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篇残林之主1

天空中残阳如血，大地即将结束一天的焦灼。

在我们前往拜访残林之主时，一个白发黑衣的刀客拦住了我们。刀客抱着刀倚在树上，眼神透着沉着与冷酷，声音低沉地说道：

“在下申屠东流，残林不收完人。”

残林是专门为武林中的残疾之人提供庇护的地方，正常人无法进入。

“可我不是人，而是鬼。至于他嘛，是孤独缺。”，我化作光球在他眼前飘了一圈，化回了人身，试图用他的逻辑说服他：

“鬼不是人，所以能进去。以‘白马非马’的逻辑来说，孤独缺是坏人，不是人，所以同样可以进去！”

近来，忠烈王府新主在江湖上名声鹊起。但这与申屠东流所想象中那种老练世故、长袖善舞、工于心计的女子形象大相径庭。

这位姑娘年纪轻轻，毫无内力，衣着朴素，看起来古灵精怪，不按常理出牌。可是她脸上总挂着笑容，以及那清澈和专注的眼神，却让人倍感亲切温暖。

总之，她是个让人不忍心将残酷血腥的杀戮与她联系起来的小姑娘，与曾经的林主气质有几分相似。

不知刀客在想些什么，只见他先是沉默，很快便回过神来，目光移向孤独缺，语气冰冷地开口：

“无论如何，就算你可以进，但他不行。”

孤独缺冷哼一声，猛地拔出手中的刀，没有半句废话，突然挥刀砍向自己的手臂。

！！！

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血淋淋的断臂掉在地上。孤独缺已伸出左手捂住右臂，即便鲜血正从伤口汩汩涌出，他仍咬牙问道：

“现在，我可以进了吗？”

刀客的眼神闪过一丝波动，很快又恢复冷漠。申屠东流缓缓拔出刀，说道：“嗯？你想用这种方式逃避？”

不，不是逃避，我的目光转向苍老年迈的孤独缺，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在赎罪。

孤独缺收起刀，接过姑娘递来的布包扎了伤口，苦笑着说：“哈哈哈哈，孤独缺都这样了，问这个没必要吧。难道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逃避吗？”

“不全是。”，申屠东流回应了，缓缓收起了手中的刀，默默转身带路。

孤独缺扯了扯嘴角，露出麻木的苦笑：“不全是，那就是有这个意思喽。你的主人还有别的话要你转达吗？”

“你想太多了。”，听到这样的话，申屠东流还是忍不住反驳，他们林主不是那种人。

不知走过来多久，远远终于看见了上面牌匾写着风波亭，此时亭中黄色的帷帐缓缓飘动，亭外四面都是树林萧萧，黄叶枯落的凄凉。

藏蓝色衣着，黑发披散的贵公子靠着亭柱，垂首阖目带着几分颓唐，远看去更是身形惆怅寂寥。

正在我感觉这人不会搭理我们的时候，突然耳边沉稳低沉的诗号响起：

“名剑俱坏，英雄安在，繁华几时相交代？想兴衰，苦为怀；东家方起西家败，世态有如云变改。成，也是天地哀；败，也是天地哀。”

诗号念完，此时的申屠东流对亭子里的贵公子说了句，语气中带着犹豫劝诫的意思，“林主，”

亭子里的人却先打断了他，“你先下去吧。”

我发觉身侧的孤独缺率先上前一步，身躯似乎更加佝偻了，额前飘着两缕白发随风而动显得他更加苍老。

他率先开口讲述了当年自己嗜杀成性，弑师叛门，更是如何将师弟皇甫霜刃打落悬崖，从此十几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亭中的残林之主听着，手逐渐攥紧了衣角，心中怒火不断升高，如毒蛇般缠绕绞杀企图吞噬着理智。

虽然皇甫笑禅心中实在无法想到曾经温柔善良的哥哥遭遇到如此险恶人心，心中又该是何种绝望！

“你……那如今我兄长的下落呢？”

可他还是最想得知，兄长活着的消息。

这就不知道了，孤独缺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又是这样一无所获，残林之主已经能平静面对这份失望：“好，那我就废去你的武功，从此你就在残林了此一生吧！”

听到这样的话，孤独缺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嘀咕道：“哇，这样宽厚的条件，听起来真是好得出奇啊！”

孤独缺被废了武功，然后接着被人进入残林了。

明白这位残林之主是放孤独缺一马了，我心里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但反应过来也为这并不公平的结果，不由自主摸了摸鼻子。

此时，亭中的人“飘”了出来，我实在是很难不盯着眼他离地三尺的脚，然后发现了林主没穿鞋，还戴着金环的右脚。

旁边申屠东流不知何时沉默地回来了，我捅了捅他，发出了没见识的感慨声：“哇～居然这样飘着走路，原来林主也是鬼吗？”

“很遗憾呢，酒姑娘，我不是鬼。”

没想到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皇甫笑禅微怔，看着眼前的姑娘，脸上终于露出了温和的浅笑。

我眨了眨眼睛，没带任何失望情绪地说：“才不不遗憾，比起自己碰到鬼朋友，我还是更希望自己遇见的人类朋友不仅武功厉害，而且还会飘来飘去啊！”

听见这话，可算明白了药师口中的奇奇怪怪的描述，皇甫笑禅忍俊不禁道：

“哈，奈何姑娘真是个机灵鬼，你这样讲，那吾岂不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你这个鬼朋友了？”

我理所当然叉起腰，更加理直气壮地说：“喂欸，既然你都说我是‘机灵鬼’了，那我占你点儿便宜，岂不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