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杰森竖起耳朵听了听，门外并没有声音。

“布鲁斯·韦恩，他到楼下了，企鹅人正在接待他。”瑟伦有自己的监控渠道，夜枭制服搭载的系统承担了大部分分析工作，再加上归属于他的利爪，瑟伦轻而易举地掌控着周边情况。

正如瑟伦所料，塔莉亚会在不涉及到刺客联盟利益的前提下，尽量与布鲁斯维持良好的关系，有关于亲子的消息很快会传递到蝙蝠侠手中。

瑟伦怀疑这是塔莉亚对布鲁斯的一次试探，以此来决定要不要启用达米安的培育计划，而他就是那根探雷棒……算了，毕竟是塔莉亚，他早就习惯了，大不了和蝙蝠侠打一架。

“布鲁斯！”杰森吓了一跳，“他怎么来了？”

瑟伦：“你不希望看到他？”

杰森不由得感到一丝心虚。

离开布鲁斯的半个月以来，杰森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布鲁斯是他的父亲、导师和搭档，他们的关怀是双向的，不该让布鲁斯为他担惊受怕。

然而，留在夜枭这里是杰森自己做出的选择。

夜枭的真实身份是布鲁斯未来的儿子，又和企鹅人联系密切，他得帮助蝙蝠侠探查真相！

“如果你不想跟着蝙蝠侠干了，可以把他踹了，蝙蝠侠总是想控制不该他插手的东西。”瑟伦很有经验，他虽然没当过罗宾，但在历代罗宾的耳濡目染之下，他觉得这样并无问题。

“不，我没有这样想。”杰森下意识反驳。

这两天杰森想了很多，他迟早哪天会从蝙蝠侠这里出师，却不是现在。这次小丑的陷阱让杰森明白了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尤其是心性，他需要学会冷静判断，不被愤怒所掌控。

提姆看了看杰森，又看了看夜枭，若有所思。

杰森呆在这儿养伤，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提姆可知道大部分事情。

阿卡姆疯人院被烧毁，不少人被烧死在了里头，包括哥谭最出名的那几个精神病，小丑、猪面教授、疯帽匠之流……

警方宣称这是“火灾伤亡”，相关负责人因消防安全事故被控告。

然而，纵观本次事件，疑点重重。

有媒体认为这是一起谋杀事件，甚至指名道姓说这是蝙蝠侠干的，蝙蝠怪胎终究越过了法律的界限。

普通市民则认为，这群十恶不赦的精神病罪犯活该承受这些，同时也表达了对蝙蝠侠暴力行径的担忧，谁能保证一个不受政府管制的法外之徒不会成为下一个小丑？

提姆一开始也有些担忧。

蝙蝠侠失去罗宾后，他的状态就变得岌岌可危，随时像会迈过那条线。

提姆原本打算找上门去自荐成为罗宾，至少要有个人拉住蝙蝠侠，让他不堕入深渊。阿卡姆失火这件事完全打破了他的计划，会是蝙蝠侠做的吗？

令他松了一口气的是，蝙蝠侠还维持着底线。

提姆入侵了警局的系统，查到了一些不该被公开的档案，那些罪犯的确是被人杀害的，但凶手不是蝙蝠侠，蝙蝠侠同样在追查那个神秘人的下落。

提姆没有蝙蝠侠那么多门路，他的年纪太小了，父母甚至不会让他在晚上一个人出门，每次夜游都是背着家长的，平时在家里，提姆只能通过网络和监控来调查事件。

很快，他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在死了一群精神病罪犯之后，哥谭地下势力发生了变动，一部分人谨慎地调查着神秘人，另一部分人则在观望后决定动手，那些因犯罪头目死去后空缺出来的地盘和人员总该有人接手。

在黑面具、双面人都纷纷行动起来争夺地盘的关头，只有企鹅人没有动静，他居然老老实实跟着韦恩集团做新能源投资，还捐了一大笔钱给以玛莎名义建立的慈善基金会。

提姆百思不得其解，单独对企鹅人进行了调查。

然后他发现阿卡姆疯人院失火的那晚，冰山餐厅的监控因检修停了半小时，中途还遣散了所有客人。企鹅人第二天乘车回了一趟科波特的庄园，神态很是趾高气昂，像是有了什么靠山。

