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光豁然开朗,心道,原来是这样。
别人手上的是假的,只有他手上的是真的。
望着手上全班唯一一份的正确答案,好心情瞬间翻倍。
对完答案,刚建立起来的塑料好心情又破灭,整个人瘫倒在桌面上,一脸生无可恋。
选择题只对一个,自己这是什么狗屎运气?!
等到人群声音逐渐小下来时,周彻拍了拍手示意安静,一脸歉意地道明原委。
原本以为会是一片抱怨声,结果没想到还没反应过来人群的目标就锁定他刚从陈泽光手上拿回来的草稿纸。
不出意外,草稿纸也被一锅端了。
两手空空的周同学绕过人群走回座位,从桌肚拿出书,复习下一场的科目。
相较于平时,此刻整个人显得格外安静,像是平时玩闹的是另一个人一样。
考试为期两天,老师们基本上都是上午考完的科目午休时就发答案。这对于成绩中等的人来说,无疑是种折磨。
由于试卷难度大,不少人考试还没结束就略有崩溃。
光阴过得很快,考试过后的一段休息时间里,何攸文仿佛胜券在握地朝他笑了笑,道:“这次,你未必能赢我。”
因为嗅到了一股中二的气息,周彻只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很配合地来了句:“那你加油。”
结束后的几天里,上课基本上就是老师讲试卷错题。
放榜的当天,一群人围在荣誉榜前看热闹,现场不亚于闹市。
何攸文站在榜前看见自己铁打不动地排在第二,目光暗了下去,不自主地皱眉,一脸“这不可能”的样子。
姓周的错这么多还能排在他前面?
有诈,绝对有诈!
又继续往后看去,榜首旁明晃晃的七百一十分映入眼帘,他瞬间明白,转身冷笑一声。
姓周的太阴了,被摆了一道。
十六班门口的走廊处,陈泽光疾步如风,滑了一下,差点当场来个平地摔。
“我日,你推我?”他猛然扶住门,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头道。
站在三米开外的董示理翻了他一个白眼:“神经病。”
陈泽光道:“你还骂我?”
当事人忍无可忍道:“要不你演示一下隔这么远我怎么隔空推你?你当我长臂猿么?”
“长臂猿你好,”陈泽光朝他吐舌道。
“滚滚滚。”
获得口头胜利的陈泽光转回头走进教室,第一眼就看见正在睡觉的沈熠和旁边的周彻。
周彻目光盯着题目,一手按着英语练习卷,一手转笔,戴着的有线耳机里还不断响起机械女声。
“彻哥,在干什么呢。”他路过时往周彻的桌面瞅了一眼,“不是吧,听听力?”
“嗯,补补状态,”周彻道。
回到座位,陈泽光反坐在椅子上,胳膊垫在下巴下,整个人趴在椅背上。
“要我说,天天学习不会觉得累吗?”陈泽光道,“要我天天这样,肯定得郁闷死。”
董示理从他旁边经过,趁风乱摸了一把他头,丢下一句“乖儿子”就跑。
陈泽光反手打了个空。
“你爹的头也是你能摸的?”
“反正又摸不秃,”董示理道,“而且你怎么整天问一堆废话?正常人都会累的好么?”
“那咱们彻哥能是正常人么。有一般就会有二般,我问一下怎么了?”
“行行行,你问。”董示理道。
周彻抬头顿了顿,笑道:“其实还好。当成就感大于疲惫时就不会感到累。”
过后,陈泽光朝董示理扬眉,好似在炫耀。不到一会儿,又转身去翻桌肚。
“这次的出卷人真是见外了啊,试卷上连名字也不标,”陈泽光道,“数学难度蹭蹭往上涨,后面四道大题我空三道,预估分连20都不到,到底想干什么?”
