗?”
宋宥颐插了一嘴,“查过了,刚好没拍到。”
“给我看看。”单垚走到电脑前,宋宥颐调出来给他看。
乐砚也半搂着她过来,用手挡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
虽然看不到头部以下的动作,但从监控里意汝婷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是受到了怎样的侵犯,脸上的表情才会如此惊恐。
乐砚再也受不了,愤怒吞噬掉他的理性,他现在就想出去把这个下作的东西杀了。
他把意汝婷从怀里拉开,就要往门口去。
“你把他揍一顿又能怎么样?他最多就在床上躺几天,正好给他休假了。”单垚理性的分析给他听,“为什么不等人赃并获,再一起定他的罪,到时候猫……意汝婷的证词也更有说服力。”
“非要有人受伤害才能治他吗?”,意汝婷为自己和其他女生担忧。
单垚看着她,“除此之外没什么办法了,口说无凭,没有证据之前,你怎么说都是你单方面的陈词,只要他不承认,你就拿他没办法。”
他的怒气并不比乐砚少,他连告白都不敢,生怕吓到她。这渣宰居然利用职权来伤害他的猫猫。
如果可以,单垚也想和乐砚一样冲动一回,但是他明白,这样让坏人逃走,猫猫的心结就会一直在。
乐砚终于冷静下来,“那编个借口让女生们最近都结伴而行吧。”,又对她说,“你以后不要一个人走,也不要一个人待着,身边一定要有人,知道吗?”
她眼泪早哭干了,此时眼睛微肿,鼻子通红,却也乖巧的点头答应。
她走到单垚跟前,“谢谢你,单垚。”
单垚笑了,抬起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发顶。
终于不是班长了,单垚心想,称呼变了何尝不是一种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