提姆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今晚以德雷克的名义进入了冰山餐厅，并偷偷潜入了上层的房间。

在这里，他见到了失踪多日的罗宾，也见到了杀死罪犯、摧毁阿卡姆的神秘人——

一只猫头鹰。

夜枭和罗宾的相处模式堪称诡异，提姆开始琢磨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要知道，夜枭不像是看见同位体就移情的人，他的外在表现是一个行动果决、且冷酷无情的私法制裁者，提姆不觉得自己未来会和这样的人合得来。

那么，是因为蝙蝠侠？

夜枭自称是蝙蝠侠之子，言辞间却没有对蝙蝠侠表现出应有的尊重，反而鼓励罗宾离开蝙蝠侠，在提姆看来这不是什么好事。

再加上，夜枭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控科波特，足以证明他的能力，或许还有其他隐藏势力……

夜枭究竟是好是坏？

提姆不知道。

这个年纪的男孩尚且不能做出明确的判断，他只是好奇，并期待着展开冒险。

“我可以下去见见韦恩先生吗？”提姆试探着问道。如果夜枭同意，那么证明自己是可以随意行动的，而不是和罗宾一样“被绑架”。

瑟伦：“随你喜欢。”

提姆：“那杰森呢？”

“你得问他。”瑟伦压根不是一个合格的绑匪。

问题又被抛给了杰森。

杰森沉默片刻，问：“你不下去吗？”

瑟伦：“我要换身衣服。”

如果来的是蝙蝠侠，瑟伦当然会这么下去见对方，因为很有可能他们会打起来，制服的功能必不可少。可现在来的是布鲁斯·韦恩，他总不能穿成这样去见布鲁斯，也太不体面了。

瑟伦在外头奔波了两天，别说洗漱了，他都不曾合过眼，一直穿着制服跑来跑去，他都感觉自己快被腌入味了。

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布鲁斯见到杰森还有一阵子好掰扯。再说，布鲁斯也不会在他洗澡的时候冲进来——蝙蝠侠可能会干这事，布鲁斯还要脸。

“我去洗澡，你们自便。”瑟伦随意道。

房间内的两个男孩目送着猫头鹰进了浴室，不由得对视一眼，互相看出了对方的无语。

提姆压低了声音：“他一直这样？”

“我怎么知道。”杰森一脸莫名其妙。

提姆惊讶：“你没跟他聊过？”

“聊过，但没有很深入——”

杰森试图辩解，却止步于提姆的微妙神情，小男孩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想法：没有很深入，指的是可以当着他们的面脱衣服洗澡？

“夜枭一早就离开了哥谭！”杰森想获取信息，也得夜枭给他套话的机会，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好吧，看来在平行世界，你们的关系确实挺好的。”提姆讪讪道，至少证明了夜枭不会坏到哪里去。

听提姆这么说，杰森反而有些别扭起来，强调道：“我们只是队友！”

“我知道，我又没说别的！”提姆睁着蓝眼睛，露出十足无辜的神情，“你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杰森飞速否认，他想到面前这小子是未来罗宾代号的继承者，不由得咳嗽一声，“我说的是，或许未来的我已经成为像夜翼那样的英雄，招揽夜枭，成为新的搭档，毕竟他是蝙蝠侠的儿子……嘿，这么说，你跟他的关系应该也不错。”

杰森想的很简单，布鲁斯收养他的时候可没提到自己有个亲生儿子，像布鲁斯那样谨慎的人更不可能搞出非婚生子，那么瑟伦·韦恩必定是在未来出生，杰森猜测自己至少比瑟伦要大上十五岁。

提姆成为罗宾，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说不定还和瑟伦是同期生，或者更早……该不会瑟伦也担任过罗宾吧！

杰森想想还挺诡异的，罗宾居然成了一个热门岗位，迪克真该在这儿好好听听。

“或许吧。”提姆眼神闪烁，“我们是不是该下去了？”

