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刚刚放晴，阳光穿透云层倾洒而下，将多日的阴霾驱散开来，这可是康城近些日子里难得的好天气。
大街小巷都被一种轻松惬意的氛围所笼罩。
“这才有点春天的模样啊。”街边那家常氏招牌兼营粥粉面饭的店铺老板擦了擦桌子，拍了拍手，随后撑着腰说道。
“老板，来一碗面。”一位客人坐在门口的桌子边喊道。
“好嘞！”老板热情洋溢地应答着。
她扭头一看，瞧见坐在凳子上的人后，笑容愈发灿烂了。
“哟，怎么是你呀婉妗。”老板随手将擦桌子的手帕一扔，大步流星地走到婉妗所在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来照顾你的生意呀。”婉妗把铜板放在桌子上。
“那我可得狠狠宰你一笔。”老板半开玩笑地打趣道。
“你还杀熟？”婉妗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
“开玩笑的，你可是今天的头一位客人，这碗面我请了。”老板爽朗地笑着说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先谢过了。”婉妗笑出了声。
“客气什么？”老板摆了摆手。
没一会儿功夫，一碗热腾腾的面就摆到了婉妗面前，面汤上还漂浮着几片翠绿的菜叶，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婉妗不禁发出一声赞叹。
“常迎幸，你的租期到了。”路过的房东停下脚步，对着正在忙碌的老板顺便提醒道，“得考虑下要不要续租了。”
“哦哦，好的，我再琢磨琢磨。”迎幸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若有所思，手上还拿着盛面的布巾，下意识地在围裙上擦了擦。
房东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店里的布置，转身走开了。
“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呢？”迎幸这才把注意力完全放到婉妗身上，笑着发问。
“想你这家店的味道了，就过来尝尝。”婉妗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回答。
“你要是想吃，我天天做给你都成。”迎幸拍着胸脯保证道。
“可别拿我打趣，我要当真了。”婉妗双手托着下巴说，“真的，我现在也在经商，我想找你合作。”
“真的吗？”迎幸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我听我姥姥说过你姥姥的事迹呢，特别厉害，虎姥无犬孙。”
“这事不能往外说对吗？我保证不往外说。”迎幸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巴。
婉妗哈哈笑了几声，笑声在小小的面馆里传开来，带着几分欢快的气息。
“不过我不知道我这家店还要不要续租呢，你看，我连我店里的伙计都只留这一两个。”迎幸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忧虑，“这些日子生意不太好，也不知道往后会是什么样的，我心里慌得厉害。”
“这个招牌是我娘的心血，我不想白费她的心血。”迎幸抬起头，目光缓缓地落在店门口那块已经有些褪色的招牌上。
那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像是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我来出钱给你续租，你想续租多久都行。”婉妗说，“你和我合作吧，我开办的学堂收留了不少难民，每日三餐不可或缺。即便以后学堂不再需要你提供食物了，续租的钱也不用你退还，你看行不？”
“这可太行了。”迎幸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不过这样做的话，我是不是占你便宜了呀？”
“现在粮价涨得厉害，谁占谁的便宜还说不准呢。”婉妗微微侧着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我特别喜欢你做的食物，有常娘的味道。”
记忆深处的婉妗一直都很想再尝试一次。
“这都是我娘手把手教我的。”迎幸满含骄傲道，“虽然我娘大多数时间都在镶洛王府上，可她只要一回到家，就会一直陪在我身旁，还会把她那些独特的做菜小诀窍一一讲给我听，她没成婚之前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厨师，所以才有了这个常氏招牌。”
“常娘的手艺可巧了，想必当时的生意很是火热呢。”婉妗笑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娘在我出生没多久就去镶洛王府做你的乳母了。”迎幸说，“不过我听我干娘提起过，在我刚出生那阵子，店里的生意火爆得很，我娘还背着我在店里招呼客人呢。”
