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报纸。”

挥了挥手里的头版头条，清河无害又狡猾地笑说：“要不要我念给你听呀？”

其实阿云的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虽然清河的施法朴实无华，但不得不承认还是有效的。而且比起放松双手，阿云被清河强推在床上的时间居多，双腿倒先提前退休了。

“你念吧。”阿云懒懒地瞥了一眼，“‘笑笑说’好像不是二十四报的栏目版块。”

翻了个面才在报纸背面找到了豆腐块大小的“笑笑说”，那是个笑话版块，基本是读者自发分享的糗人糗事：“二十四报卖完了，我看这个报纸头版和它差不多就买来了。”

“政治报也能卖完啊。”感慨完阿云忽然想到了原因，“哦……三月了。”

今天是三月一日。

一月是一年的起始，三月却蕴含更重要的意义：三月三日，神降的日子。

三月三日是庆典的节日，从这天开始会连续放假一天加一周的时间。

一天用来休沐，以前会由圣殿组织祷告活动，现在每个地区都发展出了不同习俗庆祝这天。

一周则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客们向民众展示过去一年工作成果的时间——三月四日，联盟会开始。

联盟会除了八个种族的代表参会以外还有各地区领导者，一些有名望的存在同样会受邀，不过重头戏一般在前者。

八个种族中水族保持他们一贯的神秘感缺席不提，其他种族可不会乖乖地只派一位代表老老实实汇报。不同的党派、不同的理念、不同的队伍，具体参会人员数量是由联盟会席位决定的。

例如精灵，公认的十位初代精灵加上精灵的女王和其他有头有脸的角色，足足占据了十八个席位。每个席位可额外携带一名陪同，如果全部出席，可以说这里恐怕是精灵最不罕见的地方。

相比之下，人类一方只有神之领域拥有一个席位。在几十年前甚至颗粒无收，更是惨兮兮。

联盟会是社会的缩影，政客是狡诈、阴险、贪婪且滑稽的缩影。

在一年一度的联盟会上，或许看不到专业的建议，看不到改善的福利，看不到可靠的领袖，但一定能在这里看到最完美的乐子。

“每年都搞得乌烟瘴气……哦？今年终于有主持了？那看来今年的话题就是该由谁承担主持一职然后再斗上三十年最后三圣贤‘不得不’担此重任吧？”

阿云极其擅长冷笑和皮笑肉不笑，并热情地把两种笑全都演示了一遍。

原本给阿云准备的凉白开被清河消灭了个干净，他索性握着不撒手假装这是自己的水杯：“大家都很关注联盟会吗？”

阿云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大家很喜欢看笑话大会。”

“空中花园也会关注这种消息？”

阿云解释道：“联盟会和灵力无关，就是个政治联谊，但偶尔也干过正事。反正这群家伙没谁蠢到会把自己的真实目的暴露在公共场合，联盟会只是用来说些漂亮的场面话的。”

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是该死的。

至于大人物们的“痛处”与“苦处”，在阿云听来都是无病呻吟。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出于某种无法言喻的恶趣味，清河如此发问。

鉴于阿云已经多次直白锐评，清河这次也无法看见自己想要的画面。

“以前没听说过。”果然。

“现在的话，唔……”阿云一只手靠往腮边，“感觉你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只是字面意思，经常搞不懂你在想什么，来到空中花园后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阿云毫不避讳和清河对视，并朝清河递上自己的疑惑：“就像现在，你总不会是因为红蕊的事，怀疑我会半夜暗杀你吧？”

阿云沉默。

阿云思考。

阿云恍然大悟。

是因为那个戏很多的分身碎片！

阿云再沉默。

阿云再思考。

阿云又愁眉不展。

不知道等清河集齐七个分身碎片，会变成怎样一个复杂的性格。

清河乐呵呵地笑道：“没关系，这样也可以。”

聊到暗杀，它也是联盟会的关键词之一。

参加会议的各高层并非每个都是靠自身战力脱颖而出的，但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陪同人员换言之就是贴身护卫。

尽管如此，联盟会依旧是某些参会者的有去无回之地。更让他们气愤的是，三圣贤对此熟视无睹。

阿云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因为这种人本来就是傀儡，联盟会说到底还是拳头说话的地方。”

“哇哦——”

清河故意拖了长音，笑意盈盈地望着阿云：“你好不喜欢联盟会，今天一直在说它的坏话。”

阿云觉得奇怪，翻来覆去没在报纸上找到端倪：“你对这个有兴趣？”

