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政阿姨敲门来送来了炖品。现在孩子大了,他的母亲能插手的也就是饮食这些日常了。
阿姨不知道为什么大少爷一连好几晚都在客房睡,自从那个白白净净的男同学来家里练琴午睡后,客房只被要求做了保洁,没有对床铺进行更换清洗。而雇主家对于睡眠区域的清洁需求向来都很频繁。
她看到客房床上那件校服外套更是吃惊,少爷可是从不让外面穿过的衣服沾到床的。
“少爷,那件外套我帮你拿去洗吧。”
“谢谢,不用了。”谢擎云婉拒了,喝了几口炖品又继续躺床上了。
江璩今天喝的咖啡有牛奶,之前在他家里也经常喝牛奶。
牛奶这个日常饮品寄托了很多人类梦幻一般的愿望,比如说补钙增高,美容养颜,在一些地方还能拿来搓澡沐浴,美白嫩肤。
江璩不是普通人类,他自己本来就很白,皮肤好到有女生不信邪地偷偷观察他七天都没被发现长痘。女生很吃惊,当面问江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原本想偷师对方食谱最后只能承认他的体质逆天。
这还没完。有人说樊新羽皮肤也白,两个人又被放在一块比较,樊新羽是冷白皮,江璩是牛奶一样的润白。但是要说皮肤好,还得继续看谁先爆痘。于是他俩就被更多人暗中观察,甚至还有人拿零食打赌,把投票发到了个人掌管的学校表白墙。
半个月后,樊新羽被盯帧的吃瓜同学发现在班歌演唱的短片里其实是伪素颜,使用了遮瑕遮住爆出来的痘痘。
江璩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为了班上第一小白脸,并收到了自己没有下注却被同桌塞给的小零食。
不管天使或者恶魔,总之非人类的江璩,都能骑着神兽上天了,还是会为了长高而多喝牛奶,听起来就很微妙。
不管怎样,江璩都是在他生命里扇起飓风的蝴蝶。
原本只是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天外来客产生好奇,才一步步地靠近。发现对方的弱小,尽管可能只是屈身于人类社会的伪装,谢擎云还是不由自主地怜爱。
他对江璩了解得太少,就算江璩是个人类,他也没办法保证能和他保持长久的关系,更何况江璩还不是普通人类。
为什么要考虑这么长久的事情?他忽然在心里反问。同桌和朋友的关系,自己还不够满足吗?
那块被留下的玉料在他脑海里晃过。
“录好没有?”特洛尔斯不耐烦地叫嚷,在碎纸堆里扭动着肥美的身形踱来踱去。
身为魔兽还要卖艺取悦人类,当年自己在王宫里可从没哪个不长眼的敢让自己掺和那些无用的贵族社交,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特洛尔斯强悍的拆家能力让一沓情书在片刻之间就碎成了无数小雪片,江璩只用手机录下结束后的场景。
“招财,再来个后空翻,让朋友圈见识一下你的才艺!”江璩在镜头背后瞎嚷嚷。
特洛尔斯嘴上骂骂咧咧,无奈照办。虽然骂街骂得难听,但是在普通人听来都是小猫的碎碎念,殊不知就算把它放去菜市场也能跟最能叨叨的大爷大妈们舌战得不落下风。
江璩把手伸到镜头前给它比了个大拇指,结束了录制。
“帮你撕谢擎云的情书就算了,你吃点醋也是应该的。怎么又冒出一个衡嘉阳?”特洛尔斯斜睨他,口是心非的魅魔!
江璩振振有词:“这是修无情道的学神,我只是来帮他解决被强加的多余的感情。”
“哦?”特洛尔斯不置可否,它举起爪子舔了舔,从嘴里挑出一张纸片,“他似乎得罪了某个人——我尝到了嫉恨的味道。”
江璩从特洛尔斯的口吻中听出了一丝阴郁和凝重,把那张残缺的纸片捡起来展开,一朵脏污暗红的玫瑰撞入眼帘,乍一看以为是信纸上的背景图,细看才发现是用拇指蘸了血按出来的图案,每一个指印上还有指纹。
在这惊悚的图案下,上面告白的文字写满了卑微和偏执——
“……被那么多人仰望的你,怎么会看得到人群中渺小的我?可是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你,我都无比雀跃……尽管我的幸福这样卑微,三年后还要被残忍地夺走。三年之后你就要去我去不了的大学,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和我不认识的人相识,我却连嫉妒地看一眼都做不到……”
“明明你谁也不喜欢,为什么那些人比我更能靠近你?你的理想是成为医生,可我久治不愈的心病全是因你而起。如果说恨比爱长久,我想让你永远记住,你的生命里有过我的存在。你会懂我的心情吗?一想到你冷静的模样被怒火烧得粉碎,恨不得让我去死,我们的名字在别人的口中牵扯不清。光是这样设想,我就已经兴奋得无法抑制,就让这一天快点到来吧……看到这封信,你会来找我吗?嘻嘻~”
江璩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么人这么变态,口里说着爱却想着怎么伤害。”
这个字迹看起来还很清秀,写到后面已经狂乱起来了,那副阴沟臭老鼠一样暗自得意的嘴脸已经跃然纸上。说三年之后就分别,大概率是同校同年级的学生。
特洛尔斯见怪不怪,“与恶魔相比,人类心里的阴暗不遑多让,只是他们能力作更大的恶而已。”
