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底下有处手臂宽的平台,一条通体漆黑的蛇盘踞于此。
夜幕降了下来,悬崖那端嘈杂万分。
黑色吐了吐蛇信子,忽听上头传来说话声,立马现了人形,坐于那平台上,两脚晃荡于悬崖外。
那人仰着头,听上头的说话声,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照清了这人的模样,正是那坠崖的迟听澜。
那悬崖上方,说话的,是白煦辰和杨管家。
听得二人的谈话,迟听澜在心中一边骂杨管家连装都不装,一边感叹白煦辰是真的聪明。
倘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的回答是:不回去。
起码,不是这个时候,也不是这副模样。
迟听澜拿起一颗石头,往悬崖下扔去。
一直等到人离开,迟听澜才闪身不见了踪迹。
他在暗处陪了他最后一夜,再之后,就该放手,让人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了。
等这一世熬完,他的雪莲,就该回来了......
***
白煦辰几日几日的睡不着觉,只觉得整个人都非常的精神,人一精神,就想尝尝杀戮的味道。
白煦芝最终还是到了他的手里,而他自己,同样也被白煦萍给禁足了。
日子渐长,折磨白煦芝便也没了味道,之后都一直将人关着,白煦芝也被折磨成了疯子。
然而,迟听澜的消息始终没有出现。
底下幽幽长河,水流湍急,就算是残存尸骨,也早不见了踪迹。
王府内想着办丧事,白煦辰显然是没那么好说话,谁提这事,谁就死。
白煦辰起初很是暴怒,任谁来都点得着,只是过了没多久,他夜里睡得着了,也不怎么让人跟着了。
一干人等都怕他做出什么事来,随了迟听澜去。
杨管家叫唐谦在暗处盯着人,尽管杨管家不说,唐谦也同样是这么做了。
唐谦跟了几日,发现白煦辰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某一处,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
一日,国师登门拜访,瞧见白煦辰精神不济,眼下乌青,面色也略显苍白,心道了声不妙。
"殿下近日失眠?"
白煦辰恹恹的抬眼看他,紧接着收回视线,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事情,对着一旁的空气说:"迟听澜,国师来不找你说话,同我讲做甚?"
林之暇看向那空气,顿时呼吸一窒:"殿下?"
白煦辰轻飘飘的对着那边看了一眼,说:"他今天来不是找你的,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你先避一下。"
林之暇眼睁睁看完这一番操作,整个大脑都宕机了。
这是怎么回事,精神出问题了?
直到白煦辰唤了他两声,才堪堪回过神来。
"殿下方才实在同摄政王讲话?"
白煦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国师怕不是眼睛出了问题,这么个大活人都没看见。"
林之暇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而是你的精神出了问题。
迟听澜这都做的什么事啊!
"国师今日来所谓何事?"
林之暇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那边的空气,只听白煦辰又说:"国师不必担忧,迟听澜已经回房去了。"
林之暇深吸一口气,接着吐出来,说:"臣找殿下只是想来送些舍妹自南方带回来的荔枝,顺带来看看殿下。"
有小厮后一步提着篮子走至跟前,将满篮的荔枝呈上。
白煦辰扯了一颗来,剥了皮,将奶白的果肉塞进嘴里。
舌头卷走果肉,随后将黑籽推了出来,才笑着说:"好甜,多谢了。"
林之暇回以微笑,随后看着人欲言又止。
白煦辰瞧他这副古怪模样,敛了笑意:"国师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之暇攥了下拳头,说:"殿下,摄政王他......"
白煦辰站起身,脸上又添了笑意:"我知道,那是幻觉,他人早就不在了,就算是我夜里当着那道幻觉的面伤了自己,第二天血都干了,也没见到有人帮我包扎,明明夜里,迟听澜才替我包扎了的。"
"殿下!"
林之暇拍案而起,伸手要去抓白煦辰的手,结果让人给躲开了。
"别碰我!"
林之暇伸到半空的手给收了回来,有些失神:"您之前答应过摄政王,不会再伤自己的,您现在......"
白煦辰往后退了几步,和林之暇隔出一道距离来。
"多谢国师亲自送来荔枝,本王现下有事,就不多作陪衬了。"
说完,转身便走了。
林之暇还是将自己撞见的事情告知了杨管家,让他多注意些白煦辰,顺带叫人给白煦辰看看伤口。
杨管家万万没想到出现这种事情,慌慌张张的跑到白煦辰面前,瞧着人那憔悴的脸,顿时潸然泪下。
"殿下,有什么事情您与老奴说,老奴上刀山下火海,也替您去做了,您莫要再伤了自己。您这样,让老奴如何与王爷交代啊。"
白煦辰全当他作空气,什么也没听进去,更别说理人了。
杨管家能做什么,替他将迟听澜弄回来?
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只要迟听澜不想回来,任谁也是劝不回来的。
杨管家劝说无果,偷偷的飞了一只灵鸽出去。
森林深处,敖云地界,金阳殿内。
迟听澜坐在椅子上,静待底下人说完事情,忽的,眼前出现一片淡淡的白雾。
白雾慢慢汇聚成一只鸽子模样,停留在迟听澜的手背上。
迟听澜看了一眼那只鸽子,另一只手伸到鸽子的嘴前。
鸽子张了嘴,将口中的东西吐了出来。
那东西没能落在迟听澜的手上,而是往上空飘了去,几行字迹出现在半空中。
迟听澜看了一会儿,脸上不见任何表情,伸出食指点了一下鸽子的脑袋,鸽子便又凭空消失。
底下一个只披了几块轻纱的黑皮男子开口说:"王,是雪莲的消息吗?"
迟听澜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尖点了点,风轻云淡道:"与你有何干系?"
那男子连同底下站着的人都低下了头。
此情此景,让他想起来之前因为白煦辰发怒的日子,底下朝臣也同这群人一般。
迟听澜嗤笑一声,不过是在那生活了二十余载,竟然对那地方念念不忘了起来。
那边的人,比这里生动不少。