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记忆，不算久远。
顾非疏理了下一团遭的过去，将事情事无巨细的讲给澄练听。
哪怕，澄练是刻意接近她。
然而，澄练从未因为顾非的身份排挤她，伤害她，甚至对她多有关照。
自己又是基于何种原因接近师姐们呢。
她会因为过去的事厌恶自己、疏离自己吗，死去之人的哀嚎仿佛透过时空在耳边萦绕，充斥着痛苦与不甘。
澄练敛意沉默，些许是不忍，神色极为复杂。
“澄练师姐……”顾非看不懂澄练的目光。
“你，你当时年纪尚幼，处境艰难，怪不得你。”澄练捏着衣袖，“往事，只你知、我知，再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了，知道吗。”
一切过去都会尘封于灰土之下，身负枷锁之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吧。
“师姐……不觉得我跟他们，没什么区别。”顾非听到澄练的回答，有些意外。
“我不能替死去的人原谅你，但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任何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澄练从不轻易许下承诺，也很少表达立场。
有一个始终坚定立场支持你的人，该是有多幸运。
顾非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向澄练了解了下晓雾城的境况后。
注意到澄练好奇的目光，顾非低头检查了下自己的衣服。
“师姐，有什么问题吗？”
“轻语师妹曾经跟我打听你的过去，我想我知道她对你有什么企图了。”澄练眉眼温柔，目光清澈。
“她说我喜欢你。”顾非自认对澄练没有任何友情之外的想法。
澄练无法想象，“剑宗太无聊了，只能通过八卦解闷。”
顾非闻言，有些不解。
不过跟正事无关的话，她可以视而不见，“天色已晚，师姐早些休息。”
将顾非送至门外，澄练看了眼窗户，顾师妹在替叶师妹打掩护吗。
关上门，澄练取出封好的信封。
师姐很粗心，没有附上所在位置，而她们没有交换过符信印记。
澄练走到桌案前，取出一张空白的白玉阵盘，光滑细腻。
白玉阵盘，高阶材料，可化形。
价格昂贵，价格高达十块临渊墨玉。
追踪符文：初级符术，需要一件被追踪之人的信息。
燃烧符文：初级符术，被拦截自动燃烧。
传送符文：高阶符术，蕴含着一缕空间法则的讯息。
探测符文（阴）：初级符术，防止被探查到的加密符。
给师姐的信件，澄练顺便附上自己的符信印记。
镌刻完成，符文生效，桌案上的阵盘消失，一只青鸟出现。
“啾啾。”青鸟仿佛活物，发出几声啾鸣之声。澄练打开窗户，青鸟飞跃。
转瞬间，消失无踪。
顾非望着空荡荡的床，坐到旁边的座榻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有些凉。
风过户竹，仿佛带着无尽的悲伤。
夜色中但见新池已满，水光盈盈。
收回目光，澄练关上窗户，准备熄灯睡觉。
笃笃，又是敲门声。
今夜是睡不成觉了吧，澄练打开门，“轻语师妹。”
“澄师姐，我见师姐屋灯还亮着，猜师姐还没休息，我正好有些事想请师姐解惑。”叶轻语说道。
“进来坐吧。”澄练想睡觉，估算时间已经是子时五刻。
“打扰师姐了。”叶轻语进屋。
澄练给她倒了杯水，叶轻语接过，水还温热。
“我曾向陈柠师妹打探过你。”
“陈柠？”叶轻语放下茶杯，“她很喜欢师姐，若是师姐询问，她一定知无不言。”
“她说你是被锐锋堂独孤堂主骗到剑宗的。”
“是啊，在朝市北海。”叶轻语还记得将北海分隔的剑意。
“市，朝则满，夕则虚，非朝爱而夕憎之也，求存故往，亡故去。”
“嗯，是朝市城的由来，取意至《战国策》，师姐博学。”叶轻语望向澄练的眼眸，温柔沉静。
“无聊时翻阅了一下各地记载，师妹想问我什么。”
“最近关于无定楼的消息，师姐知道多少？”
“我回晓雾城不久，知道的也不详细。无定楼是杀手组织，只活跃在罪域与临渊边境，只收买两境政要之人的性命，关于掌控者是谁，众说纷纭，忍冬定劫，边城联盟，沧澜左家，或者楚家后人。”
“确实是两境利益关系者。”叶轻语思索了下，觉得顺着这条思路也有点道理，“师姐细致入微，可知今夜都府司发生刺杀之事。”
澄练轻轻摇头，“今夜我一直待在屋里，没有听闻。”
“是都府司受事遇刺。”
“被追杀之人是都府司受事，莫非师妹怀疑出手的是无定楼?”将两件事联系起来，澄练反问，“还是叶家消息灵通。”