“我动不了。”杰森有些气恼地锤了一下腿上的石膏，他真不想让布鲁斯看见他现在的状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个健全的人……

提姆：“我帮你找个轮椅？”

“不。”杰森对两个轮子的座椅深恶痛绝，他被小丑捆在轮椅上摆弄得够久了，“我可以自己走，只是还需要时间。”

提姆没看过他的病历本，只当他是不想示弱，正斟酌着措辞劝说杰森接受自己的帮助。

很快，他可以不用忧心如何照顾杰森了，因为布鲁斯·韦恩不请自来。

企鹅人近期动向显然没有逃过蝙蝠侠的眼睛，再加上有刺客联盟传过去的消息，蝙蝠侠找上门也是迟早的事。

得到全部情报的布鲁斯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说。

好消息，杰森没事。

坏消息，神秘人是他和塔莉亚的儿子。

不，也不能说这是个坏消息，至少他的管家听说此事后在惊讶之余表示了欢迎，但……神秘人制造了一起对阿卡姆的恐怖袭击。

塔莉亚的信件证实了神秘人的身份，来自某个平行世界的猫头鹰为罗宾取走拉撒路池水，现在两个人都呆在企鹅人的地盘上，布鲁斯有些难以想象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布鲁斯·韦恩急匆匆来到冰山餐厅。

“韦恩先生，很抱歉，你不能进去。”门口身着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拦下了他——这位韦恩先生还在冰山餐厅不受欢迎的客人名单里呢。

布鲁斯眉头紧皱，甚至懒得掩饰情绪：“让开。”

安保人员扫了一眼周围，发现韦恩只是一个人开着车来的，而没有带任何一个保镖后，企鹅人手下这群习惯在帮派混日子的安保人员围了过来，表情也变得凶恶了一些。

“嘿，别想闹事。”其中还有一人伸手想去推搡这个哥谭有名的草包阔佬，谁知刚伸出手就被挡下了。他惊讶地对上了布鲁斯·韦恩的眼睛，手臂被攥在对方手掌里竟像被铁钳箍住一般。

只要反方向一扭，这条手臂就会断掉，就和折断一根韭菜一样简单，但布鲁斯没有这么做，他的眉心抽动了两下，压抑着怒气说：“带我去见你们老板。”

他的气势过于惊人，反而不太像平时见到的那个花花公子了。安保人员一时间拿不定主意，面面相觑着。

好在企鹅人及时出现。

“——瞧瞧，这是谁来了？”冰山餐厅的老板拄着一柄黑伞，笑容满面地从里头走了出来，丝毫没有前阵子气急败坏喊着要把韦恩加入黑名单的样子。

“科波特。”布鲁斯冷淡地说，“不请我进去？”

换作在平时，布鲁斯宝贝会拿腔拿调地称呼他为“奥兹”来拉近关系，甜腻得像是把每个字母都浸在蜂蜜里，今天却不同，企鹅人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发冷，更像是……某个人？

企鹅人一惊，难道说面前这位不是替身，而是真正的布鲁斯·韦恩——夜枭回来了？

“当然，快请进吧，您可是贵客。”企鹅人笑容不变。

他摸不清夜枭的想法，今天夜枭以布鲁斯·韦恩的身份前来，他就得拿出生意人待客的态度。当然，企鹅人也想搞清楚夜枭的意思，免得惹对方不快。

于是，企鹅人试探着询问：“韦恩先生，您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呢？找点乐子，想喝酒、找美人、还是玩两把别的？”

冰山餐厅是私人会所，布鲁斯跟着企鹅人穿过昏暗的走廊，四周布置着霓虹灯光带，把他的神色照得有些晦涩不明：“你知道我为了谁而来，我的儿子在你这里。”

企鹅人能肯定了，这是夜枭本人，态度自然更为恭敬了一些，压低声音开始和布鲁斯汇报这两天的情况，事无巨细，从杰森的身体状况和日常活动一路说到黑面具、双面人动向和暗地里的冲突。

听了一路的布鲁斯：“……”

他有些迷茫，从没见过企鹅人这么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