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心头火起,当即掀被而起:
“滚起来,我今日便将你逐出山门,看看他是否如你所说算计到这一步!”
尘栀轻笑一声,很是讽刺,也跟着起身,声泪俱下,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声音也染上些许激动畏惧:
“小主,求你不要。”
凌霜一愣,他看着人委屈无辜的看着他,既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娇滴滴的惹人怜爱。
就只是单纯的,无奈,只掉了几滴眼泪,很是卑微的哀求。
凌霜坐下,也是赌气:
“我不是真心的,就只是说说,对不起,我不该拿这种要命的事乱说,我错了。”
结果尘栀直接卷被子躺下,闭目叹息,声音转而冷冰冰的:
“你这样心软盲信,会被人吃干抹净的。”
凌霜立刻明白尘栀故意骗他,也是气的锤了尘栀一下,结果还锤到人就被擒住,凌霜咬牙:
“你,你放肆!”
尘栀看着人,居然笑了一下:
“是你允许我这般放肆,你兄长的厉害之处可不止这些。我以后会让你知道,我对你来讲真的可以很有价值。”
凌霜挣了挣:
“我才没有,是你有恃无恐,背后说我兄长坏话,挑拨离间。”
尘栀松手:
“不是坏话,是实话。墨轩家当年何等清廉仙门,虽实力不济,但盛名在外,为仙门楷模。如今,不也受其泽沐然的蚕食而日渐腐败。你爹,就连炉鼎之事也能容忍,换作他遇见你兄长之前,绝不会容忍这般歪门邪道。”
凌霜蹙眉:
“我爹是为了我而迁就。”
尘栀摇头:
“大势已去,你爹是为了宗门繁盛,今日的墨轩家,还有旧时的多少影子?一切都翻新从铸,你儿时的记忆,在这还剩下多少?”
凌霜微微眯眼:
“我爹只是我爹,这墨轩家再怎么变,也还是墨轩家,你说这些话,其实还有别的意思。”
尘栀看着人:
“就算我说这些话,你也拿我没办法,打打不过我,斗你也斗不过就是,罚,你不舍得。你说,你降不住我,也不强求,又要我如何为你所用。”
凌霜心里不快:
“那你还想要我怎样,难不成非要像他人一样对待下仆似的叫我给你立规矩吗?”
“那好,我就要你吃喝玩乐,开开心心,少出现在我面前烦我!我不需要一个讨厌我兄长的人,你就过你的自由自在好日子去!”
说罢,凌霜扭头就要走,尘栀追上去给人卷了被子:
“凌霜,你不要总是意气用事,我不是讨厌你兄长,我是怕他。你也该对他有敬畏之心,而不是如此混淆是非,被他人玩弄股掌之间。”
凌霜气急:
“谁被他玩弄股掌之间!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降不住你,日后自有他人来降!”
尘栀放柔了声音,他知道凌霜到底是小孩,意气用事,拎不清感情,得哄着才行:
“凌霜,你不要恼我,忠言毕竟逆耳,若你不喜欢,我日后不会再提,我乖乖给你罚好不好?”
凌霜蹙眉,他知道自己拿人没办法,突道:
“你说,我们要怎么出去要两套衣裳?难道要这样裹着被子去?那是不是太丢人了。”
尘栀噗嗤一声笑出来,凌霜回头看着人:
“你笑什么?我要罚你裹着被子去,叫你丢尽脸!”
尘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笑,但凌霜有时候真的蠢的叫人发笑:
“好,我去,你就是让我直接出去也没问题。”
凌霜气,把被子给人裹上,偷偷看人的表情:
“那怎么能行!你那叫耍流氓,万一碰上女弟子,你就是一大变态!”
尘栀早就不笑了,但是却给人稍稍有些变化,也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尘栀很快裹着被子出去,凌霜便在想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还没等想出个所以然,尘栀便已经拿着衣裳回来了。
二人换好衣裳,梳理仪容,凌霜不然尘栀碰,也不让他帮忙,自己一个人跑到一旁三下五除二就理好。
二人坐在院子里,看着白皑皑的雪,火盆里烧着那些染了血迹的衣服和被子。
凌霜觉得浪费,但也不是浪费不起,反正,烧出来的灰拿出去堆肥也不错。可惜归可惜,但是绝不能让人抓到把柄,被人发现他练功出过岔子。
凌霜看着那火舌烧尽一卷被褥,问: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叫他们不来烦我。”
尘栀别过头:
“去哪都带着我,不过这几日你就算不带着我,也会好许多。”
凌霜不解: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们没有灵合,那别人不还是会知道。”
尘栀答:
“可我们换了十多床的被子,这么多日不见踪迹。这次,我还要了衣裳,他们问我你为何没有出来,我说你化了原型,撑坏了衣裳,如今有些含羞。并非只有灵合才能验证是否做过,这种事也是可以遮掩的。”
凌霜一脸震惊:
“我化不了蛇!”
尘栀道:
“你其实不太像末代混血,你妖族特征太过明显,我也不知为何你修炼不出内丹。不过,他人不知道此事真假,骗骗他们足以。”
“而且,这么说,对你也有好处,你说你是蛇妖,原型兴许就是一条白蛇,姑娘家大多都是接受不了的。”
“尤其大家都是修士,平日斩杀妖兽绝不会心慈手软。若是听闻你原型可化蛇,比起受你眼下这皮囊美色所惑,一时春心荡漾,也定然会如当头一棒,清醒过来。”
凌霜惊诧,点点头,也没想过这些问题,但尘栀说的很对,异族就是异族,他们对自己那般,是把他当做有着些许妖血的人,而不完全是一个妖。
谁会真的把自家女儿嫁给一个真身是蛇的蛇妖,只要这件事传开,他以后就不必担心应付不了,他人自会退避三舍。
凌霜看向尘栀,稍稍又有些敬佩,他好像被人给拿捏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是故意的,衣服,被褥,皆是你的算计。”
尘栀丢入第二卷被褥自火中:
“这就叫软硬兼施,攻心计,你看,你现在又想跟我好了。”
凌霜赌气:
“我不和你好。”
尘栀取了桌案上的茶壶,斟茶:
“我打听过了,你遇上讨厌的人,一句话都不和人讲,更不会理睬半分。”
凌霜冷哼:
“还以为赤夏家规矩森严,想不到长辈都是这个样子,讨人厌。”
尘栀抿了一口茶:
“这些日子与你说的话,比我五六年里说的都多。我是看你们墨轩家和别家不同,虽有长幼尊卑,但却又像是志同道合的兄弟朋友相处,才有样学样。你若是不喜欢,我可以用赤夏家那套待你。”
凌霜轻哼:
“赤夏家是哪一套,我是不是得跪下来给你行礼才行?”
尘栀起身,撩袍单膝而跪,但跪的不是凌霜,而是他自己先前坐的空椅:
“自是主仆有别,不可与主人同坐,不可随意直视上位者,时刻待命,听从吩咐传唤,绝不多言半句。”
凌霜不解:
“要是一不小心没遵守好怎么办?”
尘栀起身,又坐回去:
“依轻重缓急按规矩领罚,也有人受不住刑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