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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街道里,两个不修边幅的人像在地上拖着什么。
忽然吹过一阵风,其中一个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忍不住吐槽:“真是受够了!半夜竟然要被叫过来处理尸体!这日子一点盼头都没有!”
“你不要命了吗!”另一个人连忙捂住他,一双眼睛左右看了看才放下心来,然后猛地敲了下搭档,压着嗓子警告:“这会儿要不是没人,咱俩都得跟着玩完!”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行为的不妥,识趣地闭上嘴。
但社畜的痛苦,几分钟过实在憋不住,又小声和身边的人嘟囔几句:“诶你说,我们这么总干基层的活儿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咱捞几个大点的任务,说不定还能混个代号什么的。”
光是想想,都要比寒风里瑟瑟搬运尸体来的强。
但同伴很快就破碎了他的美梦。
“拉倒吧,先不说有了代号工作堆积忙到飞起,光是任务难度蹭蹭蹭上涨,就算有钱,你也得有命花啊!”他眼神示意了下手里装尸体的袋子,这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然后苦口婆心地劝着,“你想想琴酒就知道该知足了,就是行动组的那位,哪天不是在做任务,就是在做任务的路上啊,
你想想,这就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当然不!”他拼命地摇头,继而认命地把尸体搬到后备箱。
见搭档听进去了,等把尸体搬上去,递了瓶水给他缓缓。
望着漆黑的夜空,那位看上去上了年纪的人怅然:“说起来这些年底层的日子算是好过的了,要是再往回倒个五年……不好说啊。”
“前辈待在组织挺久了吧。”他才入职不到一年。
老前辈叹气,“是啊,十年了,说出来都是泪。”
“没考虑升个职?”
“臭小子,别做梦了,快收拾吧,早点回去。”
……
东京某公寓里。
金发青年翘着腿,手里端着一杯金色酒液悠闲地晃了一下。左耳处隐约的蓝色灯光闪烁,小麦色的指关节轻轻叩击着一侧的扶手,发出有规律的清响。
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啊。
原本公安计划抓捕贩卖毒品的野村石井,不仅想缴获一批禁药,还连带着顺蔓摸到他的上线,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人截胡。
等公安们踹门发现人已经死了,还差点撞上来收尸的组织底层人员。
没想到啊,即兴贴的窃听器,却意外探取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五年前……组织内部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降谷零嘴角勾起,对这个情报,他非常感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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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松尾娱记家。
伊达航看着仿佛盗贼洗劫的脏乱房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这幅样子肯定不是简单失踪了,倒像是仇家上门,事件性质瞬间不一样了。
“房间太乱了,完全没办法做指纹采集工作。”鉴证科同事苦恼地看着满地凌乱。
扫了一眼,伊达航点点头道:“搜一搜,看有没有其他发现。”
至少不能白来。
过了一小时,几个人翻遍了整间房子,什么也没有。
一起来的高木涉皱着眉,露出纠结的表情。
伊达航发现了他的异样,问:“怎么了高木,你有什么发现吗?”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高木涉不太确定,他抬头看向前辈,“这个屋子看上去很乱,其实生物信息除了杂乱的指纹,连半根头发都没有,我想松尾总不会特意把这些都单独清理掉吧?”
一旁的鉴证科成员也意外地喊出来:“对啊,到现在还没发现松尾的身份证件,”随后又皱眉,“不过人还没找到,估计带在身上吧。”
伊达航沉默了。
高木涉的问题很好,他也有些猜测。
最后再粗略看了下,便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既然没有,那就不必浪费时间在这了。
“走了,”伊达航拍拍高木的肩,“接下来去东英报社。”
那里或许真如九野所说,有什么惊喜等着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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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赶完这几天实验进度的灰原哀打着哈欠,踩着棉拖鞋来到客厅,紧接着一声巨响,猛然轰走了残存的睡意,也露出了豆豆眼。
灰原哀缓了会儿,无声叹气。
不用想,隔壁实验室又被突发灵感的阿笠博士炸出洞了。
小小的人踩着小凳子,在厨房里忙了一会,把阿笠博士的那份放到桌上。
咬着烤好的面包,边背小挎包,边在出门前对着‘半开’的实验室喊了一声:“阿笠博士,我出门了!”
阿笠博士从废墟中探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啊?……哦哦,别玩太晚了!”
“知道啦。”
……
灰原哀一路小跑,突然眼前一亮,树荫下一辆白色奔驰CLK停在那里。
“哀酱!”
一声呼唤让她找到了站在树下的人,今天的九野聿很清爽,一身黑色长袖衬衫,下面套一条蓝色西装裤,再加上本身长相,看上去就和青春校园的学生相差无几。
把装好的袋子提给他,九野惊讶了一下,“诶?小哀做的吗?”
这么小就会做饭了吗?
灰原哀坐上副驾驶扣上安全带,十分淡定地‘嗯’了一下。
九野咬了一口,“!好吃诶,哀酱好棒!”
“报答,”灰原哀轻声说,“谢谢你救我。”
进食的动作顿住,九野聿看了眼身边的小孩,安静地不像这个年龄段的。
留守儿童早当家啊……九野感叹。
三下五除二咽下去,启动发动机,车子开始进入道路缓慢前进。
沿途一闪而过的街景,九野聿发现女孩在路过精品时装店时会多一点侧目。
拉好手刹,九野聿说:“到了。”
两个人来到医院门口,九野聿已经提前和医生打过招呼,他一下车,对方就挥手朝他了走过来。
男医生年轻帅气,如果他不开口,必然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那一挂,可惜他不是。
他顶了一下九野聿胳膊,笑着调侃:“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九野聿白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一下,身边还有小孩子,可别把坏的学去了。
这一提醒才看到旁边多的小萝卜头,太安静了压根没看到。
泽田川双眼缓缓睁大,拽着他拉到一边小声问:“你结婚了?”随后又看去那边的小女孩,迟疑又震惊,“还生了个七岁孩子?!上小学了都!”