有特洛尔斯的认证,江璩确定这可不是什么恶作剧。“说什么心病因你而起,这种擅自把自己的毛病强加到别人人生的臭老鼠就应该被揪出来,在阳光下狠狠拷打。”
江璩一边放狠话,一边把录制下来的视频发到了朋友圈,文案是中二的“超绝猫猫碎纸机,一键拆家没烦恼”。
等到衡嘉阳点赞后,江璩私聊了他。
看到那封阴暗的情书后,衡嘉阳说自己没拆开过。从小学开始就被送情书,看到自己的私人物品里被塞陌生信件,他基本都不会打开来看。
就算是这样渗人的文字,他也表现得很淡定,还劝告江璩不要因此而感到困扰。
衡嘉阳这种精神境界上的高岭之花,他的活动范围不是普通人打扰得到的。从根本上无视对方的存在,这才是最诛心的做法吧。
江璩感觉到坏运气好像又盯上自己了。
早出晚归的爸妈还是那么忙碌,但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在瞒着他什么,明明之前到处搞流程的时候都挺高兴的。
偶尔江璩问起某个手续进度如何,他们似乎也没那么着急,好像被更大的困难拖住了,却只说搞事业哪有不愁人的。
再者就是他山地车上的橡皮小鸭配饰已经丢了好多次。
偷东西的人心怀恶意,不是因为看到可爱的东西心生贪念,而是泄愤一般粗鲁地把头拽掉,剩下的部件就这样留在车把手上。
天可怜见,这辆山地车自从跟了他,真是多灾多难。不过目前来看,至少它的职业生涯比杜明那辆二百五跑车要硬朗得多。
该不会是杜明又作妖了吧。
抱着这样的疑问,江璩准备收作业的时候亲自去催杜明。
杜明这个纨绔大少爷连班主任都奈何不了,交一本写了名字的作业就算交差,不给面子的时候干脆什么都不交。
江璩有备而来,杜明一见他逼近就警铃大作,就像老寒腿遇上雨天那么精准预警。
“在写了别催。”杜明一脸晦气地抢过别人的作业来抄。
江璩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蔑视他。“杜明,你最近没搞什么幺蛾子吧?”
杜明吊儿郎当地转着笔,眼神躲闪:“你住海边管这么宽?”
因为身位高低,江璩没看清他的表情。
“那我的车怎么回事?”
他当即抬头露出受辱的表情:“我放着满车库的跑车不搞谁乐意搞你那破车!”
江璩也不跟他多纠缠,“行吧,只要你别整事到我头上,我就祝你早日把车修好。”
“你——!”
“靠近他,你也配?”一句红色大字,潦草阴暗地出现在江璩的那一份被展出的优秀作业上,赤’裸裸的挑衅。
那份优秀作业原本被贴在班级的外墙,走廊上的任何人都能看见。刚开始贴的时候大家都看着新鲜,风吹日晒的时间长了,哪怕出现破损也无人在意。
直到今天江璩的那一份忽然被扯走了大半截,不知所踪的半截纸片子原来被写上了这几个字,塞在江璩的山地车上等着他发现。
说来也好笑,江璩也算是本地有名的高颜值男生,他每天上下学的路线上都能遇到知道他还打招呼的同龄人,偶尔他的车架子上还能刷新出一些投喂的小礼物小零食,就像现在车头上突兀出现的一串棒棒糖。
好意和恶意同时降临在他的小车车上。
是以江璩放学的时候也有人关注他的车上又出现什么爱的供养。
散学的时候谢擎云问起他喜欢什么小物件,正巧戳中他的橡皮小鸭被扯掉的伤心事,他跟谢擎云随口抱怨怎么有人那么缺德,如果喜欢小鸭拿走也就拿走了,为什么要把它头都掰掉。
顺带告诫谢擎云要守护好自家豪车上的小金人,以免遭遇无妄之灾。
谢擎云一本正经地说冷笑话:“你说我把它拆了焊你车上,还有人敢来偷吗?”
江璩捂脸失笑:“你敢焊我都不敢开。”
话是这么说,但是江璩可一点都不敢低估这位大少爷的行动力。钢琴说修就修的人,他要是真的决定要焊,说不定哪天放学江璩就能看见他从包里掏出电焊说干就干。
到了车棚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同学在围观那张“你也配?”了。看到他和谢擎云过来,同学们嚷嚷道:“小江同学,你摊上事儿了呀!”
“人红是非多,几百年前评的优秀作业都被挖出来质疑。”
樊新羽也在,不如说他一直磨磨唧唧没走就是为了酸一句江璩。“指不定做了什么拈花惹草的亏心事被找上门了。”
他在谢擎云面前狠狠重读了“拈花惹草”四个字,后者没给他眼神,神色冷淡地看向那张传递挑衅恶意的纸。
江璩看过后把纸揉成一团,随口怼了回去:“你柠檬吃多了吧说话这么酸。”
看热闹的樊新羽顿时垮起脸,半边腮帮子倒牙似的抽搐了一下,他怨气十足地瞪了江璩一眼,“说话这么嚣张,哪天被车座子上的针扎一下看你嘴硬还是屁股硬!”
“那我换个钛合金的,看谁插得上针。”
樊新羽愤然离开,围观的同学说:“江璩你是懂骂人的,哪壶不提开哪壶。”
“啊?我说什么了?”
“你真的不知道吗?他为了白过你连吃了好几天的柠檬,牙都酸倒得只能喝粥啊。”说话的男生一脸佩服。
谢擎云叹气:“比起关心他的牙,你们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车座子吧。”
学校大部分学生走读,校内带监控的车棚容量远小于实际,如果来得迟抢不到车位,就只能把车停在校外,这样一来,居心叵测的人更不受监管了。
“是诶,难道真的要换钛合金的吗,我的屁股承受不住这份刚强啊!”
“不要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