“她就是这样一个要强的人啊，刚生产完就忙不迭地下地干活，我想她的病大概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吧。”迎幸说着，因不自觉哽咽起来。
婉妗想要伸手拍拍迎幸的后背来安慰她，恰在此时，有客人走进店里，迎幸赶忙抬手抹了一把脸。
“哎呀，真是的，好端端地伤感起来了。”迎幸的动作略显慌乱，“我先去招呼客人了，你先吃着啊。”
婉妗看着迎幸忙碌的背影，耳朵里充斥着店内嘈杂的人声。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墙上那张已经有些破旧的菜谱上，随后低下头，用筷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面吃了起来。
客人入座后抱怨道：“今日这街上怎么这么不好走呢，到处都静悄悄的，我差点以为出什么事了。”
此时刚到早晨，天都还没有完全亮起来，街边少了往日的喧嚣热闹。
平日里那些挑着担子叫卖的小商贩不见了踪影，往日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街边的店铺大多还没有开门营业，只有几家卖早点的小店，烟囱里冒着袅袅的青烟。
街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有几个官府的差役在不紧不慢地巡逻着。
“客官，今日是科考的日子，官府早早地就安排了人手维持考场周边的秩序，可能这街道上就比平日管得严些。”迎幸一边摆放碗筷一边说道。
“还真是，最近出了那么多的事我都给忙忘了。”客人一拍大腿，“每次这科考啊，感觉整座城都跟着紧绷起来了。”
“是啊客官，科考的时候，好多地方都得让路呢。”迎幸点头称是。
迎幸说着转身走向后厨，熟练地系上围裙，开始忙着做吃食。厨房内，灶火熊熊燃烧，映照着迎幸专注的脸庞。
距离考试的时间快到了，偶尔有一两个赶考的书生匆匆走过。
婉妗把面吃完后，抽出手帕擦拭嘴角，接着端起碗就往后厨走去。
“你怎么自己拿过来了？放在桌上就好，我会去收拾的。”迎幸赶忙出言阻拦。
“不就是拿个碗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婉妗一侧身，避开了迎幸伸过来想拿碗的手。
婉妗打开水龙头，开始洗刷碗碟。
“你还亲自洗碗，这多不合适呀。”迎幸又抬手想要阻止。
“你都没收我钱了，我洗个碗也是应该的呀。”婉妗利落地甩了甩碗碟上的水，“别跟我闲聊了，你看外面的客人已经渐渐多起来了，赶紧做菜吧。”
“真是拿你没辙。”迎幸快步朝着灶台走去，忙碌起来。
迎幸熟练地拿起食材，利落的刀工下，食材迅速被切成均匀的块状。
锅中的油渐渐升温，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迎幸将切好的食材倒入锅中，瞬间，油烟升腾，伴随着食材在锅中翻炒的声响。
灶台上摆放着各种调料瓶，迎幸快速地抓取适量调料撒入锅中，一时间，香气弥漫在厨房的狭小空间里。
待客人们走了一拨之后，迎幸才倚靠着墙稍作歇息。
“亏得今天人不算多，就我们这点人手，要是客人再多些的话，可真就应付不过来了。”迎幸长舒一口气。
迎幸自在地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拍了拍旁边的凳子冲婉妗讲：“婉妗，坐这里。”
迎幸给婉妗倒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接连大口大口喝了好几杯，迎幸才不再添茶。
“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哦，对，是我们合作的事情。”迎幸拍了拍额头。
“你希望什么时候开始合作呢？”婉妗道。
“都行呀。”迎幸挪动凳子调整姿势，“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就什么时候开始。”
“我觉得这两天就挺合适的。”婉妗也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那行，明日我就让我店里的伙计给你送过去。”迎幸爽快地应承下来。
“你知道学堂在哪里吗？”婉妗笑了笑，“那里有点偏僻哦。”
“我当然知道，我去学堂附近的那间客栈送过吃食。”迎幸说，“早就听说你创办女子学堂，我送完吃食还想进去看看来着，结果那天学堂没开门。”
“那你的伙计也知道吗？”
“我特意留下的这个伙计，特别认路的，哪条路能走，哪条路走不通，哪怕是很窄的缝隙她都能带你穿过去。”迎幸伸直脖子往店里瞧，“就是刚刚负责收钱的那个，那家伙现在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你想想要续租多少年，到时候让她转告我，我好把钱给她。”婉妗说。
“好啊。”迎幸把手搭在膝盖上，“哎，你着急走吗？要是不着急走的话，我给你露两手。”
“不着急，那你露两手给我看看呗。”婉妗身体向前，椅子腿在地上蹭出一点声音。
“那你就瞧好了。”迎幸双手用力朝桌子上一撑，凳子随即往后一滑，挽起袖子，向后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