九野聿觉得那眼神好像在说‘谁那么没眼见看上他’。
“……”九野聿想敲开他的脑袋,把装的垃圾全都倒出来。
“不是我的,没结婚。”九野聿无奈解释,“忘了和你说,我来带她看看心理医生,你看着办。”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这位医生的那根弦,他忽然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九野聿一脸懵的看他打给了远在大阪的老父亲。
“喂!你干什么啊!”九野聿就要抢他手机。
泽田川躲了过去,他等了又等,没人接,握着手机遗憾道:“不接啊……在开会吗,可惜老爷子没能听到孙女儿声音,注定没福气啊。”
“咚——!”
“啊!你干什么!”泽田川抱头委屈。
九野聿不去理他,转身牵着灰原哀的手踏进医院大门,“赶紧跟过来!”
看着远去的一大一小,泽田川揉着脑袋嘀咕道:“到底谁才是医生?”
……
泽田川的办公室是单独分开的,这也和他的家世有关,毕竟这么大的医院也是他家的。
经过二十分钟的对话,九野聿坐在门口等的都焦急了,体会了一把揪心等待。
终于看到紧闭的门打开,走出来的是泽田,九野跟上去小声问:“怎么样,能确定吗?需不需要定期治疗?”
看着一向只有他戏弄别人的九野聿担忧牵挂,泽田川不由得好奇这位灰原哀小姑娘,是怎么吸引他的关注的了。
说到底只是救命恩人和被救人之间的关系,表现地却好像真的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羁绊在里头。
泽田川严肃起来,再次向他确认:“她真不是你亲戚?”
“都说了不是!”九野聿皱眉,“别跟我岔话题,她到底情况怎么样?”
听到他再次否认,泽田川半信半疑地拉开门,“你自己看吧。”
九野聿:“?”
敞亮的房间放着一张桌椅,跟他来的棕发小姑娘坐在窗边,神情自然甚至有点愉悦地翻阅着石头厚的书籍。
书?
这里哪来的书?总不可能是……
“没想到小小年纪,就对医学研究有自己的理解。”泽田川状似不经意地感慨,又看了看身边不明情况的某人,
“放心,她没有心理问题,顶多是受到某种恐惧导致的暂时性行为逃避,如果硬要说的话……”
九野聿:“……”
微风吹拂起小女孩的发梢,宁静的晨光撒下来,烘托出万物祥和的氛围,似乎能够令躁动的心沉静下来。
“她正在努力地自我恢复,真是个勇敢乖巧的孩子。”泽田川夸赞道。
九野聿几步上前,瞟了一眼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读不懂的公式和专有名词,一时间有点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他想想来东京后,已经遇到第二个智商贼高的小学生了,他不理解,现在小学都这么卷了吗?
再看一眼蚂蚁一样字号的医学书刊,他脑袋更疼了。
“不舒服吗?”稚嫩又担忧的声线从底下传来,灰原哀仰着头,小脸上写着不赞同:“明明是陪你来看病的……
难道是被医生电话打到父母那边,不得已才来糊弄一下的吗?”
九野聿内心直呼厉害了哀酱,随即怀疑人生起来。
莫非又是个侦探?这都能推理出来?这个时代盛产侦探吗?
这么说起来,平次那小子也自称什么‘关西名侦探’啊。
灰原哀看着他不解,叹了口气,道:“我可不是江户川,不想当侦探,但实在是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好吧好吧。”九野聿认输,反正这和他没啥关系,也对推理不感兴趣。
在灰原哀和泽田川共同努力下,九野聿被迫送上了仪器台。
在得到结果还是如往年一样后,泽田川也和往常一样拍着胸脯说‘一定帮你找到办法’。
其实很久前九野聿已经看淡了,只不过身边的亲朋好友一直不放弃,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
想起今早桌上出现的温热早餐,在熟悉的文字里描摹出对方的长相。
虽然每天醒来依旧陌生,但不知怎地有种每日的新奇感,就好像每天温习旧书,可以从中获取到不一样的乐趣。
……
安静的车内,灰原哀突然开口问道:“你的病,多久了?”
“挺久了,大概五年了……”九野聿回想着泽田川的报告说道。
“我想,我可以试试,”灰原哀严肃着脸,眼神坚定地说,“等我回去,会多看这方面的书,研究一下。”
九野聿被她的话暖到了。
虽说让这么小的孩子立这么大的目标,属实不太应该,但又不忍心打击自信心。
他愉快的答应了,“嗯呢,小哀这么聪明,我相信你。”
……
分别的时候,九野聿插在兜里的手突然摸到什么,拿出来一看。
——糖?
奇怪,这件衣服挂在卧室,他还没穿出去过吧?
“我到了,你也快回去吧。”灰原哀站在门口,挥着手道别。
九野聿在对面看着她很开心的样子,也抬起手挥了两下。
“接着!”
一道彩色的弧线滑过半空,精准落入小姑娘摊开的小手中。
——五彩斑斓的糖纸包裹着,朴实又甜腻。
看包装,好像是昨天多罗碧加乐园活动准备的糖果。
灰原哀愣了一下,抬头看到对方朝她眨了下眼,听不到声音,应该是和她说‘再见’。
直到尾气消散在空气里,灰原哀才从恍惚中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