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播放进度快到一半时，秦郝眼神时不时往后面瞟去，那动作鬼鬼祟祟的，搞得他旁边的班长都有些心神不宁。

在他转头的第n次，班长终于忍不住了，他小声道：

“秦同学，你在看什么呢？你要是想上厕所了，去就得了——”

秦郝下巴一扬：“关你什么事！”

而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下午他妈妈的话：

“马上就回一班了，你要去找顾潞做同桌，平时有什么不懂的就多请教别人......”

......

班长默念了三遍和气生财，最后决定将椅子移到外面些，眼不见心不烦，重新投入电影中去。

此刻电影正进行到精彩部分，黑人瑞德正在谈论自己的感悟：

“监狱是个很有趣的地方，”

“起先你恨它，”

“然后习惯它，”

“时间久了以后，你开始离不开它，”

“这就是体制化。”

班长颇感认同点点头，甚至眼里泛起泪花，正感概时：

“哐当！”

秦郝直愣愣地站了起来，椅子粗暴划过地面响起刺耳的声音。

班长无语看着他：“能不能动作轻一点？”

秦郝没有理他，趾高气昂地往后面走去。

“真乃神金也！”班长发出锐评。

-

班级后排都较为平静，因为元涛和周浩鹏凑到许昌那边蹭吃蹭喝去了，基本也没人打闹。

秦郝往后排走时，大部分人只当是外出上厕所，没有过多注意，包括祝星鸣和顾潞。

“顾学霸——”

谁知他竟在顾潞边上停了下来。

“砰——”

一道结实的手肘撞桌声传来，祝星鸣面色扭曲捂着胳膊，身体一抽半抽的。

顾潞眉头一皱，“没事吧？”他伸手去拉祝星鸣的胳膊，“让我看看——”

在手指触碰肌肤的那刻，祝星鸣马上往后退了退，他摆摆手。

顾潞不解，身子靠近些，还想查看，祝星鸣立马摇头，眼神往秦郝那边一瞧，语气十分隐忍：

“我真没事。”

秦郝显然有些懵，他不明白自己只是叫了顾潞一声，居然能引起祝星鸣这么大反应？又不是叫他，真是莫名其妙！

他眼神来回在他俩身上徘徊，教室灯光昏暗，偶尔有几道来自显示屏的光投射过来。

只见祝星鸣脸色微红，低头颤巍巍地掏出手机，玩起微信小程序上的游戏，而顾潞眼神总黏在祝星鸣身上——哦不，是手机游戏上。

我懂了！肯定是祝星鸣勾引顾学霸玩游戏，被我发现后，羞愧难当！

真是带坏好学生！

“你有事吗？”

顾潞领会到祝星鸣的暗示后，语气冰冷问道，他手指微蜷，黑眸里透露些许不耐烦。

秦郝见顾潞似乎很沉迷于电子游戏，于是立马道：

“顾学霸，你别被一群不学无术的人带坏了——”

顾潞直接打断他：“说完了吗？”

秦郝一楞，虽然顾潞平时总冷着一张脸，但待人方面总归是客气的，而今天他的语气却带着攻击性，使秦郝一时不敢再言。

也正是发楞的这一刻，他回想起自己的任务，于是又硬着头皮说：

“顾学霸，其实我来是想问你，回一班后，可不可以和我做同桌？我绝对不会打扰你，”他说着瞥一眼祝星鸣，“也绝对不会带你打垃圾游戏！”

？

祝星鸣闻言，手一顿，游戏画面立刻变成被淘汰的灰色。

“不用了。”

顾潞拒绝的很干脆利落。

秦郝脸色一变：“为什么？我已经是年级第二了，和你坐正好啊——”

此刻班级内已经有些人不爽后排的动静，频频回头，眼神带着烦躁。

顾潞不愿与他多费口舌，他说：“因为不想。”

秦郝无法理解，他明明已经是年级第二了，凭什么不能和顾潞成为同桌！他双眼微眯，指着重新又开了局游戏的祝星鸣：

“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才让顾学霸不愿意和我成为同桌......”

祝星鸣：so？

突然受到指控的他，操作变形，游戏又进入了灰□□面。

顾潞语气更加冰冷：“我只是单纯的讨厌你，没有其他原因。”

其实，顾潞说的并不是气话，而是实话，他总觉得秦郝身上的气场令他不舒服，恍惚时，似乎能从其间窥见几分熟悉感。

此话对于秦郝来讲，莫过于晴天霹雳，他不明白自己这次的成绩都排年级第二了，顾潞怎么会讨厌他呢？这实在超乎了他的认知。

顾潞面无表情继续补刀：“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别站这了。”

“你——”

他又不敢骂什么，只能灰溜溜跑出去。

秦郝脸色涨红，他愤愤地跑到教室外面，随便找到一处走廊角落，来回踱步，踩得地板闷闷响。

可这样似乎还不解恨，他嘴一歪，恶狠狠骂了起来：

“顾潞怎么变得这样咄咄逼人，他以前都没这么凶！肯定是祝星鸣带坏他了......”

