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省本人不在,再多的猜想也无法验证,我更在意的是小哥失忆的这件事,那些禁婆香是不可能让人失忆的,而且我记得‘我’似乎说过,“……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再次被天授,就是失去记忆,这是张起灵的宿命……”
‘天授’,和这两个字相关的我只听说过天授唱诗人,在西藏地区,有些人一场重病或者做了一场梦之后,忽然就可以背诵几百万字的史诗,就像得到了上天的指示一样。
小哥应该不是什么天授唱诗人,至少我从没听他唱过什么史诗,如果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天授’就是他得到了上天的指示,可得到上天的指示和失忆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听起来这还不是一种特例,‘张起灵的宿命’,就好像张起灵似乎不止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毕竟面对面交流的情况下,一般人只会说这是你的宿命,更何况‘我’称呼张起灵为哥,亲人之间更是很少会指名道姓。
当时‘我’说了那么一大堆,结果小哥转头就失忆了,那他肯定也不记得‘我’说过的话,那些事情虽然我不理解,但是好像很重要,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吗?
这么多年,他没有过去的记忆,又是怎么过来的?如果是黑瞎子把他带出去,是把他交到了某个人手里,还是像那时候对我一样,把我丢到一个地方就不管了?
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和我的经历好像,可我至少记得见过黑瞎子,记得解九爷,后面还有臭小子会进入我的梦里。即便如此,我也常常会感到茫然,很多时候我甚至会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那他呢,他看起来似乎无所不能,也会有和我一样的小烦恼吗?
我心里千头万绪,但吴邪的讲述还在继续,之后我们通过石碑机关找到‘生门’,打算进入大殿,从大殿顶端打洞离开。
在通道里走到一半,我们发现两边的墙壁竟然在缓慢合并,匆忙跑回入口,门轴还被人从外面卡死了,生死关头,小哥急中生智,提议向上爬,他猜想那个在棺材底下打盗洞的人,很可能是遇到了和我们同样的情况,结果也果然如此,我们在顶部偏里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盗洞,但在盗洞之前,我们先看到了几行血字。
解连环
害我,走投无路,含冤而死,天地为鉴,
吴三省
按照众所周知的情况,这句话只能是解连环留下的,因为死的是他,但事实上解连环没死,从另一种顺序看,这句话也并非不可能是吴三省留下的。
可不管留下这行血字的人是谁,问题是,怎么会有这行血字?难道是他们在决定合作之前,还发生过什么冲突?还是他们在决定合作之后,故意做出来迷惑人的假象?
如果是后者,那未免也太费事了,而且刻在这么隐秘的地方,万一别人根本就没有进入死门呢?万一别人不知道往上爬呢?那根本就发现不了。
可如果是前者,冲突都到这种地步了,后面又是怎么达成合作的?
这两种情况我都想不通,在我看不到的角落,这个海底墓肯定还发生了很多事情。
进入盗洞后,这些血字当时也引发了我们的很多讨论,这场讨论最终以胖子背上的伤终结,刚开始胖子只是觉得背上很痒,吴邪用手电一照,就发现胖子背上被莲花箭刮破的伤口上竟然长出了很多白毛,小哥用手按了一下,一按就一包黑血。
“那莲花箭有毒?”我连忙去探胖子的脉,确实有过中毒的迹象,但已经解了,只剩下一些残留的毒性,身体可以自动代谢掉。
“他娘的这汪汪叫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胖爷一世英明,没被箭射死差点被他毒死。”胖子一提起这事就满肚子火
“你已经给胖子涂过药了。”吴邪在一旁道,“不过奇怪的是,我们俩当时也中箭了,伤口却什么事都没有。”
“我……体质比较特殊,你之前是不是吃过什么解毒的药材?”