“有点。”清河精准地在报纸上找到了举办联盟会的地点，他重重地点了两下，“今年选在空空原，人类的统辖地区。”

排名第十三差点掉出榜单的空空原，联盟会选择这里确实少见。

不过每年的地点都是在上一年决定好的，阿云记得，去年是因为这是精灵的提案，所以空空原一路黑马力压一众赫赫有名的地区。

这也是联盟会的笑话之一。

但空空原的居民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十分振奋激动的。

“我找夏得老师有需求，所以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带你过去。”

阿云停顿了一下：“但你要是想参加联盟会，神之领域的名额肯定已经没了，亚莉克希亚手里倒是应该还有一大堆。”

精灵十八乘二的名额着实让人眼馋，但是过于放纵自由的精灵缺席更让人欲哭无泪。

除了十个初代精灵会把名额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剩余的全部交由精灵的女王来分配。而亚莉克希亚作为下任继承者，提前接手未来的权利并不过分。

清河对亚莉克希亚没意见，他对精灵之巢却有着深深的阴影，两相权衡之下清河选择了退一步空中花园。

这事似乎也就告一段落，但那只是对清河而言，某人可是盯着那张报纸来来回回出神了一上午。

这种杂闻类报纸在新闻细节上自然比不过更专业的二十四报，哪怕阿云在报纸上盯出花来也不可能看到他想要的信息，比如神之领域的参会代表是谁。

望眼欲穿莫过于如此。

虽然问问夏得顷刻便能得到答案，可阿云已经铆足劲要赌气下去，场外求援就是在一场一厢情愿的比赛中认输求和。

不能说这场比赛和现实有什么确切的关联，即便赢了也不代表在观念上获得了胜利。

神之领域可以公开露面的人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论资排辈……神之领域没有上下级关系，省去了很多勾心斗角。

这个不爱参政那个不爱热闹的，那么，不出意外只能是他。

手无缚鸡之力不足以形容他的脆弱，他是握握手就能骨折，原地跳两下相当于自杀。

愁眉苦脸愁云满面踌躇不安，阿云一张脸将要皱成“愁”字前，清河不得不想办法给他带一点积极的消息：“我发现爱恒镇也有冒险者协会，我们下午可以去那里蹭一份免费的莓果蛋糕和酸橙汁，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某种意义上讲，清河怎么不算是天才呢？阿云的愁思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睛里只剩下惊愕和一丝丝若隐若现的疑惑。

在这份九惊一疑中，阿云像是妥协般点了点头。

冒险者协会的大厅不失为交换信息的一种渠道，可在空中花园，这信息只能算家常闲聊。

答应清河的提议后很长一段时间阿云都在恍惚。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清河抛下，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坐在一群大摆龙门阵的人群中间，他不知道为什么清河会带来一个陌生人。

咦？他好像知道了。

来者是名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结合他不苟言笑的神情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给到人十足的压迫感。但他走路时左边身体明显不如右边协调，和他干脆利落的动作呈现出严重的反差。

从他的打扮上不难看出他不是本地人，而是一位实打实的正经冒险者。

“你们只要让前台认证一下账号卡，黑及以上就能领免费小食，这是我们应得的小小福利。”

冒险者协会账号用颜色分十级：

一白二灰三褐四黑，黑色只排在第四级，同时也意味着刚刚入门；

五紫六蓝七绿，虽然很想按照冒险者协会手册上那样写的一样称其为“代表冒险者新生、理智、友善的精神”，但它最初的确只是三圣贤按彩虹颜色随便规定的；

八黄九橙十红，除了毋庸置疑的红色崇拜，一些暖色系也大受追捧。

歪了一下头，阿云将男人腰包上的图案看了个清晰：“你是……‘骑士团’？”

男人表情瞬间融化成欣喜，他不可思议地把腰带上挂着的包摘下来。

他特意翻到盾牌那一面，以一种小心翼翼地语气闪着星星眼确认同好：“咦？你也是吗？”

“应该也算是吧。”阿云勉强认下。

“这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男人只是设问，他不在乎那个无关痛痒的是或者不是。

“这包是熔炉的商人仿制的同款，本来我是不想让奸商获利的，但是他们太会做生意了！”

“怪不得包的款式也看着眼熟，不过那个原版是用腰环和腿环一起固定的，出行更方便。”

男人耷拉下来：“是啊，公主殿下用的或许是特别定制，我在市面上找不到完全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