“不是，今天晚上陆乘师姐在追查一个杀手，正巧被我看到了，我就悄悄跟上去了。”叶轻语解释道。
不是叶家的消息吗。
或者否认的是隐藏在晓雾城的眼睛，叶家有也不奇怪，何必否认。
澄练很困了，今天处理了很多事，不过，师妹的话，“师妹，今夜出门做什么？”
“在剑宗的时候，锐锋堂有一则来自雾双的消息，长青谷不致出现在晓雾城义庄。锐锋堂的意思是把她抓回去。”叶轻语犹豫了下，“不论生死。”
“原来锐锋堂与叶家关系甚密的消息不是空穴来风，这么看，叶师妹加入剑宗并不是巧合。不过，这是剑宗的问题。”澄练似是陈述事实，思路回答当前的话题，“陆乘师姐在晓雾城都府司任职？”
剑宗的问题？
“或许是临时雇佣吧。”叶轻语猜测。
轻语师妹有很多问题呀，难怪顾非让她接近自己。
“师妹怎么认识陆乘师姐？”
“我，查过有关顾非的卷宗。”叶轻语直言。
“今天顾非问过我，你接近她的目的。”
“难道不是她自己接近我的？”叶轻语疑惑，不管是食堂还是落雪峰。
澄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两个人自己心里有鬼。
“你为什么要调查顾非?”
谁知道呢，搭上话就顺便认识一下咯，有个对手也不错，不过是叶家身份让她很顾忌，“她剑术很好。长得也好看，有点好奇？”
“好奇。”澄练复述，若是朦胧的探究欲，将来可有苦头吃了。
“很晚了，我回去了，师姐休息吧，打扰了。”
流月无声，好梦惊回。
顾非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从床上坐起。
“师姐醒了？”
声音从旁边传来，是叶轻语。
顾非转头看她，她在吃早餐。
“你什么时候醒的？”顾非有些惊讶，她竟然没有觉察出叶轻语的活动。
是待在剑宗太久了，身体放松警惕了吗。
不对。
是叶轻语。
“你的敛息法很特殊。”顾非问道。
“这是不传之秘哦。”叶轻语浅笑，懒洋洋地说道。
顾非垂眸，“师妹天赋很好，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旁门左道上。”
“为什么呢。”叶轻语似乎真的有在思考，“好玩吧，人在面对未知时的反应总是很有趣，当然，我也不例外。”
好玩。
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就去做吗。
或者说，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才去做吗。
屋外忽然有动静。
叶轻语推开窗户，躲在一旁看，是澄练的母亲，带着几个人。
她走到澄练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咯吱。
“母亲。”
是澄师姐的声音，澄师姐对她母亲好冷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吗。
“你离开家这么久，不知道这里的食物还合不合你的口味呢。”依旧是温柔的语调。
感觉不是一个坏人呢。
但是，师姐这么温柔，怎么好像对她母亲很抗拒。
“谢谢，母亲费心了，我不挑食。”
陌生又客套，正常家人谁这样相处哦。
叶轻语扶额，身边问题儿童好像挺多的。大师姐和顾非都是孤儿，澄师姐跟家人不熟？
总感觉三个人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童年。
“我给你的两个朋友也准备了早餐，府里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不打扰你了。”
“知夏，冬临，你们留下照顾小姐。”
“母亲，我习惯一个人了。”
“你三姐姐说下午过来看你。”
“好。”
声音逐渐飘远。
片刻后。
“那麻烦二位将院子里的空房间都打扫干净吧，如果要住下来就自己选房间。”
“是。”异口同声。
咯吱，关门声。
面面相觑，叶轻语问道，“顾非师姐知道内情吗？”
“不知道。”顾非说着，盯着窗户，这家伙的坏习惯挺多，“你好歹是名门千金，做事偷偷摸摸真不会坏家族名誉吗？”
“说这种话。”叶轻语不屑，“不被发现不就行了。”
嗯？这话几个意思呢。
顾非目光转移到叶轻语身上，叶轻语靠在墙上，明明是在偷听，看起来却是悠闲从容。
“你帮我去看一下澄师姐，看她准备好了没有，我想去看下那几具尸体。”顾非犹豫了一下，想问昨夜之事，又无从开口，该以何种身份询问，叶轻语做什么，想来都有自己的理由。
自己没有理由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