吴邪闻言有些无奈,“这个问题你之前也问了,我从小到大吃的都挺正常的,就算偶尔生病,也是寻常的打针吃药,没吃过什么特别的药材。”
我从脉象上一时也看不来什么,安慰道“至少这不是件坏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后面的事情吴邪就说的快了很多,他们在那盗洞里遇到了禁婆,好不容易用火逼退,在盗洞出口又遇到了海猴子,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我肩上的伤就是那时候被海猴子咬的,我心想自己不过才三年没动手,居然身手落下这么多么?看来回去得好好训练了。
吴邪没注意我怎么想,继续说着经过,后来小哥一个剪刀脚拧断了海猴子的脖子,吴邪形容的非常细致,让我立刻想起了鲁王宫里小哥拧断血尸脖子的场景。
从盗洞里出来,我们就到了大殿,小哥想进到镜子后的那个通道,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吴邪担心出事,劝他不要去,后来小哥也被说服了,我们就打算休息一段时间,然后争取在退潮前,在大殿的宝顶上凿出个出口。
结果休息的时候吴邪突然像是被魇住了一样,直往镜子后的通道里跑,小哥和胖子就追了进去,他们在通道里遇到了阿宁,当时她像是被吓傻了,据小哥判断,“她的瞳孔呆滞,反应很慢,比“吓傻了”要严重的多。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阿宁现在依旧是那种状态,从听到她在甬道里故意踩陷阱,还想拿吴邪当挡箭牌,我就已经对她没什么好感了,我生平最讨厌恩将仇报的人,没有之一,而在一天前,吴邪刚从鬼船里救了她。
她吓傻了或者吓死了我都不在意,但为了弄清楚可能发生了什么,只得上手检查了一下。
胖子在一旁神秘兮兮的道“你猜那通道尽头是什么?”
“是不是有铃铛?”
“你丫怎么知道?”这下轮到胖子惊讶了。
“准确的说里面是一颗珊瑚树,树上挂满了黄铜小铃铛,铃铛的挂绳都用铜丝很精确的绑在珊瑚树上,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那铃铛和我们曾经在去鲁王宫的尸洞里见到的那只六角铜铃很像,”吴邪看着我,有些期待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阿宁的状态很像是陷入到了某种幻觉,但症状并不严重,如果她意志足够坚定,要不了多久就能清醒过来,我猜她也许是碰到了那种可以致幻的铃铛,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这里面有一颗铃铛树的话,我可能要改一改我的想法了,”我看了眼那个洞口,“里面的铃铛应该只是仿制品,不然那么多只一起响起来,任何人都会疯掉。”
吴邪像是终于找到了有共同话题的人,紧接着道“那这种铃铛的声音,有没有可能会让人失忆?”,看来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小哥沉默,胖子不着调,所以一直没提。
“某种情况下也许可能吧”我关于这些铃铛的记忆也不多,而且我知道吴邪的意思,他怀疑小哥失忆是因为这些铃铛,但我几乎可以肯定不是。
“得,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先动手吧,铃铛什么的你俩出去再慢慢聊。”胖子在一旁听的等不及了。
现在确实是离开这里最紧要,其他问题都可以出去再讨论,吴邪仰头看着宝顶,沉思片刻,道“宝顶离我们有十米高,这里没有踮脚的,只能先从边上的柱子做文章,用镜腿在上面敲出几个坑出来,然后爬上去,敲裂表面的白膏土,再处理青砖,只要算好时间,在退潮时破坏上面的承压结构,上面自然就会塌下一个洞来,我们等到海水把这个墓灌满,就能轻易的逃出去。”之后他又细致的交代了在顶上开洞的注意事项。
实际操作起来难度要大得多,金丝楠木太坚硬了,要在上面凿出能够当踏脚的坑即使是胖子也十分费力,他们三个几乎好几分钟才能挪动一步,我这个伤员则被留在下面看着阿宁,为了让她别捣乱,我直接给她喂了药让她多睡一会。
我知道是他们特意照顾我,浑身狼狈的痕迹不会作假,我确实和他们经历了这一切,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