“上课还带顾潞玩游戏！还说什么一起去网吧！”

“成绩也不好！真不知道顾潞为什么要跟他玩——”

“哪个班的？在外面喧哗？”

一道严肃冰冷的声线传来，秦郝立马听出来，这是刘校！

他仿佛闪到舌头般，立刻闭嘴，学校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顾潞与刘校是母子关系，但秦郝他妈妈是老师，平时总喜欢跟他讲顾潞的事情，所以他是知情的。

“哒——哒——”

刘校踩着五厘米行政高跟鞋过来，眼神不紧不慢落在秦郝身上。

“刘......刘校长好。”

刘校看着他的脸，细眉一弯，微笑道：“你是王老师的儿子，秦郝？”

秦郝老实点头：“是。”

刘校微微颔首，双眼微眯：“你刚刚说的祝星鸣是谁？”

秦郝心中一慌，看来他刚刚说的内容全被刘校听见了！

“是，是顾学霸的同桌。”

刘校皱眉反问：“同桌？七班同桌吗？”

秦郝点点头：“是的。”

刘校唇角微抿，脑海里显现出上次大课间，她去七班巡查看见的场景：

当时，小潞的同桌正在给他喂糖，她还疑惑顾潞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糖了？还和同学这么亲近，但学校事务太多，忘记问。

最近顾潞性情大变，莫非也和这个有关？

她略微思索一番，决定有时间得关注一下具体情况，她看着秦郝：

“行了，现在还是晚自习时间，就别在外面晃悠了，赶紧回班去。”

秦郝大气不敢喘，立刻说：“是，刘，刘校再见。”

“等等——”

他刚转身，没走几步又被叫住。

刘校看着七班窗户，说：“你们班怎么把窗帘都拉紧了？”

秦郝不自觉咽下一口气，他眼神闪躲，手指微微收拢。

片刻，只听见他说：

“班级外面有很多飞蛾，怕它们看见光飞进来。”

-

七班教室里，电影还未结束。

元涛满嘴红油，吧唧道：“昌哥，还有辣条不？”

许昌：“没有。”

周浩鹏将乐事薯片一口气干完，舔着唇说：“昌哥，可乐再给我来点......”

许昌握了握拳：“没有。”

“那牛奶糖呢——”

许昌看着自己桌上所剩无几的零食，以及满是食物碎渣的桌面，单眼皮一敛，眼神冰冷，道：“都给我滚。”

......

五秒后，周浩鹏和元涛老老实实坐回自己座位。

周浩鹏咽了咽口水：“不行，薯片吃多了，有点渴。”

旁边的元涛哈着气：“我有点辣。”

于是他们目光齐齐看向祝星鸣桌上。

周浩鹏率先开口：“星哥，你不是有瓶纯牛奶吗？快给我——”

“嗯？”

只见祝星鸣与顾潞同时回头，而那瓶纯牛奶正被顾潞举着，他半咬吸管，眉峰微微一挑。

？

周浩鹏歪过头去，还发现顾潞桌上还有红豆面包的包装袋，他满脸疑惑：

“星哥，你不是说这些面包和牛奶是给你长身体的吗——”

他挠挠头，继续说：

“怎么长到顾学霸嘴里去了？”

！？

祝星鸣将剩下的燕麦粥往周浩鹏怀里一扔，说：“闭嘴！”

“嗻！”

周浩鹏接住，开开心心与元涛分享战果。

顾潞偏头看去，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祝星鸣，语气暗含笑意：“长身体？”

祝星鸣被他这样看着，身体极其不自在，他把这种眼神视为挑衅，于是努努嘴：

“你看我这身板还需要长吗？”

比他高三厘米的顾潞不置可否。

祝星鸣见他不服，气性上来，直接抡起手臂肌肉：

“嘶——”

却忘记他手肘撞到桌角的事情，这样骤然一动，不禁疼出声来。

顾潞赶紧放下牛奶，小心牵过他的手，他皱着眉：“走，去医务室。”

哪有这么娇气啊？祝星鸣下意识就想拒绝，可顾潞已经站起来了，他看着祝星鸣，眼里满是着急与关心。

他鬼使神差站了起来，并任由顾潞拉着。

还好教室里光线昏暗，专心干饭的后桌们没有察觉，只是周浩鹏抬头随口问了句：

“诶，你们去哪里？”

祝星鸣与顾潞走得极近，校服衣袖之下隐藏着他们交叠的手指。

他言简意赅道：“厕所。”

接着便和顾潞急匆匆离开。

周浩鹏点点头，没有多看，只是奇怪来了句：

“他们感情真好，连厕所都要一起去，跟姐妹花似的。”

元涛闻言，贼兮兮笑道：“大鹏，我们也可以一起去——”

周浩鹏将手里的燕麦粥全部推给他，神情复杂：

“我觉得我们过于暧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