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栀愣愣，他还是会察言观色的，也没再说话，只是提了鞋出去，回了自己的住所。

夜里听闻啜泣之声，尘栀起身，隐于夜色，观望片刻，发现人是睡着的，这才潜进屋内。

尘栀坐在床榻边，握住凌霜的手，看着那眉头紧锁的俊容，伸手拭泪，很快，凌霜面色稍稍缓和，轻轻呢喃一声：

“把他……给我吧……”

尘栀便抽手起身，也不知道人梦见什么，总之他不能久留，免得被发现。

凌霜白日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夜里就会睡得不好，总被魇住，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一开始他并不去看，但夜里叫喊，哭诉，含糊之言有些凄楚，他便稍加安抚。

后来，尘栀发现，只要稍稍握住人的手片刻，凌霜很快就会安静下来，不会在闹腾，后半夜也会睡的好些。

只是，平日凌霜虽然对他话也不少，但大多时候除了修炼就是发呆。

尤其清晨，凌霜总是坐在窗边望着雪景，神情落寞，眼眸暗淡，像是失了生气，身上带着一股子倦意。

但只要一叫他，他就会立刻像是活过来一般，生动起来，一扫颓废之态。

次日，凌霜并未早起，而是昏昏沉沉的一直睡至正午才起，却也迟迟未出屋子。

尘栀观望半晌，走向窗边，看着发呆的人敲了敲窗沿，轻声道：

“小主。”

然凌霜这次并未回话，尘栀蹙眉，大了些声：

“小主。”

凌霜并未收神，尘栀这才附身，伸手在凌霜眼前晃晃：

“还在生我的气吗？”

凌霜这才回神，扫了尘栀一眼，关了窗，似改为打坐修炼了。

然夜里，凌霜噩梦连连，有很多事，都是往事，混杂在一起，叫他又惧又怕。

次日又是发呆良久，一言不发，夜里也是做起噩梦，久久难以平息，似比往日要重，可白日人却好像偏偏什么都不记得了一般。

第四日清晨，尘栀入室，给人斟茶，斟酌良久，突道：

“你做噩梦了？”

凌霜一脸怪异：

“胡说什么，自从烽皇回来，我就几乎没做过梦。”

尘栀蹙眉，他觉得凌霜好像受了些刺激，这几日愈发不正常了：

“不出去走走？见见你爹，悠然。”

凌霜喝了一口茶：

“前辈去吧，我最近总有无力感，说不上来，有些不太想动。”

尘栀思索片刻，问：

“下棋吗？”

凌霜眸光无神，暗暗的：

“不了，赢不过你，也不想下。”

尘栀试探着问：

“练体切磋呢？”

凌霜道：

“意义不大。”

尘栀道：

“今日双修如何？”

凌霜摇摇头：

“改日吧，心急无用。”

尘栀无言，想要去问问墨轩家主，但却不敢这种时候离开，只好先陪着人。

然这一夜，凌霜没有醒，一直睡到晚上，尘栀有些紧张，他已经探查过多次，凌霜并不是走火入魔又或者被人陷害，真的只是在寻常不过的梦魇。

正好，趁着夜，尘栀遮掩着抱着人出了冰窟净地，询问墨轩家主，发现人还未出关，便去寻柳长老。

尘栀敲响房门，柳长老还在掌灯熬药，看着炉火，也道：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都下去歇息吧。”

尘栀道：

“柳长老，是我，尘栀。”

门应声而来，柳长老神色怪异，问：

“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尘栀掀开薄单：

“睡两日了，梦魇不断，我叫不醒人，想问问可有旧疾。”

柳长老一看是凌霜，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叫他把人放下，也是诊脉：

“没事，我摸着就是睡着了，不是病了。”

尘栀道：

“他近来很是乏力消极，人也没什么精神，总是发呆。而且，我叫不醒他才来。”

柳长老以灵力探之：

“是有些疲乏，但并无大碍，他练功刻苦，总是不好好歇息，偶感乏累也是正常。”

柳长老按着凌霜的头：

“凌霜，醒醒，我是柳长老。”

尘栀上前，很是干脆，折了凌霜一根手指：

“我说的叫不醒是真的叫不醒，这样也不醒。”

柳长老吓了一跳，急忙帮人折回去，但凌霜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是闷哼几声，似乎魇住。

柳长老心中一沉：

“凌霜，我是柳长老，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凌霜？”

然而凌霜并未给出什么回应，只是蹙着眉，似不太舒服的样子。

尘栀见状伸手，握住凌霜的手，人的面色才渐渐缓和平静下来，但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说他自从烽皇回来就几乎不会做梦，但我在他旁，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他便会夜里梦魇叫喊，这几日夜夜反复，睡的越来越久。”

柳长老神色凝重：

“烽皇？魔修？是蛊，还是咒？尘前辈，帮我一把，褪衣。”

尘栀点头，但也道：

“我都探查过了，什么都没有，不过，还是劳烦长老在细细看看。”

柳长老细细查看，给凌霜放了些血，进行查验蛊虫，身上也没有被人下咒的痕迹，更不像是中毒又或是走火入魔。

柳长老擦了一把冷汗，叫人稍安勿躁，尘栀却看出柳长老有些慌张，也道：

“叫墨轩家主看看如何？他在闭关修炼，我不好打扰。”

柳长老立刻收拾东西起身：

“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墨轩逍遥很快便被请来，才一入室，就见尘栀前辈坐在床榻边握着凌霜的手。

墨轩逍遥道：

“你先松开。”

尘栀松了手，墨轩逍遥查看一番人，稍稍用力，掰折人的手指，又重新归位。

人没有醒，但却不安的哼哼梦呓，说话不清楚，尘栀欲伸手，墨轩逍遥却制止：

“暂且放任不管，看看他发做起来的情况，才好判断。”

尘栀收手，众人紧张的等了半晌，凌霜便开始挣扎着呻吟，很快又大喊两句，但更多的似乎是在梦里寻找什么东西。

墨轩逍遥在一旁加以引导，然而凌霜似乎根本听不见他说话，墨轩逍遥握住凌霜的手，凌霜这才渐渐平复，喃喃之间唤了一声逍遥。

墨轩逍遥看向尘栀，问：

“前辈有何见解？”

尘栀道：

“我虽探，但找不出问题，只像是寻常梦魇。”

柳长老也道：

“我都看了，嘴里，舌头下面，都没有咒痕，虽然一切如常，但是叫不醒人，就是有问题。”

墨轩逍遥点点头，思索着，突问：

“眼睛，眼睛看了吗？”

柳长老点头：

“看了，没问题。”

说着，墨轩逍遥也去扒人眼睛，看了看，发现确实没问题。

尘栀却突然道：

“他的眼睛是怎么好的？”

墨轩逍遥愣了一下：

“在烽皇的时候，应该是他兄长治好的。”

尘栀正要上前探查，却听一声龙啸震耳欲聋，整个墨轩家也是接着为之一震，灯火亮起，整个墨轩家都被这一声瘆人的龙啸惊醒。

巨龙口吐人言，以灵力扩音，一字一句好似都震颤着大地，叫人感觉威压临身，那巨龙说：

“伟大的龙母叫臣前来，迎接呼唤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