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在卢修斯至此之时，便绷紧了身体。

随那身周难以言说的缥缈空洞逐渐闭合时，卢修斯手指上的两枚戒指，顿然间崩裂消散。其精神状态，也肉眼可见变得虚弱。

但即便如此，白泽也清楚，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这个恶魔，他明明已经极力用幻境拖延时间，没想到他还是如此之快找到这里。

眼下的它，不可能再得到泽塔尔，但它也绝对不会让这个恶魔的诡计得逞。

“恶魔，看来所言不假，你真的对他如此在乎。”

卢修斯缓口气，一双黑眸看来：“白泽，你该庆幸，他还活着。”

“活着？”白泽冷笑道，“恶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你的阴谋，而他！”

抬手指向地面动弹不得泽塔尔：“不过是你的工具罢了。”

师傅。

这句话，终究是因为伤势过重未能说出口。

即便如此，泽塔尔此刻的视线，仍变得分外炙热。对于白泽重复数遍的话，他即便尽力选择去忽略，也绝对不可能完全地排除。更关键的是，他很想知道，他在他的心中，究竟属于什么。

卢修斯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并没有错，我的确视他为工具。”

泽塔尔的心情，因为这句话，瞬间跌到谷底。

“你这个玩弄人心的恶魔..”

“但。”卢修斯眯起眼，“泽塔尔也是我名下的徒弟，谁也不能在那之前，伤害他。”

白泽一愣，直直地看向他，收敛起了笑容：“恶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的计划，已经被我彻底看穿了。”

“你这个恶魔，竟然在促成他成为这任的勇者，我实在无法理解，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明知道命定的结局。”

魔王和勇者，只有随轨迹，走向共同灭亡，这是上千年来，甚至更久，都未曾改变的结局。卢修斯这番作为，不过是在自寻死路。

“为什么？”卢修斯的嘴角微微上扬，“你说得不错，我确实希望泽塔尔成为这一代的勇者，去讨伐那个万恶的魔王。”

“你在说什么，你！”白泽听到，一惊后马上想要揭穿这个恶魔的谎言，但口中却迟迟无法再出声，在不经意间，魔力已经遍布他的身周，遏制住了它的一些动作。

“是的。”卢修斯的身体开始颤抖，声音更是变得苦涩不堪：“当代的魔王卢修斯，在我儿时杀了我的父母，毁了我的村落，在那刻起，我就发誓，迟早有一天，我要向他复仇，不惜任何代价。”

“在我发现了资质无量的泽塔尔时，我便有了让他成为勇者的想法，他也不期我所望，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当他成为真正勇者的那天，我会随他一同前往魔王城，与魔王进行最终战斗。”

白泽满脸惊诧地注视卢修斯，注意他嘴角流露的笑意。这个恶魔，他到底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什么复仇，他明明才是那个魔王，他这么做，根本就是自掘坟墓。

卢修斯当然清楚白泽此刻无法说话，紧接着肆意传播情绪：“我知道你接下来想说什么，不过，关于勇者和魔王同归于尽的命定结局，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我不会让我的徒弟在对抗魔王时去世。”

卢修斯说到这，转头看向身后的泽塔尔，眼底满含期待：“泽塔尔，告诉我，你不会拒绝我。”

泽塔尔心头一阵澎湃，在稍缓和一下情绪后，吃力道：“我会完成，师傅所期待的。”

即便是成为工具。

卢修斯点头，视线落回到白泽身上：“至于你，就此消失为好。”

“你，休想。”白泽身上的法力悉数爆发，总算是挣脱恶魔的控制，一团白雾随即在山洞之中涌现，将整片区域悉数覆盖，连洞壁都无法视及。

卢修斯知道这是白泽发动幻境所致。但眼下泽塔尔在身边，他自然不好随意使用魔力进行强制破除，不过，所谓幻境，也仅是一种蒙蔽的虚假手段，只要创击施法者，便可进行破除，加上眼下白泽体内，因贪婪吸收了他的魔力，想要找到所在，简直是轻而易举。

唯一的问题在于。

如何不让泽塔尔发现。

卢修斯眯起眼，抬起手的同时，那边躺在地上的赤霄，直接飞至他的手上。看似顺畅的行为，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是缠绕在赤霄上面，属于魔王的魔力，强制赤霄在做违背的行动。