董示理叹了一口气道:“别说名字和名字了,要真标上去,估计会被学生追着骂。”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是。转而蔫了般道:“彻哥,你数学到底怎么考满分的,太牛了吧。”
在转来之前,周彻曾经是老师培养的竞赛生之一,加上平时的训练,有点难度的题对他来说根本没难度。
周彻双手在桌肚里摸摸索索掏出一套试卷,道:“其实只要能把这本做完,基本上就差不多。”
听到这句话,陈泽光精神瞬间振作,充满希望地抬头看去。
“黄冈密——”念到一半,头又趴了回去,“算了吧,其实当学渣也挺好的。”
突然,他感觉有双手抓住他肩膀摇晃,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陈泽光,你能不能有点志向?”
“把你的爪子给我撒开——”
没有志向的陈泽光被他摇得实在受不了,头一次发了脾气,直接吼了出来:“差不多够了!我他妈要是真有出息的话还能待在十六班?”
“我没出息我就不憋屈?我当初是中考物理满分补录进来的——”说着,他干笑一声,“对,没错,补录。很可笑吧?我进这个学校还需要补录。”
“我妈对我的期望很高,很高。高到我明明说过还差半分才能到重高录取分数线……可她就是不听,偏偏背着我篡改了我的志愿。结果出来的那天……我掉档了。”
“要不是三中二次招录我可能就去职校了。所以呢?这个答案你满意了么?”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
董示理像是被吓住一样收回手,有些无措道:“抱歉啊……我不知道这些事。”
陈泽光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但面色还是依旧难看。
“对不起,刚刚情绪失控吓到你了,”他道。
原本来到三中后陈泽光以高分位列第一,在一班也是风生水起,可陈母对他依旧不满,将落榜的罪由全归揽到他身上。
因此在后来的考试中,一旦分数有落差就把“不努力”的标签贴在他身上。
在陈母眼里,成绩下滑就是懈怠,不变动就是无上进。
反正无时无刻,他都不如别人。
渐渐地,他也就干脆不学了。
高一期末以两百分的差距掉去十六班后,陈母也没少在他耳边唠叨。
“你……没事吧?”董示理试探道。
陈泽光又趴回椅背上自言自语道:“我能有什么事。”
经过这么一闹,本来在睡觉的沈熠算是彻底醒了。
与此同时,黎风正好带着一个重磅消息回朝。
——明天放月假。
成绩一出便离放假不久是三中历来的规律。
而能不能放个好假的关键就在于成绩,学校丝毫没有给中等生留活路的余地,改卷的严格程度也出奇高,导致学生们整天哀声叹气。
一提到放假,周彻就想起他的所谓正事。
只见他把听力暂停,摘下耳机,附上他那万年不变的微笑,悄咪咪地喊道:“同桌——跑步回去么?”
沈熠二话不说张嘴就是一句“滚”。
“果然,人太帅就会被拒绝,人太好就会被抛弃,古人诚不欺我。”被拒绝后的周彻胳膊借桌子着放,双手交握贴着额头,像是在深思自己的问题。
沈熠一言不发地看着周彻深思。
周大活宝发神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沈大少免疫了这种胡言乱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想找个机会怎么这么难呢,”周彻自说自话道。
很明显,沈熠并不想让他有这个机会,选择“装死”,满脸写着“我听不见”。
这件事就这么被糊弄过去,双方也没再提。
下午上完课回教室,周彻在楼梯口边走边嘴里哼着歌。一抬头,就看见路过的何攸文留给了他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有几分被欺骗感情的意味。
周彻思考了几秒,心想,自己最近应该没惹他吧?
转身又抛之脑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转眼间,时间来到第二天,学校再次变成了空城。
最后周彻还是坐公交回家,没有去实现他的宏图伟业。
期间,买了碗面打包,边朝车站走边吃着热腾腾的牛肉面。
在途中遇见同去车站的陈泽光,正满脸的惊讶望着他,道:“彻哥,你这样不会噎到么?”
忙得花里胡哨的周彻急着喝了一口汤,抬头道:“不会啊。”
见对方仍持怀疑态度,周彻又接着道:“真的,不信你下次可以试试。”
不想试试的陈泽连忙回绝。
毕竟是真的不习惯,还是第一次了解到面还可以边走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