地上的泽塔尔也感受到赤霄强烈地抗拒，但早就被蒙蔽心智的他，只有心中告诫赤霄不要违抗这个他暗中所喜欢的人。

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赤霄也万般无奈，只能用余力，全部用于抵御魔力的侵蚀，以防止自己彻底成为恶魔傀儡。

卢修斯手上对外的抵抗彻底消失，他略微勾起了唇角，魔力凝聚至赤霄，以其剑身为载体，泛着红黑色的剑光，化为几道爪刃，袭向魔力所在之处。

只听得一声痛苦的闷哼，周围的白雾化为虚影消散，白泽的身影逐渐浮现。它踉跄一下，捂住胸前几道显著的血痕，单膝曲起跪在地上，血液从唇部，伤口不断滑落。

果然，幻境对于魔王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摆设。

卢修斯一步步靠近，其手中的赤霄已然完全染成了漆黑：“本来我并不想杀了你，但你却妄图伤害我的人，我也只好将你斩尽在这里。”

“哈，哈哈。”白泽边笑边流着血，它看过那边已经陷入神志不清中的泽塔尔，“魔王，你做这些，是在与天命抗衡，违背自然规律的你，迟早会遭天谴的。”

“这种事，我自然清楚，但我也不会在相同的事上，栽倒两次。”卢修斯走到它面前，举起手中的赤霄，与它惊诧地眸对上，“再见，万兽之王。”

黑色的剑光划过脖颈，伴随喷溅的血液，一颗头颅顺势落下，在地上滚动几圈，彻底失去活力。唯独那双不甘的蓝眸，似乎在诉说着某个尚未道言的秘密。

“这家伙的死亡，对后续进程，是否会有影响？”许久未作声的001，忽然开口询问。

“不会。”卢修斯说，“而且谁告诉你，它会死？”

001挑眉：“难道不是？你分明就砍下了它的头。”

卢修斯摇头：“白泽能成为万兽之王的原因，不单单是指它变化多端的幻境招数，更重要的是，它乃是自然所形成的生物，即便眼下失去性命，不出七八年，便会重新回到世上，这也是他能活这么久的原因。”

001：“那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在未来恶魔和人类的争斗中，作为恶魔敌对方的兽类，也会参与到斗争中，并直接造成不少恶魔的陨落。此次白泽遭到重创，后续应该不会再有空配合人类，参与到与恶魔的对抗中。”

001挑眉：“都说魔王无情，但这一路上，你可是为了恶魔做了不少事。”

“毕竟我的身份摆在这里，不可能为了自身，不去顾及…”

“呜——”

两者的对话，被一道痛苦声所打断。001转头看去，才发现此刻，泽塔尔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脸色呈现不自然的暗黑，这显然是中毒的迹象。

“喂喂，泽塔尔好像要不行了，你可别忘了，现在的他尚未成为命定的勇者，若是就此死亡，我可没办法复活。”

“这点我自是清楚。”

卢修斯回走到泽塔尔的身边，魔力流过他的脉络，已是在濒死边缘。毕竟白泽的毒，除了他这种特殊体质，其他生物触及必死，泽塔尔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个奇迹。

001：“看你的神情，应该是有解决的办法？”

“嗯，我的血液具有解毒功效，想要救他并不是难事。”卢修斯说着，用魔力割开了手腕，任由红到呈黑的血液滴入泽塔尔的嘴中，却很快沿着嘴角悉数滑落。

卢修斯尝试将凝成丝线的魔力，引导血液进入他的身体进行流转，但似乎是感觉到了危险，泽塔尔的身体，单方面做出了抗拒吸收。

001：“这样看来，你恐怕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进行救助了，毕竟他不会拒绝你的身体，你知道他对你的感情。”

卢修斯抿了下嘴，犹豫几簇，终究是在其心脏即将停歇跳动之息，轻叹一口气，俯身于唇前，抱起他的身体，由着双方的唇触碰在一起。

一股熟悉的滋味，在唇间弥漫。卢修斯回想起分-身存留的那晚，泽塔尔闯入的出格举动，心情变得复杂的同时，仍是用舌尖顶开怀中人的唇齿，引诱里面尚存的血液，进入他的腹中。

魔王血液的解毒功效，分外显著。

泽塔尔在黑暗中，只觉一股寒意迅速流转全身，原先重叠的痛意与虚幻逐渐驱散，某种实体感重新涌上心头。

等他感受到面上的热气，再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近在咫尺的卢修斯，以及唇内灼热的纠缠。

师傅，竟然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